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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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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看这竹林,滋味与上次来倒是不同。
凤竹心端起茶杯,掀开杯盖才发现,杯中花香四溢,是花茶?
皇朝平常喝得都是茶叶,凤竹心对茶研究不深,她父亲对这也并不讲究,自小到大,她从未喝过花茶,也从未听说过有以花泡茶。
原来,这里也有花茶,她很是怀念。
“月倾情,你在这后宫之中,可有故人?”凤竹心问道。
“故人?何为故人?”月倾情不以为然的答道。
却是他身后的惊雷惊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凤竹心本也没注意到,可也不知月倾情是怎么察觉了,又转头向那两人看了眼,似是在询问。
惊雷腰略略一弯,低头道:“主子,如果说是相识的人,属下们……有一位相识的儿时友人。”
月倾情眉毛微微一动,看来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姓钟,还是姓戚?”凤竹心想问的正是这事,在她看来,是月倾情还是惊雷惊风相识的人都一样,反正到了最后,是这主从三人的任何一个都无不同。
“……她叫钟艳。”惊雷在月倾情的示意下,老实答道。
“果然是她。”凤竹心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就没错了。
惊雷的脸色立时就有些怪异,片刻的犹豫后,他上前一步,对凤竹心道:“皇后娘娘,恕属下斗胆,请问娘娘有此一问是何意?”
凤竹心不答,而是盯着月倾情淡漠的脸。
也许是诧异惊雷的问题,这时候的月倾情,也正瞅着惊雷。
从凤竹心的角度看去,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她看不太清他的目光神态,只是直觉,这看似冷漠的人,此时此刻却莫明显得柔和了一些。
这主从三人,看来感情是不错的。凤竹心是如此觉得的。
月倾情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柔和已经消失不见。
他眼睑一扇,射向凤竹心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利,“你们这些后宫的女人,又在算计些什么?”
凤竹心皱皱眉,她发现将皇后的架子做得再足,这月倾情也总是视若无睹的样子。在他的面前,似乎身份再高的人都不足以震住他。
看起来,他在月族的地位,似乎并不仅仅是个月族王子这么简单。
她记得昨夜与龙靖裳说说话时,也曾提及这个,却被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随口便避开了重点。
“这正是本宫想要知道的。”她抬头看了眼惊雷惊风两人,意有所指。
月倾情看着她,对身后人道:“惊雷,说清楚。”
“是,主子。”连月倾情都开口了,惊雷不敢再隐瞒,道:“属下与惊风孩提时随父在边界居住多年,便是在那时与钟艳相识的。”
“很熟悉么?”熟悉到,足以让人认为他们之间能产生奸情的地步……凤竹心看着这两个侍卫,惊雷稳重惊风火爆,看得出都是本性正直的人,很难想像这样的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人,会与后宫妃嫔产生什么不论之情。
“不,只是曾见过几次。”惊雷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惊风,又道:“但她是个率真正直的女孩,很难令人轻易忘记。”
月倾情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脸色微微变了变。
凤竹心将这主从三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已经有了个底。
看起来,奸情是没有的,感情……可能是有一些的。
她不忍再问下去,默默的喝了一会儿茶,便告辞离开了。
“本宫也并无其他事,今日,便到这里吧。”
凤竹心起身未走,惊雷忽然上前道:“皇后娘娘,让属下送您出去吧。”
月倾情并未阻拦,坐在一旁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默许了惊雷的动作。
于是,在竹林中走得特别悠然的凤竹心,身后多了一个惊雷。
走了一阵,月满都忍不住开始瞥了着他。
“皇后娘娘。”
凤竹心停下脚步,她就知道,惊雷跟她出来是有话要说。
她瞅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谁知惊雷沉默着,忽然单膝跪地。
“皇后娘娘,若非要牺牲一人,才能让主子在这皇朝平安,那么,请娘娘务必成全惊雷的护主之心。”
凤竹心惊呆。
她以为他会与她说什么,此刻他又在与她说什么?
