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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 ...

  •   龙靖裳与凤竹心两人昨夜入洞房时天色已晚了,不知不觉说话就说了差不多一整夜,直到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凤竹心才忽然想起件事。
      “龙靖裳……”
      “怎么?”
      他们正说到,凤竹心于宫中并无自己的人,做事不方便。
      龙靖裳便说,让月满继续服侍她,她在宫中也有些年月了,人缘还是有一些的。虽然,都是些小宫女小太监,但总算也是有几个帮着望风的了。
      此时候凤竹心犹犹豫豫的一声,龙靖裳自以为她是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他便瞅着她,有些轻蔑又有些恨恨似的,“你要拒绝朕的好意几次,才甘心情愿?”
      凤竹心无辜的说:“没有,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为什么要拒绝你送上门来的好意?”
      她又不傻,她在宫里处处受制,身边连个贴心说话的人都没有,龙靖裳既然愿意挑明了把月满给她当下手,她又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而拒绝。
      龙靖裳立刻就想到她今日……不,现在该说是昨日,在潜龙殿中她一口回绝他的好意。
      大事就不肯吃亏,小事就非得跟他较真,龙靖裳也不知说她精明还是孩子气,心想这事她自己若是知道分寸,夜就不必跟她计较了。
      而凤竹心想了又想,终于往那张华丽的床走去。
      龙靖裳看着她在床边站着也不像是要睡,便问她:“怎么了?”
      “今夜是我们洞房之夜,若是早上那些宫女太监来伺候,一看床上没有某样东西……”凤竹心在想,她该怎么把那东西弄出来好呢?
      龙靖裳一听,便立即想到了,“你是说落红?”
      凤竹心没答话。
      她会想到这件事完全是前辈子电视小说里的套路,电视里是怎么演的?凤竹心记得往往都是那些男子一咬手,然后滴了血在床上,再不然,就是房里有只小鸟什么的,拿来划上一刀,冒充落红也是可以的。
      想来想去,这房里只有两个大活人,要这九五之尊的男人来滴血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他肯,她也不想请他帮忙。
      那要她自己来弄,这房里连把削水果的刀子都没有,难不成真要她学着电视里的那些人,咬自己一口?那未免太不卫生了吧。
      龙靖裳见她面色越来越怪异,不在乎,道:“在朕身边伺候的,都是朕的心腹,你还怕他们会说出去么?”
      这点凤竹心却不敢苟同,道:“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再说这样的事,并不是解决不了,何必要被别人知道呢。”
      他倒有些诧异了,莫明道:“竹心,你之前说,要信便要全信,要不就不信。可现在你又说出这种话,不认为自相矛盾么?”
      凤竹心回过头默然的看着他。
      半晌,她慢慢从一边的柜子中翻出了针线包,取了一支较粗的针出来,再回到床边,撩起自己的衣袖,在上臂划出了一道血痕。
      龙靖裳在一旁眼看着,并没有拦她的打算。
      见她面不改色的将血滴落在床上,心中却有些佩服。
      “不痛吗?”他看她冷静的压住伤口止血,忍不住问。
      “痛。”她咬紧牙根,等待最痛的一阵过去,慢慢令痛楚变为麻木。
      龙靖裳上前替她按着伤口,她忍不住嘶的低呼了一声,于是他将眉毛拧得死紧,沉声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又何必伤害自己。”
      “有必要的话,流几滴血也没关系。”凤竹心皱着眉头,想拉开他的手。
      他却不放,“别动。”
      “你放开。”
      “朕让你别动。”龙靖裳拧紧的眉就没松开过,他小心翼翼的放开手,血却微微的从白嫩的胳膊上冒出来,一丝一丝的散开,沾污了那肌肤的雪白,“怎么还没止血?”
