《[神奇动物在哪里]残局》风过枫

7、深夜

　　一个英俊的金发年轻人勾着嘴角，他深情的注视着自己。“先生，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这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人，大约只有二十五左右，相比较格雷夫斯的年龄，这个年轻人太嫩了。格雷夫斯明白这是梦境，周围人的面孔全都模糊不清，只有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是如此清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接受了这个邀约。

　　“帕西，你想象过我们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下的景象吗？”年轻人躺在身边，神情慵懒，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里面是格雷夫斯看不懂的情绪。“没有掩藏，没有害怕，只是让麻瓜知道并且接受我们的世界，你能想象那有多美好吗？不用悄悄躲在无人的箱子里幻影移形，不用办公都要躲躲藏藏，让魔法改变麻瓜们腐朽愚昧的世界。”

　　听上去不错，格雷夫斯在梦中似乎微笑了，“很不错……”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含糊，金发青年微笑着伸过来，修长的手指似乎要蹭到格雷夫斯的鬓角。

　　格雷夫斯倏然睁开眼，看着头顶天窗透进来的朦胧月色，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出了一身冷汗。那场梦可以说得上美好，他为什么宛如劫后逃生一样汗湿了全身。抹了把额头的汗渍，格雷夫斯直起身，看了眼钟表，他才睡了一个钟头。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格雷夫斯眼角瞥向了房门。

　　房门严严实实关闭着，握住了有些发抖的手，格雷夫斯站起身拧开门锁，让房门微微敞开了一些。门外走廊上家养精灵点的蜡烛还在尽忠职守的散发着微弱亮光。看着透过敞开的缝隙流进来的烛光，年长的男人松了口气，终于克制住了发抖的双手。他默默站了会儿，才游魂一样挪动步子走回房间躺在床上。

　　那个金发年轻人，到底是谁？格雷夫斯嗓子有些干涩，为什么自己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样漂亮的一个年轻人，他没理由记不住。在现在与梦境交错混乱中，格雷夫斯的耳鸣更加严重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压抑着呻吟出声的欲望。

　　沉浸在压抑中的部长没有注意到门外，他不会想到那个早早就上床睡觉的内向青年此时正站在他的门外。

　　纽特无意偷窥格雷夫斯的隐私，他只是起夜的时候数次路过格雷夫斯的门口，都能见到他的房门是微微敞开着的，开始他以为是年长者忘了关门，纽特会顺手替他带上房门。但有天晚上纽特由于喝多了水，夜里起来了好几次，他发现格雷夫斯的门每次都是敞开着的。原来每次他顺手关上门，格雷夫斯都会悄悄的再打开。

　　他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格雷夫斯非要这样做不可，直到有次他借着手中微弱的烛台光看到从敞开的门缝里露出来的一小块睡衣衣角，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格雷夫斯就这么倚着墙面朝着门缝睡着了。他睡得很不安稳，眉间深深的皱褶，紧绷的嘴角，风吹草动就能把他惊醒。

　　第二天他就让家养精灵在走廊燃上了一只不会熄灭的蜡烛，柔和的烛光让黑暗的走廊不再显得阴森可怖。面对格雷夫斯探询的眼神，纽特微笑着说，“只是方便晚上看路，您知道我最近买回了一群尼泊鼠，我担心晚上会不小心踩到这些脆弱的小生物。”尼泊鼠是前阵子被人送来的，它们的繁殖能力太快了，原来的主人不胜其烦，匿名将它们送来了这里。这些聪明的小家伙看起来就像肥胖短小版的老鼠，它们主要食物是一些家庭害虫，这可比老鼠强太多了。

　　格雷夫斯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些小家伙开始被送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毕竟这么大一群小老鼠，晚上闹出的动静可不会让人舒服。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小家伙晚上非常的安静，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找不到它们的活动行迹。

　　靠着冰冷的墙壁，又一次，格雷夫斯疲倦的闭着眼睛，把毛毯往身上裹了裹，试图阻挡深夜冰冷的气温。微弱的光亮透过眼皮，提醒着他现在是自由之身，没有被囚禁在无边的黑暗中。他试图睡在温暖的床上，每次都被噩梦惊醒，冷汗浸湿了全身。做噩梦不可怕，但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这种虚无的恐惧才是他畏惧的原因。当他发现靠着坚实的墙壁倚门而睡能短暂的进入深度睡眠，这面墙壁就成了格雷夫斯的床铺，虽然只能让他小睡一会儿。

