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寻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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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的是剑客大叔。他用特有的不痛不痒的眼神和平淡的语气回应我，可我却无法做到我伪装出来的平静。原来这是我爹的剑，原来这就是元家的第一个诱饵。他们很厉害，他们是对的，我会奋不顾身地咬住这个诱饵，即便我知道线的另一端是谁。
看着我渐变的眼神，身边的鬼樱有丝不知所措。
“谢谢您。在下初学乍道，对江湖的事情不甚了解。”
“少侠不必如此客气，我也只是看你好奇，随便说说而已。况且，我对这把剑毫无兴趣，我来的目的是天舞剑。”
我呆住。似乎这人根本就知道我是林天舞一样，每句话都是正好对着我说的。洪鳞剑，林尚罂，天舞剑，他对林家的事情似乎知道很多的样子。莫非……他和林家有什么渊源？如此想来，刚刚他抢在我前面冲上木塔的时候，以他的轻功分明可以直接越过木塔的，反复在上面周旋……是为什么……还有他那时看着我眼神……我早该有所察觉的……或许他……是我的伙伴。
“在下也正有此意，只不过除了天舞剑，这把剑我也势在必得。”
他的眼光发生了些异样，可惜我读不懂。
“不能去。”
鬼樱死命把我往人群外面扯，她如此紧张的样子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我必须去。”
“你明知那是他们的手段，是吸引你现身的诱饵。没准明天他们会拿出更吸引您的，到时候您就没法参加第三日的比试了。”
我猜也猜得到元啸天的伎俩，可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樱，你冷静听我说，好吗？”
我按住樱的肩膀这才让她停了下来。
“樱，他们不知道天舞剑的样子，除了我没人可以确定天舞剑。所以在这之前，他们不敢动我一分一毫，你懂吗？”
“对啊，那他们的目的就更明显了——”
“这样我也就更加接近天舞剑了，不是吗？”
“少主……？”
鬼樱愣了。
“能不能找到天舞剑我并不确定，但这把剑是我父亲的，我必须要拿到。请你理解我，信任我，求你……”我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从她瘦弱的身体里感受着她飞快的心跳和局促的呼吸。我的胸口一阵阵疼痛，不禁再次拥紧这个可怜的女子。
“元家兄妹知道我的样貌，一会儿我上台的时候，他们不能在台上……”我松开她，轻拍她的后背，转身朝着登记台走去。
我用皮绳将头发绑好，写下了“韩澈”这个名字，尽管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越来越不真实了。
就在这时看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鬼叫：“这，这是谁弄得！天啊，好臭！！！”
估计是鬼樱的杰作了，不过就是马粪罢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真是娇生惯养。看她那副踩到大便的表情真是好笑死我了，谁能想到残暴的莹小姐居然会害怕这些东东。而一旁的元啸天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睛一直盯着赛场的方向，期待着战争开始。我早猜到像这样的好战分子是不会被这些打扰的，只是没有想到不论元芮莹如何乞求，元城莲就是一动不动，结果只有元芮莹一个咒骂着离席了。虽然这样危险系数小了不少，可元城莲会不会指认我还是个未知数，他留下来终究还是对我不便的。我瞥向元城莲，令我吃惊的是，他也正看着我，不，是正死死地盯着我。他的眼神似乎没有以前那般犀利，脸也消瘦了，微启的唇颤抖了一下。我强迫自己低下头，故作若无其事，等待上场比赛。
突然周围狂沙四起，卷着树叶朝看台刮去。我吓坏了，不敢想象鬼樱居然会这么做，这根本不像理智的她会做出来的事情。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元啸天就拍案而起，拔剑顺着风势挥舞一下，风力瞬间减小，沙子和树叶散落一地。
“……抓住她。”
收剑，坐下。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而我已经完全僵住了。想不到元啸天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还有他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尽管我担心极了，可如今除了信任她，我别无选择。
“那女人跑不远，比赛继续！”
元啸天的话震得我耳膜直疼，身体开始麻木起来。模糊的意识里隐隐浮现出他将我父亲砍下战马的画面，隐隐听见他狂妄放肆的大笑，种种可怕的影像席卷我的大脑，吓得我直冒冷汗，沾湿了手中的编号纸。如果他知道我正中下怀，跳进元家的圈套里，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加上此刻，鬼樱正遭人追捕，生死未卜。我的脑子阵阵晕眩，疼得一塌糊涂。本该好好探清其他人的实力的，可我全都忘记了。
“29号韩澈！”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在叫自己的名字，便纵身一跃上了比武台。而此刻面前正是那个背着狼牙棒的“健美先生”，看着他一身发腻的肌肉，加上刚刚脑子里那些血腥的回忆，我胃里一阵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往上返似的，恶心得要死。
