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宗逸事录》元令

18、一枝花17

　　月初。
　　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从树叶中促然起飞穿入房中，轻巧地落在临床的桌上，走了几步。啄饮几口杯中的水后飞到帷帐边，猛地钻了进去，“啾啾——啾啾——”
　　晨色朦胧，鸟鸣悦耳。江辰抬眼一看就没有了睡意，“小青？”
　　意外的惊喜让清晨变得有趣，江辰从未觉得自己洗漱的时间如此短暂，既心喜又心忧。江辰开门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果然——
　　“你来啦。”
　　“嗯，小青没伤到你吧？”
　　大伤初愈的小灰雀终于恢复了圆滚的身材，羽毛也油亮了许多。这会儿抖擞地站在江辰的肩上，真是懒得可以。
　　“没有。从山上下来要好久吧？青烟不必起这么早的。小青也累了呢。”江辰侧脸顺了顺雀鸟的羽毛，想掩饰一下内心的鼓声。
　　“没关系，走吧。”
　　大槐村的后山也叫大槐山，山上有棵老槐树。山体斜坡多，但是草木茂盛倒是没有发生过山体滑坡坍塌的事故。但是山峰高，丛林深，有许多野生动物活动，所以没什么人出入，倒是有些大胆的猎户偶尔会来，但多数的人都是出海打鱼为生。
　　青烟沿着小路走得轻松，江辰不过百步就气息不稳了。忍不住扶着树干歇了两步还未跟上就被发现了，江辰慌乱地站直身体，手无措地捏着衣角，喘着气说，“我……”
　　“要不先歇会儿吧。不着急，倒是你，出来得急，没用早饭。难免体力不支。你坐会儿。”青烟找了一处断木在上面放了一方帕子示意江辰坐下休息。
　　江辰想硬气地推拒，但腿已经打颤了，要是一会儿倒下了更没脸见人了，只好沉默地坐下。却见青烟往一簇灌木丛里走去，“青烟姑娘？”
　　摘了几枝结满绛紫色的果子的枝丫，青烟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果枝，说道，“没吃早饭先垫下肚子吧。这野果还不错，甜甜的。”
　　江辰迟疑地伸手，打算尝试吃一个。青烟却拿下腰间的竹筒拧开，把一个个果子放进水里清洗后才递给他，“嗯？”
　　接过小指盖儿大小的野果江辰放进嘴里，轻轻一咬舌尖已觉清甜，“很甜。”
　　就这样青烟递了几颗果子后就让江辰自己拿着竹筒洗着吃了。两个人在林间坐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出发。
　　“刚才那果子叫什么？很甜口呢。”江辰问。青烟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提醒江辰注意脚下，“乌饭子，也叫南烛。味道不错，大家都会在林子找它的果子吃，还有其他的，下次带你尝尝。”
　　终于在江辰倒下之前两人到了一处宅院，比起山下渔村的户院显然这山中的宅子更像京中的建筑，没想到这深山之中还有这样的大院。
　　“就是这了。进去吧。”青烟舒了一口气，带着江辰进去。
　　这院子依山而建，顺山势成阶梯盘上，其中的林木就在院内，看起来像是树下的小屋，很多房屋都露出天顶，上头种着花草，还有的木房直接搭建在空中，依托树木。难怪山下远看着不见人家，竟是这般模样！
　　一进门没什么人，到了里面才看到有人在。
　　青烟跟一位扫落叶的小姑娘打招呼，“厨房开着火吗？”
　　“嗯？青烟姐！嗯，你的早饭还留着呢！哇！你居然带男人回家！”小丫头年纪不过豆蔻却是咋咋呼呼的大嗓子。这直白的称呼让江辰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应对。
　　青烟佯作打人，小丫头笑着跑掉了。
　　这打趣的话青烟没放在心上直接带人先用饭了。却不曾想到，消息已经被嚷嚷开了。
　　收到八卦的人们坐等好戏，在厅前作模作样地等着，终于等到了那二人一起进门，大家齐声喊着，“欢迎姑爷！”
　　一屋子莺莺燕燕没吓到江辰，这齐声的“姑爷”却臊红了他的脸，连脖颈都染上一层桃色，“青，青烟？”江辰手足无措地站在青烟身侧，心乱得不行。
　　青烟横了一眼屋内的人们，严肃了气氛，“都闹什么，不说过要带人过来了吗？！别乱开玩笑。这是江辰，这些都是院子里的姑娘，别理她们。”