      凤竹心白他一眼,“你手劲太大了,能止血才奇怪呢。”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的拨开他的手,自己转身去弄手臂上那道伤痕。
      其实她划的很浅,伤口也只有手指那么长,血流是了一些,看起来是有些严重。可对凤竹心来说,自己弄的伤口自己心中也总是有数的,再说不过是流了血,也不算什么,哪里有古代人那般,流了几滴血就当大事看了。
      龙靖裳站在一旁看她有按着伤口一会儿,放开果然就不再出血了。
      他刚想说让她包扎一下,凤竹心的动作却比他快,她随意的放下了衣袖,竟是到此为止也不再管它了。
      他看在眼里,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
      皇帝与皇后新婚第一日的早晨,是由一大群的宫女有条不紊的整理开始的。
      凤竹心在宫女检查床铺时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几眼,那几位床边的宫女笑得满意,她便松了口气,知道是过关了。
      而龙靖裳梳洗完,便丢下一句:“朕还有事,皇后自己用膳吧。”
      说完便带着常禄等人浩浩荡荡得离开了。
      留下的宫女面面相觑,然后便有人小心翼翼的上前问凤竹心:“娘娘,要传膳吗?”
      凤竹心心中想笑,面上却注意让目光不离开龙靖裳离开的那道门,又用低低的嗓音道:“嗯,传吧。”
      不一会儿满桌的菜便布满了,凤竹心坐在桌前,有些意兴阑珊的让宫女给她夹了几道菜,便推说没胃口不吃了。
      月满此时过来执掌大局,朗声道:“你们都下去,娘娘要更衣了,还得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呢!”
      凤竹心想,太后想必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形了吧。
      她起身,准备要更衣,如今穿的不过时平日简单的宫装,而新后首日去向太后请安,必要穿着正式。
      而月满只是褪去了凤竹心的外衣,忽然自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娘娘。”
      “这是什么?”
      “娘娘,这是皇上的嘱咐,让月满务必给娘娘上了药。”
      凤竹心心思一转,拿过药瓶闻了闻,问她:“这是什么药?皇上拿这药惊动了谁没有?”
      “没有,这药是也就是一般的伤药,宫里头的主子大都身边都备着的。”月满答道。
      “不,等一会儿从太后那回来再用药吧。”凤竹心把药瓶递给她。
      “可是……”
      “别说了,更衣吧。”
      月满也不能再说什么。
      凤竹心心中却是有自己的盘算,这药有一股极独特的清香,若是宫中主子人人都有,那么,难保太后闻到后会不会想到她受伤了。
      滴血冒充落红这事,她是从上辈子的电视剧和小说里学来的。既然上辈子有那么多人用过这种套路,那谁能保证太后那么精明的人会想不到。
      毕竟,她并不觉得这时代的人,智商就比现代人低。
      因此,谨慎一些总没错。
      再说凤竹心也并不觉得她的伤有抹伤药的必要,可看月满总是用谴责的目光看她,她就更不能拒绝了,这月满也是奉命行事,做得不好,只怕是为难了她。

      来到慈安宫时,外面的太监似是已经等了许久了,一见了她的轿子便急忙扯开嗓子喊: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一见到凤竹心便笑了开来,没等她跪下磕头就扶着她往椅子上坐好。
      “这请安啊,人到了就好,磕头什么的也就不必了。”她说。
      凤竹心受宠若惊的说:“那怎么行呢,祖宗规矩是要跪下磕头的。”
      太后却笑笑,只是关心的问她:“竹心,昨天忙了一天,身子可还受得住?”
      “没什么事,多谢母后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抬头又看了看,问:“竹心,怎么不见我那皇儿呢?”
      凤竹心脸色微变,犹豫了许久,才说:“皇上……皇上他,早晨便走了,兴许是与大臣们有事商议吧。”
      “胡说!这册封新后从来都是罢朝七日,如今这一无天灾二无人祸的,能有什么事。”太后看起来是有些震怒了,对外喊道:“来人,去让人把皇上请来!”
      “母后,息怒。”
      “竹心,你怎么也不拦着他?”太后说完,又是叹气,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说:“可我那儿子,我也是知道的,是难为了你啊……”
      凤竹心低头不说话,她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与稚嫩的下巴,在外人看来,那模样总是十分惹人爱怜。
      太后看了如此,后来在一声‘皇上驾到’的呼喊中进来的龙靖裳见了,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何时欺负了她。
      “儿臣给母后请安。”龙靖裳给太后请安道。
      凤竹心站起来,低头走到龙靖裳身前,给他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他拉了拉她的手,笑得玩味而戏谑。
      太后看凤竹心不自在的脸,便招手让她去她身边,又问龙靖裳:“皇儿为何不与竹心一同过来请安?”
      龙靖裳理所当然道:“祖宗规矩只让新后于太后请安,儿臣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这祖宗规矩也没说,做皇帝的不能陪同一起来请安。”太后道。
      “这……”
      “这头一日的,你便把竹心一人搁着不管,外头人看了,会怎么说?”
