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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大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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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醒转过来,睁开眼看清世界后的吴是非并没有问出诸如“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这样富含哲理的难问,而是直不楞登望着眼前的男子,脱口而出:“哇哦,大美人!”
她倒是直率坦白。的确,身畔这人秀眉凤目,鼻梁不算太高但鼻头小巧,双唇厚薄适中唇瓣水润,天生了浅浅的樱花粉色,一侧嘴角下缀有一点黑痣,更添妩媚。他便是不笑,眼角亦总微微上翘,似携了三分醉意,笑起来抿唇一牵,敢叫群芳失颜色。反正吴是非觉得,这是她活到现在遇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而对方则被她喊得先是一愕,随即莞尔。
那百媚生的一笑令吴是非脑子彻底清醒了,一咕噜坐起来,四下张望一番,挠挠头,终于还是重复了套路式的疑问:“我怎么在这儿?”
未等对方作答,她眼角又飞快扫见了他的身形体态,不禁一诧,讷讷道:“你的肚子——”
那人手抚上隆起的肚腹,只笑不答。
吴是非有些困惑的脑子里却自动蹦出个词来:“你是阴身吗?”
那人颔首。
“难怪!孩子多大了?”
那人声音也像他的笑一样,宛如春风拂面,低柔地说:“九个月了。”
吴是非张大眼以表惊叹:“那不是产期将至?哇,大美人生的小宝宝,一定很漂亮,好想看啊!”
说完,吴是非顿了下,暗自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为什么还感觉男人孕子产子挺理所当然的?俄而又想:奇怪我为什么会奇怪?
对面的人不能知晓她脑海中绕进死胡同的莫名愁苦,端瞧她一会儿翻着眼看左上,一会儿又翻去右边,仿佛头顶悬着两个看不见的人在掐架,亟待她拿个主意拍板钉钉,便好心唤她一声:“姑娘,可是哪里不妥?”
吴是非惊了跳,回过神来,适才的奇异想法瞬时跑得无影无踪。她还迷蒙地眨眨眼,反问:“怎么了?”
那人轻蹙眉显得苦恼,自嘲地笑道:“还是该寻个郎中瞧一瞧呀!”
吴是非歪过头也学着人家作苦恼状:“我也觉得自己可能脑子里进水了。”
“嗳?”那人又愣一愣,旋即掩唇咯咯笑出声来。
吴是非跟着笑,不住挠头,到底不好意思,便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这里不会就你一个吧?”
男子缓一缓,竟说:“确只我一人。”
吴是非傻了傻:“那谁救我回来的?”
“我呀!”
吴是非眼瞪得老大:“你?一个人?我、我的天呐!你怎么做到的?我是说,妈呀,你要不要紧?”
吴是非跳起来要去摸男子的肚子。他下意识向后仰身避了避,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挡住吴是非。
“无妨无妨,我逗你的!院子窝棚里有头水牛,它驮你回来的。”
吴是非闻言才肯消停,如释重负跌坐铺上,长舒一声,不忘道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钱我没有,不过你有吩咐,我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岂有见死不救之理?”那人摇摇头,还好意相问,“缘何姑娘孤身一人落在那溪水旁?”
吴是非努力想了下,灰心地低下头去:“我真不记得了!”
“那可还记得家在何处?”
“没家。我一个人。”
男子一顿,再问:“为何来山里?”
吴是非又一摊手:“不记得。”
“姓名来历?”
“我叫吴是非,我爹是铁匠,娘死得早,就爹拉扯着我相依为命过日子。爹前年病死了,我接着做铁匠。然后,然后——咦?”吴是非好奇地望着男子,“什么事很好笑吗?”
男子笑容很是玩味,却摇头否认,只道:“你这记一半丢一半的,确是棘手。”
吴是非颇为窘迫,耷拉着脑袋小声嗫嚅:“对不起,我是不是很怪?我、我会走的,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坏人。你别害怕,我不会连累你的。”
“没有!”男子反而稍稍坐近些,安慰她,“我不觉得你怪,也不怕什么。倒是你如此坦白,就不怕我才是心存歹念的恶人么?”