“你……”
“属下无礼,只是属下看得出,娘娘也是个无奈之人。您与主子若同是天涯沦落人,请您……”惊雷没有说下去,只是要紧牙根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
后来几天,后宫的流言蜚语越发的激烈。
凤竹心的锦绣宫每日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嫔,越演越烈,甚至还有在凤竹心面前痛哭抹泪的,说:这后宫有那般人在,着实吃不安心睡不安寝,请皇后娘娘务必为她们作主。
凤竹心头疼不已,又不好直接驳了她们,一再周旋的结果是后来去与太后请安时,竟也被问起了这桩事。
面对太后慈祥和蔼的神情,凤竹心低头谦恭道:“母后,这事太过蹊跷,请让竹心将来龙去脉查个明白,若草草了事,竹心怎么对得起皇上与母后的信任。”
“这宫中人多口杂,区区一个宫女,你非得查得清楚,只怕是适得其反。”太后越发的温和,对凤竹心说道:“竹心,母后是怕你徒做无用之功。”
那时她浅笑不语,太后便也没有多说。
虽是三言两语,可凤竹心心中明白,太后对她已经有了疑心,再不若过去般信任。不过话又说回来,过去太后于她,也并没有全心信任过。
凤竹心小心斟酌着,思考多时,认为只要太后认为她不至构成威胁,便是不信任,也是无妨。如今凤印在她手中,太后这只需应付,也无需过于在意了。
那日从慈安宫回去,龙墨羽已经在落音阁等待多时了。
龙墨羽来锦绣宫时大都是为了送信,宁雅这几日与凤竹心书信来往频繁,凤竹心认为龙墨羽应当是隐隐察觉些什么的,可又从不见他有过问的意思。
这么一来,反倒是凤竹心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见龙墨羽将自己写给宁雅的信收好,说道:“每次都麻烦你,墨羽,如果你没有空闲,也不必太着急在迎来楼和宫里来回跑的。”
龙墨羽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我从未着急过,不过是常常去迎来楼吃饭,每日都要进宫罢了。”
“可是近来墨羽常常隔日便为我与宁姐姐送信,这还不着急?”凤竹心只当他客气。
倒是不料龙墨羽摇了摇头,坐下道:“宁雅让我可以的话,尽快将信送到你手上。我想估计是挺急的事,就多替你们走动了两回,反正也不碍什么事,不过就是流言蜚语的会多出几句而已。”
“流言蜚语?”凤竹心吃了一惊,有连忙掩饰了下去,稍微调整了一下神情,抱怨道:“最近宫里流言满天飞,一刻都不得安宁,我现在听见流言两个字就头疼。”
龙墨羽伸手揉揉凤竹心的头,道:“你这操的什么心,这事闹那么大,皇兄会不管么。”
她在心中翻白眼,心道就是这个龙靖裳丢给她的事,但在龙墨羽面前,她从未想过拆穿。便见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我知道,就是被闹得有些烦心了。”
“宁雅也很担心你,昨天见到她,她还问我你的事……”说道这里,龙墨羽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听她说,那个叫碧玉的丫鬟,就是去年这几天死在了合和宫。”
提到碧玉,龙墨羽就眼看着凤竹心一张原本还勉强在笑的脸,慢慢的就失了笑意。
她将视线放在了窗外。
看着那朵绽放的粉红,她说:“墨羽,我想去拜祭碧玉,可是……”
龙墨羽想他是说错话了,可话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只能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太放在心里。拜祭的事……”
他想了想,确实挺难的。
碧玉死在合和宫,合和宫现在已经陆续住进了秀女,去拜祭个死在那的宫女,怎么想都不合适。而碧玉的尸首听说是被凤家人埋在了宫外,如今凤竹心这皇后的身份,也不可能为了拜祭个宫女而出宫。
“要不然,我去与皇兄说说吧。”
凤竹心一听他这话就猛摇头,忙道:“不用了,我方才写信已经托了宁姐姐替我去拜祭。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能少一桩事就少一桩吧。”
“说得也是。”龙墨羽赞同道,倒也没察觉出什么,又说:“宁雅最近总是惦记着你,说也好久不见了你,怪想念的。我看,待这阵子的事都过去了,便让我与皇兄说说,让你出宫一趟,见见你母亲,见见宁雅,你也很想念她们吧。”
“到时再说吧。”凤竹心模棱两可的答说。
龙墨羽只当她是同意了,笑得愉悦,道:“你与宁雅两人,也有一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一年了。”她顿了顿,瞅着龙墨羽那飞扬的神采,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她犹豫道:“墨羽,你近来……”
“什么?”