“第十五场，韩澈对阵田蜀。”
田鼠？！这么个大块头怎么叫这么名字？不过话说我还挺感谢他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的，不该这么嘲笑他才是，哪怕只是在心里面也不应该。
“准备好了吗？”
“等、等一下。你们这儿有维生素B6吗？”
“什么？”
“就是一种药，叫维生素B6……”
“嗯？”
“就是……一种防呕吐的药，有吗？”
估计那个裁判员快让我弄疯了，脸上画满了问号，而台下早已笑声一片了。
“诶哟！就是孕妇怀孕的时候想吐的时候吃的那种防止呕吐的药，我问你有没有！？我想现在吐！！明白了吗？”
台下早已成了笑的海洋。而叫“田鼠”的早已恼羞成怒，拎着棒子朝我奔来。裁判这个叛徒这时候倒是眼疾手快，立即跳了个八丈远。我忍着那股恶心劲儿，一直躲闪着。
“还没开始呢，哥们！我想吐！！”
台下一个个的都已经乐得前仰后合的了。我也闹不清究竟什么值得他们开心成这样，我都快难受死了。
“你丫小毛孩儿，竟敢如此羞辱我！拿命来！”
一个躲闪不及，铁棒打到了我的肚子上。我“嗷”的一下子吐了“田鼠”一身。吐得那叫一彻底，差点连胆都吐出来了。不过胃空了，舒服极了，就是肚皮有点疼。台下的爆笑声更加爆烈了，致使我猛然想到了对面的可怕场面——这家伙彻底被我激怒了。我知道不论我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
“啊——！你小子找死！！！”
我也开始气不打一处来了，明明我已经说了我想吐，非要打过来是你自己啊，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才怪。可看他那一身的赃物，我实在不想弄脏我身上的任何一个部分，即使那些拜我所赐。他依旧蛮劲儿十足，抡起铁棒向我杀了过来。我想也没想飞身一个跟头踢掉了他的铁棒，接着一个回旋踢将铁棒踢到“田鼠”的肚子上。没想到他这么弱，自己又吐了自己一身不说，当即倒地不起了。
“……这次可是你自己弄的。”
我无奈摇了摇头，摸了摸我可怜的肚皮。
“韩澈，胜！”
我轻轻跳下台，狠狠地瞪了该死的裁判，站到了胜出的一边。没想到两边的人都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好像是他们赢了似的。看来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田鼠”干了不少坏事啊。
又经过了几轮比试，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了。说实话，从这些获胜者的身手来看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特别是其中一个用剑的高个子，出剑极快而且手段狠毒。托他的福，很多剑客都受了伤，有的甚至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怕是下半辈子都不能再碰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了。即便如此，最让我害怕的对手却不在其中，那个以天舞剑为目标的大叔才是真正的高手。很快进入了最后的比试，四选一的浪淘沙。
结果是我和一个名字起得十分憋屈的家伙分到了一组。
“您好，我叫宁采洁。”
“韩澈。”
我懒得理他。怎么也不觉得他那副样子的会是个剑客，而且这个极富书生气息的名字最让我讨厌了。
“韩澈兄？你的双刀好酷哦！”
我被他的说话方式弄得十分无语，强迫自己淡定，勉强挤出一句：“你的长鞭也不错。”
“是么，是么？其实我的武功不行，长鞭也耍得不好，真的。”
“那干嘛来这儿？”
“好玩儿啊！”
看着他的表情和语气，我彻彻底底地无语了。幸好比赛时间到了，上帝解救了我。
“韩澈兄，拜托你了。”
只见他一个120度大鞠躬，吓了我一大跳。我立即上前扶起他，配上勉强装出的微笑。我真怀疑他是日本来的，奇特的行为习惯让我一个女人变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比赛为三局两胜制。请双方各出一名代表。”
对面那个变态剑客二话不说就出来了，我心一颤。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裁判居然立即宣布开始了。我一会神才发现宁采臣那小子原来早就后退了N步，把我给卖出去了。鼻子开始冒烟，气死我了，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背叛。看着吧，要是争夺天舞剑的时候碰上这小子，我非先挑了他手脚的筋不可。
我犹豫了一下，怕是这次不得不出刀了。其实刚刚的比试里我一直没有出过刀，我不想伤人，特别是在凭借我有限的功力无法控制好深浅的情况下。
我幽幽地看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攻击。而他似乎也不敢轻举妄动，手按在剑鞘，等待时机。
“……开始吧。”
他二话没说，用行动肯定我的提议。一个飞身，剑已出鞘，凶猛地刺向我的胸口，而我甚至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我自知自己手力不够速度又不快，已是处在劣势了，只好走为上计。我纵身一跃，踏在剑锋，借力跳到那人的后方。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的……”
