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汋锦

3、复宫阙，几重心上肯为谁

　　嗯，我是相思我是相思我的美貌乃宇宙八荒之最…………
　　本神自我催眠许久，最后还是放弃在兮泽那张变化多端的脸上，兮泽似有千言万语，奈何竟如少女怀春，一字不能言。
　　那日之后，听说殿内的帝后娘娘整日以泪洗面，时常倒入神帝怀内！风情无限！而神帝房内的金屋藏娇，在一干众人眼前晃得十分碍眼。
　　“相思啊，我哥他，虽说看着与嫂嫂不亲近，他只是别扭而已啦，嗯，我哥哥和嫂嫂是相爱相杀的那种，你知道么？你看，他可关心我嫂嫂了，娶亲之时可是铺了一路的五彩祥锦，神殿里头……”
　　本神很是欲哭无泪，看着霜乐那十分纠结的神情，只能默默哀叹。兮泽他，不准本神与任何人提及换魂之事，是以这神殿内一切如常。只殿里头的娘娘所享受的优渥待遇，本神再也无法张扬跋扈了…………索性他还是看重这具身子的，也不曾亏待于本神。
　　倒是霜乐，几番明示暗指，十分目的性地劝“我”放弃兮泽，在“我”面前夸了不少“菡萏”的好。本神听了之后，还是很愉悦的，要知道，本神虽占这“相思”的身子，神识还是菡萏呐，不知怎地，我突然不喜欢这副精妙容貌了，美则美矣，可本神已经习惯明艳的审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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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担心，我定会让你们换回去的！”
　　兮泽看着我无奈叹息，大概是看在容貌的份上，兮泽面对着我，罕见的温柔。
　　“兮泽，其实你一开始娶我，也是为了取我莲心，来救她是不是？”
　　我也叹气，明知心悦无果，却固执飞蛾扑火，终究是不忍心他难过的。当初那么明显的心意，师父他老人家如何不能觉察？不过是迟些发现我这株心机小白莲，还有拢魂的作用罢了。
　　兮泽抿唇，脸上神情果然又阴沉下来。
　　“谁告诉你的，你是我的神后，哪里需要你去救别人？”
　　他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都这种情境了，还费了心神来诓我，看来他与那相思，情意是极深的。
　　“哎，兮泽，本神虽然心悦你，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知你定是极讨厌我用了你心上人的容貌，奈何不是我本意啊……”
　　我犹自顾说着，果然兮泽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层，他浑身散发着的寒意，双眼死死盯住我的神情。虽然明知他那般在意，但此时我也不免难过，本神表明个心意，还要顶着他喜欢之人的脸，还要为着他的心上人着想，哎！本神心好累。
　　“菡萏！你可以再蠢一点！”
　　此时已经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兮泽那愤怒到天际的神情了，他似是再也无法忍受与顶着他心上人的脸的我相处，愤愤哼了一声，重重甩袖而去。
　　由此，本神更加凄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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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师父他老人家终于想起了我，总算来兮泽的神殿里寻他的小徒弟“菡萏”了。我在心里默默流泪，师父哇，你回头看看身后的我啊，我才是你含辛茹苦养大的那朵小白莲呀！
　　顶着本神的脸的“菡萏”露出得宜的微笑，愣是用温和压下张扬的眉眼，盈盈拜下：
　　“菡儿如今已是嫁了夫君的人了，怎可行事还像过去一般张扬。如今神帝才上新职，菡亦不想再生出事端拖累神帝的。”
　　“呵呵，呵呵，我家小徒弟果然长大了，嫁了俏郎君，果然整个人的变了啊！”
　　坐在一旁的俏郎君：……………………
　　我心下凄然，如今，我除了这张美出四海八荒的脸，什么都没有了…………
　　本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天下午，养在息神池里的两条肥美的还未成精的鱼，终于被本神给烤了。这两条鱼真的是太笨了！长这么久，还没有拥有自己的灵识，难怪要成为本神的腹中餐！真的好气哦！
　　待得鱼香四溢之时，本神又开始郁闷了，悲伤的是本神才发现自己是一株白莲花！竟然不吃肉！好难过，本神吃素…………
　　默默向佛祖忏悔，杀生之过，算到我师父他老人家头上好了，我师父他是仙鹤之祖，最爱吃鱼了。
　　正暗自伤神，冷不防被人重重拍了头，我怒火中烧！都这么惨了我…………欸？师父！
　　“长本事了啊，烤了鱼都不知道孝敬老头我了？”
　　眼前这个白发俊颜自称老头的人，可不就是刚才在神殿中言笑晏晏地喊着“菡萏”小徒弟，我十分想念的缺心眼师父么！
　　“养了几千年的小徒弟，能不知道你的死德性？受了委屈才知道给老头我烤鱼的小白莲，师父可不是你那缺心眼的俏郎君！”
　　站在一旁的俏郎君：…………………………
　　“哇！师父啊！”
　　那个下午，据说那个神帝藏在屋内的娇美人，抱着四海八荒里颇有威望的道衡神君，的腿，哭得惊天动地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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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本神顶着一张清雅似玉人见人爱的脸持续在神殿每一个角落作妖之后，“菡萏”终于来寻我了。兮泽不准我去他心上人前面蹦哒，所以我只好在周围表达我的愤慨了。
　　本神瞧着那张本该妍丽肆意却因嫉恨而稍县刻薄的脸，心下慨然，好怀念我的脸怎么办？
　　“我该恨你的，若不是沉睡了这些年月，阿泽也不该被你抢了去。”
　　欸？兮泽那厮？被我抢了么？
　　“却又因为你，才得以醒来。虽然，换了容貌，可你抢了我的一切啊！”
　　本神一脸蒙圈，我才是被你抢了一切好嘛……
　　“沧海桑田，终究是勉强不来了，阿泽却爱上了你，而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凄然一笑，美得妖冶，继而浓浓的不甘与恨意上涌，疯狂道：
　　“是你们欠我的呀！还不回来便这般对我么？”
　　她迅速抓过我的手，在我还未回神之际，踉跄跑出神殿。我被她一路拽着，鬼使神差地竟然无法反抗分毫。
　　直到踏进兮泽房内，仍旧是那张泛着寒气的魄玉床，我却是知道她的用意了。
　　身体是我的，却住着她的魂魄。我如今的这副身躯，却是使不了多少仙力的。在她捏决将我定住的那一刻，我竟然期待着兮泽的到来。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兮泽去离魅渊取换魂草了。
　　“对不起了，我只是想要取回沉睡的那段时间，这样才是公平的，不是么？”
　　说着，她兀自启了引魂之术，一手紧握住我的手，一手拿出上古遗落的菱玉，刺向自己的心口。
　　温润的液体从心口流出，将那柄锋利的菱玉慢慢浸润，直至鲜红莹润，她才封住心口，又缓缓将菱玉刺入我心上。
　　白的衣袂，红的鲜血，带着白莲的清香缓缓入注四肢百骸，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可我却觉得魂魄牵扯撕咬，疼痛到忘了呼吸，这一刻，仿佛听到了我的生命在流逝的声音，像才刚盛开清香的白莲，又迅速萎靡褪色的落瓣。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兮泽，我是心悦他的呀！兮泽，兮泽！可是，他却不止一次的呓语，相思！相思！如此，便成全你们，也好，也好！
　　帝后大婚那日，他的吻轻轻从眉心落至双唇，他眼中的惊艳和欣喜，三天三夜的五彩霞锦，都不及他那如羽毛般拂过心上的轻语：
　　菡儿，吾爱。
　　除此之后，再无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