吴是非猛地抬起头来,理直气壮:“你才不会咧!挺着大肚子把个半死不活又来历不明的路倒尸拖回家来,似你这般的好人世上只怕要绝迹了。况且你生得这样好看,怎会是恶人?”
男子哭笑不得:“模样好就不是坏人了?”
“八成不是。”
“姑娘这样以貌取人,可是要吃亏的。”
吴是非满不在乎:“人心皆好美色,风景是色,容貌也是色,反正我这人很肤浅的,就是喜欢同好看的人相与。话说回来,若非我五官尚显端正未曾生得有碍观瞻,便换作了歪嘴斜眼满脸花的丑八怪,公子定管也是懒得看我死透没,直接当我是泡浮了的孤魂野鬼,原地撂下扭头就走了呗!”
“那倒不会!”男子煞有介事道,“小生自问胆子还是挺大的,应该会过去摸摸姑娘身上有无财物,好顺回家来贴补贴补。”
吴是非宛如糟了定身咒一样僵坐在铺上,张开嘴瞪大眼,不肯置信地直直盯着对方,跟着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大美人儿你太逗了,太可爱了!”
吴是非边笑便双手扯住男子两颊左右捏揉,兀自开心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的失礼失态,慌忙放开,挪动膝盖急急后退。
“对、对、对——”吴是非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对不起,我一高兴就、就、就得意忘形!冒犯公子了,恕罪恕罪!”
男子犹是笑,并无气恼,反而言归正传,提醒吴是非:“此后你作何打算?”
吴是非犯了难,还一个劲儿挠头,最后一拍额角,决心道:“我赖在公子这儿给你当小工吧!”
男子讪笑:“我可无钱雇你。”
“不要钱,当报恩呗!”
“那可使不得!”
“也不白干,公子管我两顿饭总行吧?”
“可——”
见男子总是犹豫,吴是非索性膝行爬近,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笑说:“就到公子生产完,出了月子。这样您的朋友应该也会放心些!”
男子眼中难掩诧异。
“不难猜啊!公子身子不便,我看院前也无田地,凭公子独自一人最多靠牛担水解决饮水,米面油盐从何而来?你这下趟山再哼哧哼哧登上来,娃怕是得早产哟!”
男子摇头直笑:“姑娘这脑子绝对是没有进水的。”
吴是非咧嘴乐了:“公子没说不好,便是答应啦!你坐着,我劈柴烧火做饭去!”
说完麻利爬起来,欢欢喜喜向外走。到门口恍想起件事,站下来扭头道:“说了许久,还没问过公子名讳呢!”
“我姓袁,名恕,”他刻意顿一顿,眸光深深地望过来,“表字,无非。”
吴是非登时呼吸一窒,自觉心上漏了一拍,眼泪毫无预兆地,淌了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启动洗脑程序了吗?为什么她的意识会自我质疑?”
“确实系统已对角色进行过前期洗脑,但似乎她预先在洗脑程序里埋了bug,导致部分漏洞没有被纠错程式抓出来。”
“妈的,又被她摆了一道!你们公司生产的好东西,自我人格成长已经超过先期实验数据了好吗?我要申请退货赔偿。”
“不能这样说,尊敬的客户!使用说明上明确警示过,务必将模拟情境控制在五种以内,不然程序会有审美疲劳,从而导致怠工情绪。”
“你特么什么意思?一个计算机程序我还得宠着它哄着它,不许加班,节假日另付三倍工资是吗?而且什么叫‘审美疲劳’?你对我的小说设定有什么意见?!”
“不不不,请千万不要误会!本系统开发至今,您不仅是第一批体验者,也一直是弊社的优质客户,弊社定当竭诚为您排忧解难。这样吧,再加送您三个月免费体验期,您看如何?”
“破系统,三个月后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奇怪的幺蛾子?”
“那您是,不要?”
“要,必须要!三个月,老娘——不,本人再忍你们三个月,哼!”
热线挂断,女孩儿摘下套在眼上的3D模拟播放器,瘫靠在椅背上,眼中空无一物。
“不止非娘,他也在跟系统作对吗?无非,啧,臭小子!”
女孩儿抬手覆上双眼,懒得再看,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