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翛翎散》未砂

8、第七章 第二个月 坦白从宽，求从轻处罚

　　穆翛然端坐在长沙发，肖泽坐左边的短沙发戒备地紧盯穆翛然，鹊和蜉则分着坐右边的短沙发。这就是开堂会审吗？被审的正是她穆翛然，有生之年竟能在文明社会体验一次审问。
　　场面很安静，似乎都在等穆翛然先开口，穆翛然长叹，“我澄清一点，那些结界不是我搞的，我也是受害者。”
　　“给我能相信你的证据。”肖泽冷眼答道，他没有证明穆翛然是幕后的证据，但可以肯定这一系列事件和她脱不了干系。
　　穆翛然左腿叠上右腿，身子向前倾，右手撑起下巴，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你们知道人界与妖界间有一条夹缝吗？”
　　肖泽落在穆翛然身上的眼神更加冰冷。
　　眼神真可怕，穆翛然收起戏谑的表情，正色道：“对于你们妖来说人类只分为两种吧，‘看得见’与‘看不见’的人类，我爷爷是属于‘看得见’的人类……”
　　人界和妖界是两条平行线，人类本该“看不见”妖，但在历史长河中诞生出一批可以“看见”的人类，让两条平行线交叉在一起，作为特殊群体繁衍了下去。“看不见”的人类也不是说真看不见妖，而是看不见妖带来的一切不符合人界自然规则的事物，“看得见”的人类刚好相反，且知道妖的存在。
　　人界法则压制着所有超自然事物，人类不会使用法术，妖的法术同样无法对人类起作用，但妖在不破坏人界的前提下依然可使用法力。“看不见”的人类无法感知妖与人类的不同，“看得见”的人类则仅仅只是能感知到妖罢了。
　　人界和妖界存在一条夹缝，里面充满各界形成前的混沌残留，不管于妖还是于人都是致命的，因此无妖也无人去探索夹缝，那条夹缝里是否有生命无从知晓。
　　穆翛然的爷爷穆水生毕生都致力于与妖交好，结识不少妖，给予过不少在人界生活的妖帮助。
　　一次因缘巧合，穆水生不知在哪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人，穆水生察觉不到妖气，以为是人类，便把人送往医院。本想看看人身上手机或者身份证之类可联系家属的物品，谁知那人身上不仅没有手机、身份证，就连现金也没有，更别提银行卡，毫无傍身之物。
　　穆水生干脆好人做到底，直至“他”苏醒，全额垫付了医疗费。
　　“他”苏醒后径直逃离医院，穆水生心大也没放在心上，心想大概是被追债的，就当做好事了。想不到的是，穆水生在几天后再次捡到了同个人，然而这次不是重伤，而是饿晕。
　　穆水生头回遇到这种落魄得不成人样的人，有些于心不忍，就把人搬到自己的临时休息处，顺便招待人一顿外卖。“他”原本对穆水生充满戒心，经过多次试探确定穆水生身上无危险性稍微放下心防，试了一小口确认外卖无毒才吃下，同时也知道了穆水生是两度救他的人。
　　之后两人有了交集，成为了好友，穆水生关于夹缝的知识都是从“他”口中得知。
　　夹缝并非无生命生存，相反，有个叫“翎”的族群一直在夹缝里存活，“他”正是翎族的族人，不知原因被族群流放到人界，其中缘由“他”没跟穆水生透露。
　　“他”从族里“随手”顺来了个谜样球体，据“他”所说那是翎族宝物，本被封存在翎族圣地。那个宝物由于能量太强，就算是下有封印也会产生不稳定的能量磁场，会向外释放出辐射，形成一个个无害、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消散的小结界。开始，穆水生有些不安，但很快好奇压过了不安，与“他”一同研究。
　　不知是人界法则的原因还是还有别的原因，小结界只会拉翎族本族的人入其中，就算是妖也不易发觉这些小结界，更无法进入。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将穆水生也拉入其中。从此两位美其名曰回收辐射碎片，闲着没事扎进结界玩，甚至有次还带上了年幼的穆翛然。
　　直到某天，“他”急匆匆把球形物体交给穆水生，交代穆水生保管就消失了，自那天起穆水生再也没见过“他”。穆水生不明所以，猜测是这个宝物带来的麻烦，便把宝物藏到了极少数人知道的地方。
　　“如今那个宝物封存在哪？”肖泽发问。
　　穆翛然食指抹了抹发痒的鼻子，“啊，就放在我爹妈卧室书架上呢，还在的啦。”
　　“……”这就是极少数人知道的地方？肖泽不禁怀疑穆翛然话语的真实性。
　　穆翛然看出肖泽的狐疑，解释道：“我爷爷去年因病去世，收拾遗物的时候翻到那个东西，我爸妈想丢掉的，是我勇夺虎口保下来的。”说完一副自豪的表情，脸上写满“夸我夸我”。
　　肖泽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那么可以给我吗？”穆翛然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个所谓的“宝物”确实是所有异变的源头，有必要带回妖界探究。
　　穆翛然犹豫了几秒，“唔，可以是可以，这东西留着反而会给我带来麻烦，直接毁掉也行吧。”爷爷没让她保留，应该没关系吧，她还苦恼最近越来越常被拉入结界，有个愿意接手的出现，她开心到昏厥。
　　穆翛然屁颠屁颠地蹦进主卧，出来时手上多了个上锁的精致木盒，郑重地把木盒放到肖泽手上。“宝物就交给老师了，我还小，承受不起不符这年纪承受的重量，这重量就交给老师承受了。”
　　“……”肖泽总觉得自己的思路无法跟上穆翛然，她的行为和语言在某方面很不合常理。他原把穆翛然列为罪魁祸首或主要从犯，预想过穆翛然各种反抗方式，却未曾想穆翛然如此配合，一切顺利得毫无实感。
　　他并不毫不怀疑穆翛然讲述的故事的真实性，然而他确实感应到手上“宝物”有奇怪的能量波动，这是不属于妖界更不属于人界的东西，只能暂用穆翛然的翎族“宝物”论。想要具体结论还是得送到长老那，说不定长老能识出“宝物”出处。
　　穆翛然如释重负般瘫倒沙发，太好了，终于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希望爷爷今晚别出现在她梦里打她屁股。她也是没办法，肖泽都把手铐拷她手上要直接带她去妖界，她可不想被屈打成招，成为替罪羔羊，怎么想都是随意顺别族宝物的家伙的错。
　　肖泽收起木盒，“从那之后都没再见过他？”
　　穆翛然“哼”了一声，“嗯，不然这烫手山芋谁想留，毕竟是别族“宝物”，什么时候会惹来杀身之祸都不知道，只是无奈当事人失踪罢了。”她不晓得她自家爷爷怎么想，应该也不想亲孙女因为这个没卵用的破“宝物”丧命吧。“他”失踪大概率是躲避族里追杀，说不定已经被抓了。
　　假设翎族切实存在，那么最近的异变八成跟他们有关，未知情况太多了，他需要更多情报。肖泽按住太阳穴，情况变复杂了，得尽快向长老报告，当务之急确定“宝物”是否属于异界，蜉和鹊不能再待在人界。
　　肖泽带着“宝物”离开了，穆翛然总算松了口气，这事很难搞吧，肖泽从进她家门到走眉头都没放松过，鹊和蜉估计没多久会回妖界吧。
　　带走“宝物”，她的生活可以恢复平静吧？但是……她有祈求平静的资格吗？平静在最初怕早已荡然无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