　　迷糊中感受到属于其他人窥探的目光，格雷夫斯警觉的睁开眼睛，面朝着敞开的门缝，一双温暖的眼睛直直撞进格雷夫斯的视线。猝不及防与格雷夫斯对上眼，纽特绽开笑脸。“嘿，你醒了。”纽特小声的打招呼，他靠坐在门外，在格雷夫斯即将发出疑问的时候，青年把修长的手指搭在唇间，“嘘。”他用眼神示意格雷夫斯去看。

　　格雷夫斯压着内心的疑问，顺着他的手指去看，在微弱的烛光下，一只尼泊鼠正在进食，它今晚的猎物很丰盛，三四只蟑螂，它摇摆着短小的尾巴，肥大的臀部微微抖动着。

　　另外一直更小的尼泊鼠出现了，它手里抓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它把那朵花小心翼翼的放在稍微大点的尼泊鼠旁边。伸出爪子碰了下大只的臀部，企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大只的转过身，它看到身边的小花，突然暴怒的揍了小只的一爪，气呼呼的抱起自己的食物就要走。小只的被它一巴掌拍的翻了好几个滚，它骨碌碌爬起来拦在大只的面前。

　　原来是在观察魔法生物，格雷夫斯恍然大悟，他之前有听蒂娜说过，纽特正在筹写一部关于魔法生物的书，致力于拯救那些频临灭绝的生物。今夜的青年跟他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他盯着那两只老鼠，对格雷夫斯来说它们跟老鼠没什么两样，眼睛闪闪发光，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就连脸上的雀斑都忍不住雀跃起来了一样。

　　如果让格雷夫斯形容，青年就好像一幅本来黑白的画像突然被赋予了色彩一样，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青年。“这是……？”格雷夫斯看到小只的尼泊鼠拦住大只的以后，扭着小却依然肥大臀部跳起舞来，姑且称之为舞吧，也就是摇着臀部，伸着小爪子胡乱摆动着。大只的视而不见，毅然决然的从它身边绕过去，小只的不依不饶的扑上去抱住大只的脖子，两只肥嘟嘟的尼泊鼠扭在一块骨碌碌滚到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去了。

　　两只尼泊鼠不见了踪迹，纽特遗憾叹了口气，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这是尼泊鼠的示爱，它们是一群对爱情非常热情的小东西。”这也是它们繁殖惊人的原因。

　　“看得出来。”格雷夫斯干巴巴的回道，脑海中思索着如果纽特问他为什么睡在门边，他该怎么回答。

　　“刚刚那两只都是公的，”纽特仿佛不好奇格雷夫斯的举动，他只是拿起笔在摊在膝盖上的笔记本上沙沙记录着什么，不忘给格雷夫斯解释。“正如我所说的，尼泊鼠是一种忠于爱情的生物，它们跟其他的鼠类不同，终身只有一个伴侣并且不管对方是公是母。只要对方还是单身，尼泊鼠就会一直持续这种追求行为。”纽特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看来今晚我十分幸运的看到了一对同性之爱。”

　　格雷夫斯默默无言的注视着纽特，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好友的弟弟，或者该说，他第一次正视纽特斯卡德曼，而非忒修斯的弟弟。这一段日子以来，纽特所展现出来的宽容，温暖和善意，这些都是他从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他们只说忒修斯有个怪异的弟弟，早早被学院退学，是个喜欢与危险生物打交道的怪人。想起来格林德沃提到被邓布利多另眼相待的学生，他那扭曲愤怒不能理解的表情，格雷夫斯第一次有了些畅快的念头。纽特斯卡德曼身上被邓布利多所欣赏的亮光，是自认为无所不能的黑魔王永远无法拥有的。一想到格林德沃阴沉的脸，格雷夫斯忍不住露出了第一个被解救出来以后发自内心的笑容呢。

　　鬓角有些斑白的年长男人舒展了眉头，眼角细微的皱纹弯弯勾起，他歪了歪脑袋，放下了安全部部长的姿态，随性的挑眉看向纽特红透了的脸。“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纽特。”

　　纽特很想说自己不是孩子，但看到格雷夫斯放松的表情，他选择了放弃为自己辩解。“那么，晚安，先生。”

　　格雷夫斯仍然勾着唇，他低沉的声音宛如清风拂过耳边。“晚安，孩子。”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过深夜的事，却默契的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格雷夫斯抱着毯子靠在门内，纽特抱着笔记本靠在门外。年长者有时候默默眯着眼睛养神，有时候盯着青年认真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无论如何，格雷夫斯的睡眠质量得到了一些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