　　其实这次带人上山是想让江辰帮忙写一份医书。之前就知道江辰的医术还可以，对古医书也了解，所以青烟才动心思，打算让江辰来这里帮忙编写医书。只是普通中草药的药性习性和一些简单常见的药方的辑录。没想到这群不靠谱的居然这样开玩笑，真是的，早就知道这星书楼的女人爱八卦没想到居然这么八卦。
　　玩笑过后一番正经交流，江辰才知道缘由，参观了这里的著书的布局流程后江辰也答应了，在山下也可以帮忙，算是排遣闲暇了。
　　只是……江辰没想到，居然会有女子著书，还是这种医术杂书。看起来这些女子都有一番学识，却不知为何隐居在这深山之中。
　　许清潺看到江辰略有疑虑不由得心虚，难道是想狮子大张口？宰一笔？天啊，这么俊的男人居然是个小白脸儿！“咳咳，这儿山林偏僻，出入难行，大家都是靠山吃山，但是对知识理想的追求让我们坚持了下来。虽然清贫，但心中热忱，我想江辰也是这样忧国忧民的好男儿，定然理解。”所以，不谈钱了吧？
　　江辰迟疑地点点头，不明白这番让人羞涩的话语是何用意，但似乎是在夸他？
　　青烟倒是黑了脸，虽然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思叫人帮忙，但是免费劳工什么的也太黑了吧？
　　谈完后许清潺拉着肃着脸的青烟到一边，“姐姐！我哪有钱啊？这会人家没反应过来，不得抓紧时间定下啦。不然找谁发工钱？我自己的还拖着呢！你刚来，不懂的多着呢。我们虽然是工时短，劳薪高，但是难度强，波动大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抄家了！危险性太大了。大家都不容易，互相理解啊！再说了，朋友有难，两肋插刀，不是，插腰，不，相助、帮助！谈钱多俗啊！文人可不能沾那些铜臭味！”
　　这段胡搅蛮缠让青烟也无话可说了。之前被发落到星书楼还想着好好弥补错误，没想到遇到了损友许清潺，结果画风突变，成了深山老林里艰苦求生的悲惨生活。
　　没办法了，确实青烟已经明白了这里是被遗忘的隐地了。大家都是一门心思往外跑，但四周都是山，还有一面靠海 ，旷工出去的十天半月都不回来，说是编书写书，大多时候都是在外完成的，回来交差。这次有十来个人留下就很不错了。不过估计一会儿就溜出去了。当初许清潺就是一门心思往外跑的。
　　“好吧。但是，你们这月要交的材料可不能再拖了。我要跟上面交差的。”
　　“放心吧，放谁也不放你鸽子。没想到啊！你居然成了我上司，啧啧！”
　　“行了，一天八百遍，都两个月，腻不腻？”
　　“啧啧！啧啧！”许清潺嘚瑟两下就走了，没敢捋老虎须。
　　交代好事务后青烟带着江辰到了一间树房。嗯，就是建在树上的屋子。踩着木梯上去后，青烟开了门，“这屋子是单间的，你来这可以在这休息，平时会有村子的婶子来打扫，算是你的房子了。”
　　其实这屋子还蛮大的，有屏风隔了里间，外厅也很宽敞，开了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院子和远处的林色。江辰满意地点点头，虽不比府中的雕梁画栋但别有一番风趣，山间林色亦是如此。“青烟也住这么？”
　　“我么？在后边的排屋，姑娘们都在院子后面的舍间住着，离着有些距离，这里都是单间的书屋，有几间也有客人了。”
　　“那现在……我们算是，同僚了？”江辰想了想，笑着问了一句。青烟轻挑柳眉，也笑了。
　　江辰就这样在星书楼里帮起忙来了。大部分时间是在村子里静养，一个月上一次山，和书楼的人也算是面善了。其实，这不能叫书楼，该叫大杂院。院里一共有二十五姑娘，还有一些妇人是村子里过来帮忙的。山中的猎户也住这里头，人有些杂。但其实有不少姑娘都在外面很少碰面，所以不算熟悉。倒是青烟每次都会下山接人，让不少人揣测了一把八卦。
　　“江辰啊，你对青烟是不是那个意思？”许清潺又一次打趣江辰，那欠欠的语调有点欠。江辰从最初的强装淡然进化成了真淡然，“许姑娘莫要打趣在下了。还是先检查这回的手稿吧。”
　　接过纸页许清潺不得不承认，还是正事要紧。“不说了吗？叫我清潺姐就行啦。这全是你姐姐，没几个比你小的。哎，小孩子就是羞涩。”
　　这话没法接，江辰静默不语，一言不发。许清潺的性格和他实在不合，江辰每次和她说话都想闭嘴，当然，更想对方闭嘴。
　　看过一遍手稿后许清潺满意的放人了，“行了，去找青烟吧！看你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要转移阵地啦！
战斗图纸更换中……
开拓新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