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翛翎散》未砂

29、第二十八章 第三个月 对她而言最残忍的惩罚就是再讲一遍历史

　　妖界文献记录的“看得见”的人类，其实就是从夹缝逃生的“祭品”们，他们的身体结构与人族无异，失去在夹缝时制造空间的能力。要说稍微不同的地方，那便是他们能感知到妖的存在。
　　妖潜伏在人群时会尽量隐藏气息、淡化自己的存在，“祭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声称自己只是有些特殊的人类。“祭品”们成功融入人族，在人界过上从未有过的安宁生活，甚至可以生儿育女，让自己的血脉延续，只不过儿女不继承自己能“看见”妖的能力。
　　即便拥有安稳的生活，“祭品”们永远无法忘怀过去，他们依旧想改变他们的命运，可惜人界通往夹缝的通道再也找不到了。“祭品”们从夹缝到达人界的通道则是神强行打通，相当于单行通道，“祭品”被传送到人界的那刻通道关闭，把神打开的口子作为突破口同样行不通。
　　夹缝里无时间流逝，“祭品”们在人界明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平均六十年，夹缝那边会送出一个“祭品”。能清楚感觉短暂空间扭曲的同类迎接相同命运的后代，捡回晕迷的后代，收养为自己的子孙。
　　随着现代科技发展，“祭品”们研究出能监测波动的仪器，更加方便找到后代的“祭品”，穆水生就是这样捡的穆翛然。穆翛然由于经历变数，实际在濒死线徘徊，穆水生急忙把穆翛然送医院，穆翛然被推进ICU。
　　穆水生盯着手里同时捡到的掉在穆翛然身旁的烬羽，眉头紧紧皱起，烬羽随“祭品”到人界这事闻所未闻，更别说怎么处理烬羽。烬羽的能量不断波动，不封印怕是会殃及人界，穆翛然此时连危险期都还没脱离，问不到具体情况。
　　照以往经历，烬羽应当属于前任神，穆翛然被传送来前显然出了意外，生命受到威胁。烬羽等同“祭品”的心脏，穆水生不确定烬羽是否属于穆翛然，更不确定毁掉烬羽是否会伤害到穆翛然，情急之下找自己信任的妖界朋友商量。
　　祖先不希望再次因为自身的特殊被利用，翎族的事全都烂在亲身经历者的肚子里，因此关于翎族的事无人知晓。穆水生陷入解释不能的境地，无奈编了个翎族人逃亡且托付他宝物的故事，请求妖界朋友保密，再三保证定会交还逃亡的翎族人。
　　原本碰上这类事件，妖必须上报妖界高层，穆水生的妖界朋友最后还是选择帮忙隐瞒，潜入ICU取了点穆翛然的血，使用封印法术封印住烬羽。穆水生的妖界朋友很擅长封印法术，封印能撑很长一段时间，穆水生把封印后的烬羽放穆翛然枕边，烬羽发出微弱的光，穆翛然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很快脱离生命危险。
　　穆翛然终于醒过来，穆水生长吁口气，他的决定是对的。
　　穆翛然茫然地环顾四周，她这是在哪？穆水生跟穆翛然大致讲了她所处的地方，谁知穆翛然听完发狂般掀开被子，口里不停喊着要回去，下床的腿一软摔倒在地依然要往门外冲。
　　穆水生手疾眼快按穆翛然回病床，穆翛然大声叫喊让穆水生放开自己，穆水生不得已叫来医生给她打了剂镇定剂。穆翛然睡过去，她做了个很长的噩梦，一夜难安。
　　穆翛然住了一个月的院，医生告知可以出院，穆翛然的精神仍些许恍惚。她想回去找弦，穆水生无情戳破她的幻想，祖先们曾经也想回去，至今没找到方法，回夹缝的几率几乎为零。
　　穆水生问穆翛然想要叫什么名字，融入人族的第一步得起个像人族名字的名字，穆翛然没回答。穆水生不厌其烦地又问了好几次，大有穆翛然不回答就不停止询问的架势。
　　穆翛然开口，“翛……”那是弦给她起的名字，穆水生说她要起与他一样的姓，那样才像祖孙，人族的名字就不能只有单字吗？
　　“那就穆翛然吧。”穆水生拍板了穆翛然在人界的名字。
