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宗逸事录》元令

4、一枝花3

　　掉入阵法里的青烟和江辰，下一瞬就出现在那片桃林中。原本被定住的剑势一瞬而发把灯盏钉在直对面的桃树上，小麻雀吓得扑棱一下飞走了。而青烟刚刚才落地站住脚就要被身前的人给砸到了。

　　不曾走过传送阵的人确实会头晕目眩，身形不稳。但是一个大男人这么“娇弱”地倒下来，青烟可吃不消，于是身形一转就到一边了。江辰摇晃了一下身姿就站稳了。

　　哼！青烟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男人心机有点沉，让他来了这里可不容易对付了。

　　“这桃花开得真旺盛。没想到花期已过，还能见到这样的盛景。不知此处是何地？”江辰初到此处，却不慌不乱地赏起景来，完全不在意之前还是被人挟持的人质，甚至还一脸好奇地看着青烟，但目光却被她身后的楼阁吸引了。

　　九层高楼直耸云霄，别说是都城少有，便是放眼南宁、周国也是不多见的。就连佛山寺的藏书阁，南宁国最高的阁宇，却也只是七层而已，并且是居山而建。这处桃林闻所未闻，国中名匠的中未曾听说过谁经手这样高楼。奇了。

　　青烟无视了他，取下木剑和灯盏。打算直接送他回去。江辰突然捂住胸口，面露难色说，“姑娘，江某忽然觉得、有些不适……你……”话未说完人就倒下了。

　　青烟忽然想起桃林里是有瘴气的。这是中毒了？

　　江辰在床上悠悠转醒，只觉得头昏脑涨，腰酸背痛。他是怎么到床上的？看那姑娘的样子好像不会背扶自己呢。不会是……

　　“醒了。喝点水吧。”青烟看到他挣扎着起身就倒了一杯水给他。江辰接过水杯，食指无意中擦过青烟握着杯面的手。接过水，江辰有些诧异，这杯子只是半截竹管，不过内壁倒是光滑，看起来像是新做的。但竹筒里的水却是……

　　见青烟不似玩笑，江辰淡然一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连同那几瓣桃花。这时小麻雀从窗外飞入，啾啾地叫个不停。江辰欢喜地看着在眼前飞舞个不停的小雀儿，心里有些安慰。还好，不像某人。

　　“一会儿出去沿着石子路走就能出去，小青会为你带路。别走岔了，林中的瘴气在日中比较稀薄，但也不可久滞。你喝下的水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无碍。记住了？”

　　“姑娘还未告诉辰时芳名，今日你救辰时一命……”江辰起身拘礼拜谢。青烟侧身避过，打断了他的话，“一救还一救。之前对你下手避祸，现在算是两清。日中喜宴已开，不赶回去吗？”

　　“名字不能说吗？”江辰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问。“你当时并未想伤我。何来下手一说。姑娘救我于瘴林之中，岂能不谢？姑娘若能告知姓名，辰时必择日重谢。”

　　青烟真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这楼阁是不能让外人进入的，但楼外都是瘴气，无奈之下自己已经是违例了。再报上名号那不就是将罪行告知于众么？能不能就安静地离开？这才是报答好嘛！

　　“世外之地，还请公子速速离开。”青烟声音微冷。

　　楼外石路上江辰遗憾地问，“你的名字真的不能告诉我么？”三番五次地追问，江辰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太好了，好的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只是名字而已，不能说吗？

　　“不送。”青烟看小青飞上去了，转身就回楼阁内了。

　　江辰凝视许久，叹声离开。好吧，许是无缘再见，才这般无情吧。也许是一念作祟才这般执着，还是随它去吧。

　　回到楼内的青烟直接上了三楼。三楼是按五行八卦建房摆物件，可镇邪念，除妖气。青烟关上房门后，取下灯罩，之前留下的书页已经烧尽，只留下一些灰烬。灯芯也只剩下一点点星火了。青烟看着那点星火，低声问，“心愿可了？”

　　一道微弱的女声低不可闻地应了。青烟又问，“那我送你轮回可好？”