      “是,是儿臣疏忽了。”
      母子两人一来一往,凤竹心在一旁有些诧异。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这太后与龙靖裳母子两人私下的见面,出乎意料的……平常?
      就好似一个较为严厉的母亲,和一个不怎么成器的儿子,她起先还当这两母子见面的气氛会是剑拔弩张的,谁料到,不仅不是不好,看起来感情竟然还是不错的?
      龙靖裳不是个容易看透的人,而此时他眼底下那总是虚虚实实的笑意,居然含着几分真实。
      凤竹心着实有些傻眼,也不能怨她将他们母子关系想得恶劣。她与他昨夜谈了许久,所说的正是如何让太后亲手将凤印交给她,他一字一句机关算尽,也不见他有估计母子情面的打算。
      她不解,这世上,情与权,当真能分得如此清楚么?
      “竹心。”
      “是。”她忙答话。
      “竹心,我这皇儿素来于美色上极为荒唐,你也别太纵容他了。”嘴角是慈祥得笑,太后的眼却横着一边,正是笑得轻浮的龙靖裳。
      “竹心不敢。”凤竹心答得低眉顺目,心中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了。
      “什么不敢,这有什么不敢,你是皇后啊,怎么能不敢?你不敢,还有谁敢,是不是?”太后说话,又对龙靖裳道:“你也是,也是娶了皇后的人了,往后也该自律些。”
      “是是,儿臣知道。”龙靖裳答得随意,一听便知是敷衍。
      太后无奈,对凤竹心说:“你看看,这皇朝的堂堂天子,竟如此散漫,唉!竹心,将来啊,看来也得多辛苦你了。”
      凤竹心又连说不敢,从头至尾头就没敢抬过。
      她正对面坐着的龙靖裳,则时而看她几眼,笑得轻浮而玩味,时而又对墙上的美人图出神,有些痴迷似的。
      说了一会儿话,太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请安一事,算是结束了。
      凤竹心从慈安宫出来时还刻意与龙靖裳保持了些距离,谁知他却笑眯眯的凑过来,伸手揽着她的腰。
      她一僵,却听他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朕可是个‘好色’的皇帝啊。”
      她无言已对,只能任他揽着她,直到各自坐上轿子才分开。
      算了算时辰,在慈安宫中留了不过一个时辰,说话吃茶,应当是写意的。
      太后几次三番不着痕迹的试探,都被她以一张羞怯而略带紧张的模样带了过去。
      龙靖裳与她的计策是:让太后亲手交出凤印,首先一点是,要让她相信,她不会与龙靖裳站在同一方。
      因此今早龙靖裳梳洗后便走了,太后会认为他对她也不过是普普,决不是那么那么的喜欢。而她则该稍有些委屈,见到龙靖裳便有些女儿家的羞怯及对皇帝的敬畏,总之,态度不亲近,看起来至少也不会有亲近的可能。
      对太后,龙靖裳对她只说让她自己把握,只是切忌去讨好她。
      凤竹心思索了许久,决定还是如过去一般,对宫中唯一的亲人太后有一些依赖,却碍于身份不敢过于亲近的样子。
      于是,今天这一出‘新皇后遭冷落,有委屈不敢说,最后太后出面’的戏码,便顺利开始。
      但凤竹心也知道,今日不过是个开始。
      太后要看的,还有往后龙靖裳对她、以及她对龙靖裳的态度。
      最少也要让她相信,就算凤竹心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也不会帮着皇帝龙靖裳。
      凤竹心在心中叹息。
      太后处心积虑的让她坐上皇后,却害怕自己会成为她的敌人,便处处试探、时时拉拢,况且龙靖裳曾说过,在朝中太后也有自己的人。
      她当真不解,一个女人,到了今日这一步,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何还要与自己的儿子争夺一些什么。
      是怕有朝一日母子反目?还是怕无权会遭人欺?
      也可能人性本来就是贪的,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得了权与势,便单纯就怕会失去罢了。
      凤竹心今日见到这母子两人的相处,便不由得想到凤府内的种种,想到凤父的严厉,想到凤夫人的教导。他们其实也是一对普通的母子,今日若不是为权、若不是生在这皇家,或许与平常百姓家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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