他转身望向我，喃喃自语。可是……他是在说我吗？我明明慢的连刀都没拔出来，他究竟在惊诧些什么，我超级纳闷。
趁他发愣的时候，我慢慢悠悠地抽出刀。见我也亮出武器了，他便再次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他用剑太快太强劲，即便我拼尽全力还是只能防不能攻。终于我勉强用双刀钳制住了他的剑，但他的力道终究是大于我的，被他拖着走的双脚在地上磨得生疼。一定是我太瘦才会这么没有力气，早知道就该听灵仙的话，多吃些高蛋白。刀剑抵触之处火光四起，晃得我眼睛也开始发疼。我实在不能总是这么被动，双手迅速换位，接着一个变向，那家伙被摔向背离我的方向。我猛地甩了甩胳膊，疼死我了。
他的胸口开始上下起伏，好像聚集了巨大的怒气。我的手又重新握紧了刀柄，等待着他爆发。果然他大吼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冲来，这一剑的方向正值我的要害。我的手脚一阵冰凉，死命思索着对抗的方法。可他的速度极快，我将双刀交叉由右手拿着，然后一个个后空翻，为自己的思考争取时间。他被我闪躲的不耐烦了，速度开始放慢了。终于，被我逮到了机会，我右手用劲一甩，将双刀抛了出去。交叠的双刀犹如飞碟，正中他握刀的手腕，而他的剑也应声落地。看着他血流不止的右手腕，我的罪恶感又出现了。
“韩澈胜！”
我呆呆地望着他被医师搀扶下去，他仇恨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突然想起白天用石子弄瞎说林家闲话的四眼书生，双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我再次陷入失魂的状态，忽略了宁采洁的崇拜，忽略了接下来的比赛，忽略了台上的叔侄二人。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因身体里隐匿着的魔鬼而恐惧不已。
“宁采洁胜！”
我回过神来，发现那小子正用一种极其恶心的姿势冲我跑过来。说实话我还以为会有第三场的，毕竟论气势宁采臣那小子是绝对比不上对方的。看来接下来就该是我收拾这小子了，为了我父亲的剑，我必须坚持，尽管此时的我已经精疲力竭了。
“下面有请——”
“等等！”
元啸天突然叫停，我被吓了一跳，莫非他看出什么了……
“这两位都是高手，与其互相残杀，不如让两位都进入最后一场比赛，和咱们梦摘府的高手直接较量较量，这样他们都有机会，岂不更公平。冽，你意下如何啊？”
“呃，这……当然好。”
公平？哼，其中一定有阴谋。元啸天究竟想要干什么……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么……可是他本应该只是要活捉我的……看来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般，一切要从长计议了。
“莲儿，你去。”
“二叔？”
“去啊。”
天！差些忘记元城莲一直在旁观赛呢，真该死！
他没有多说什么，飞一般轻巧地落到了我的对面。如此近距离看他的脸快要让我窒息了，不敢相信他的脸庞竟和我记忆中的影像完美地重叠了。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无法将视线撇开，只得贪婪地看着他的眼眸、鼻子和唇。而他的眼睛也深深地望着我，恐怕从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
先找回理智的人终究是他，他将视线从我身上抽离，接着淡淡开口道：“请赐教。”
我缓缓后退，调整着呼吸。尽管我早知道这一幕迟早会出现的，但我并未预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我仅有的理智不停地提醒我为了林家的大局，我该退出该避免这场对决，因为像元城莲这种绝顶的高手，我赢他的根本为零。可我的脚只能定在那里，等待着这命运的裁决。
突然元城莲将剑卸下，扔到地上，接着向前迈了一步。
“莲儿！你这是做什么！？剑不离身，我早就告诉过你的！”
元城莲微微颔首，隐隐地望向我开口道：“二叔，我自有分寸。”
那一刻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而那种感觉是我好久没有感受到的。
“开始吧。”
“这不公平！我们都有武器，可你没有！”
旁边的声音居然来自宁采洁，我着实没有想到他竟能开口说这样的话。其实他的话有理，要不是因为对方是元城莲，我也不会失去理智、头脑发昏到忘记了这个问题的。
“这样更公平。”
我见识过元城莲的武功，他说的对，或许这样才公平。只是看起来他并不打算揭穿我，也不打算取我性命。我该高兴还是该愤怒呢……
没再多想，我卸下双刀也往地上一扔。说实话这些重金属的家伙老子我也不喜欢，特别是这副不好耍的双刀。想到刚刚差点误伤到自己，我还有点后怕呢。既然他想和我肉搏，那就玩的彻底些。我倒也想看看，真凭本事的时候，那家伙能比我强多少。
我以为我的做法正和宁采洁的意，谁知那倒霉孩子竟然将剑收鞘，极其失望地望着我。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这样不就公平了吗？！”
“我只关心剑术，对肉搏一点也不感兴趣，你们请便吧。”
我呆了。彻底。
结果，台子上就只剩下了抛弃武器，等待肉搏的两个笨蛋：林天舞和元城莲。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寻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