　　穆水生问穆翛然来人界前发生的事，穆翛然全盘托出，包括烬羽的来历。不是她信任穆水生，而是这些事即便泄露，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穆水生想起医生说过穆翛然心脏一定程度损伤，原来是半烬羽化导致，外伤则是神打开通道的力量与阵法碰撞引发的爆炸造成。烬羽失去主人能量不稳，封印压制了大部分暴走的力量，接近与前任神气息高度相似的穆翛然，剩下的能量反而安稳下来，协助治疗穆翛然。
　　古松诞生双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双子像一体又区别个体，穆水生不是上一任“祭品”，对烬羽无抑制效果。穆水生有点预感，有什么要改变了，是好是坏他说不上来。
　　上一任“祭品”并无通过通道过来人界，出现了断层，也就是说穆翛然来的时候距离上一个存活人界的“祭品”已经过去大约一百二十年。“祭品”生育的后代皆独生，临死前还未碰到后代“祭品”，会让子女继承他们的遗志直到后代“祭品”出现，替他们将长跑的接力棒交给后代“祭品”。
　　穆水生受嘱托等待后代“祭品”，辗转办理穆翛然的领养手续，让新婚不久的儿子儿媳领养穆翛然。虽是领养，但穆水生的儿子儿媳真心把穆翛然当亲生女儿疼爱，即使之后他们生下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有偏心。
　　双子的身体形态只有三种，婴儿期即人族的婴儿状态，幼儿期即人族的五岁状态，成年即人族的二十岁状态。开始习惯人界时间流逝的穆翛然，身体和人族一样成长了，穆翛然这才对她成为人族这件事有了真实感。
　　到这里，来龙去脉清楚了，肖泽只剩一个疑问，穆翛然当初关于烬羽对人界影响的描述几成为真。
　　穆翛然表示大半的内容是假的，当时只是为了配合她的故事，掺进一半修饰的内容，比如烬羽的来历就是编的。烬羽影响的时间没那么久远，才有半年吧……具体她没记，其余关于烬羽的描述基本属实。
　　前任神的烬羽一部分力量确实受她制约，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不知是她的制约力变弱还是封印变弱，或者两者都有，烬羽不大受控制。烬羽放射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结界，数量时多时少，穆翛然随便走在路上都能被结界拉进去。
　　烬羽放出的“辐射”本该只对她一个有奇效，这是烬羽对她的VIP级待遇，与肖泽相遇的第一个结界是肖泽紧跟在她身后钻空子进入的，这是在无别的力量介入的情况。之后他们遭遇的几个暴走结界，是出现别的力量介入催生异变，知道烬羽懂利用烬羽的唯有翎族人。
　　正常结界只要剧情“演”完就能出去，暴走结界需要把核炸了才能出去。正常结界消失，核变回本来的样子——和肖泽他们手里一样的白色小羽毛，那是力量的残破碎片，神的残羽。
　　残羽被穆翛然的气息吸引，主动融入穆翛然的身体，由于穆翛然不是残羽的主人，起初的融入有些许难受，后面逐渐适应。穆翛然以为神的残羽能让她有特殊能力，事实证明是她想多，她仍然是普通人族穆翛然。
　　鹊和蜉被卷入第一个暴走结界，穆翛然无比犹豫，去，她之后不好过，不去，她之后也不好过。穆翛然心知肚明结界是怎么来的，可她不能轻易暴露，她拿不准妖界的态度，不能拿后代双子的生存机会冒险。
　　他们努力了这么多代，就是为了让双子们一起活下去。
　　蜉撇了撇嘴，“哼，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你的隐瞒，我们吃了好多苦。”
　　穆翛然反驳，“我可不觉得你泽哥不会不识大局，优先考虑把我交出去跟翎族人交换条件。”
　　肖泽无话可说，这点穆翛然说对了，他的确会这么做，翎族人知晓烬羽由来，必然懂怎么解决异变。
　　“别逗了，翎族人只懂制造异变，不懂解决异变。”穆翛然冷起脸，不然他们不会一直用那种办法控制双子，说明他们从没研究透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