“最近,墨羽总是宁姐姐长宁姐姐短的。”她提了口气,也不懂迂回,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宁姐姐了?”
凤竹心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觉得一句‘喜欢宁姐姐’让她心中有些闷,不太舒服。又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问了,可心中偏又有些想听他的回答。
心头的感觉很复杂、很乱,她盯着龙墨羽的眼睛倒是一刻没移开过。
龙墨羽看来是愣住了,扇子抓在手里就僵在了那里,与凤竹心不同,他心里想得竟是:幸好月满童书如今都在书房外头候着,没听着这话。
有句话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会儿龙墨羽心中正庆幸着,月满就进来了。
“娘娘,王爷。”她简单的行了个礼,便紧紧的看着凤竹心。
凤竹心顿时心中一凛,她如今是越来越会看月满这看似无表情,实则大有深意的表情了。
“怎么了?”她问。
“……是艳修仪。”
“她怎么了?”凤竹心心中只有果然二字,只是不知这事会怎么个发展法。
月满瞥了眼龙墨羽,又对凤竹心说:“说是与艳修仪同住一个宫的华修媛,偶然在艳修仪的房内发现了男人的贴身衣物。”
凤竹心懵了一下,问:“华修媛?她没事去艳修仪房里做什么?”
“这……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有几位娘娘与华修媛一同在外求见,说这事要请娘娘作个定夺。”
“果然是多事之秋。”龙墨羽在旁叹了声,起身对凤竹心道:“竹心,既然这有事,我今日就先走了。”
凤竹心点了点头,龙墨羽举步方才走了两步,便听月满唤住了他。
“王爷您留步。”
“月满还有事?”他回头问。
月满便一五一十的说道:“回王爷,皇上之前就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让您走时顺道再去趟凤鸣宫,皇上他要见您。”
龙墨羽颔首,便走了。
远远看着童书也跟着一起出了落音阁,凤竹心才慢慢舒出了一口气。
“月满,她们呢?”
“是,奴婢让人带娘娘们在飞凤殿候着。”月满答道。
“那么……”凤竹心深思片刻,转身又徐徐的坐下,将月满看得一愣,她道:“就让她们等等吧,我们看看皇上的态度再说。”
月满缓缓的点了点头,沉默的站在她身侧,没说话,眼睛却没离开过门口。
凤竹心记挂的却是另一个流言蜚语。
她一开始时便曾猜想,若龙墨羽频繁的出入锦绣宫,必定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已经快一年了,他在锦绣宫中来去,耳旁也并没有听闻过她与龙墨羽二人的流言蜚语,她便也渐渐淡忘了。
原来,事实上流言并不是没有的,只是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听不到真实的状况。
一思及此,顿时她的心便往下沉了下去。
想也知道,能作出这事的,除了那人之外,还能有谁。
而她,太过松懈大意,竟也渐渐麻痹在了平和的假相中,不知不觉,忘了也该稍许的对龙墨羽设些防范之心。
回想着这一年来与龙墨羽的无所不谈,她开始想,龙靖裳会在龙墨羽口中套出多少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