　　那女声哑声问，“你不怕我犯下业障，毁你清誉吗？他人都想除我，唯有你想要救我。”青烟将琉璃瓦装回灯内轻声说，“他点化你成精，你救他一命。情仇两清。他转世断情，另结新婚，你残念未消，咫尺相思。何来业障？”

　　烛光减弱，女声悲凄，“可我是妖，无法转世。如今更是魂魄尽散，只留一缕残念罢了。即使你为我渡黄泉，我也过不了孟婆桥。”

　　青烟抚着灯壁笑了，“信我。”说罢房间内金光乍起，佛灯内一抹香烟飘起，顿时烛光大振，无数烛火凭空铺就一条道路，青烟用桃枝提起佛灯踏上烛火。她身后隐约出现一个身影，青烟在前方念着度词：

　　魂归来兮魄相随，佛引路兮黄泉渡。是人非仙精鬼怪，众生皆忘回头。

　　脚下的烛火摇摇曳曳，青烟停了下来，身后的人影走上前已是两行清泪。

　　“我已是亡魂，早没有了姓名。当时偷生，躲进楼内你用来修行的佛灯才残喘至此，如今你又耗尽佛灯上的修行，为我引路转生。今生已是缘尽，这份恩情，我来世再报。”

　　青烟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眼眶微热，“青灯你不欠我。”

　　往事回溯，青灯睁大了双眼，张嘴失声，发不出一字。但脚下的烛火渐渐微弱，青烟只好拂袖送她离开，“去吧。会再见的。一定。”

　　看着前面的烛火间灭，青烟快步离开。黄泉路上生人久滞，可是会回不去的。赶在最后一刻回到房间，青烟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小青发疯一样叫个不停。青烟奇怪地问，“出什么事了？你不是送他出去了吗？”

　　雀鸟圆滚滚的身体实在表达不出什么，鸟语更是语无伦次，两只小翅膀扑腾得就要折了。青烟只好快步下楼，沿着方才的石子路追上去。

　　青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江辰倒在石路上，身下垫着一层青草，整个人身上洒满了桃花，显得十分俊美安好，只是眉间微蹙，露出几分不适。即使几株桃树围住他，挡住了林中的瘴气。还有不少鸟雀落在四周，有些大胆的就落在他身上看个不停。见青烟来了一哄而散飞上树枝。围在四周打量的其他小动物都躲在老桃树的后面小心瞧着昏倒在地上的美人。

　　看到这么多未化形的小妖围住江辰青烟整个人都不好了。凡生人靠近未化形妖怪都会被吸走精气，这么多小妖聚在这里，江辰是死了吗？！他在这儿待多久了？！

　　青烟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看着聚在四周不知确数的小妖，青烟压住怒气沉声对他们说，“你们散开，他没有修行受不住妖气。我先带他回去，记住了，不要在外人前露面。”说完就让老树妖缠住人往楼阁里送。

　　“小心些，别再摔了！别太用劲，会留下勒痕的。小心，别撞了！”青烟一路喊着小心，可还是……还好没摔醒，大概撞的也不重吧。青烟心有些虚，毕竟树妖也是初手，人运到床就好。

　　床上的江辰衣衫不整，还有不少刮痕，好在脸没事。青烟翻了翻柜子，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了药剂，闻了闻还能用，就倒在一张帕子上，沾湿了一整块手帕然后覆在江辰的口鼻上。

　　小灰雀站在桌子上看着床上的人大半张脸都被遮盖住了，歪歪头有点懵，跳了几步，飞到床前小眼提溜地看着江辰。

　　青烟照着医书，把柜子里的几瓶药水调在一起，回头看了小青一眼，“小心掉毛啊。帕子干了就叼走放手盆里。”小麻雀疾飞过去啄了她一下，又迅速地飞回去了。青烟甩了一下手无奈地笑了。这小家伙儿还说不得了。

　　小青叼走帕子后，青烟就捏着江辰的下巴把调好的药水喂进去。江辰微微蹙着眉，过了一会儿才舒展眉头。被水润过的樱唇微微张开，露出皓齿。青烟见了又喂了他几口水，看他气色转好就让小青传信，让临近的树妖把人搬出去了。嗯，是的，就像之前那样把人送走了。

　　看着人平安无事地离开，青烟才放心地回到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