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宗逸事录》元令

121、卿如月西来17

　　子夜凉风簌簌，今晚的气温比预计的还要低一些，想要夜宿溪边怕是有些难捱了。西门灼只好带满箐往下游走去，找到了自己留下的一个小的毡包。
　　“以前夜巡就在这一带露宿，就留了一个营帐在这里，东西估计生灰了。”西门灼把马牵到在背风口处，拉着满箐下马。她卷起门帘先进屋看了眼，勉强点头，说，“今晚在这将就一下吧。我去生个火，你进来避避风。”
　　说是落脚的营帐，但估计都没有人来住过。满箐进来就差点被蜘蛛网粘到，里面空间不大，就一张通铺。半旧不新的羊毛毡子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显得更脏了。帐门边上就有一个铜盆，里面也没有木炭，多余的东西是半点没有了。
　　西门灼出去没一会儿就抱着几根柴禾回来了，三两下点燃了柴堆。
　　“嗯？这么快换好了。”西门灼起身后才注意到满箐已经把她带的毯子换上了。
　　这种行军帐一般是单人住的，空间有些狭小，西门灼和满箐一起坐在里面烤着炭火取暖，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帐内显得有些安静。
　　“累不累？”西门灼先开口了。
　　火的温度近距离地传到手上，有点厚重的热意点点压向身体，炙热的余火从指间蔓延到心里。满箐坐在西门灼的身边，被烘烤地有些晕眩了，乍一听到她的发问还有些转不动头脑，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想说自己没听清，又或是想要表达别的。
　　狭小的帐篷里两个人紧挨着坐，拉紧的帐帘隔挡住了外头黑夜的喧嚣，满箐局促地团着腿，狭小的帷帐里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西门灼打量了一眼心神不宁的满箐，看他手无足措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打趣了一句，“怎么……害怕我吃了你？回神。”手掌伸开在他的面前虚空一抓，就像狼爪一样抓住了游离的目光。见满箐紧张兮兮的，西门灼也不好再多调戏。
　　且被吓了一手的满箐心跳得有力，却不慌了。他忍着脸上的热意降下，假装赌气地撇开脸不愿朝向她，乱糟糟的脑子却是渐渐清明了不少。
　　“箐箐恼我了？”西门灼随意地支起了一条腿，有些慵懒地笑问。
　　满箐被着新鲜的称呼怔了一会儿神，暗暗瞟了西门灼一眼，声音不高地反问，“谁是箐箐？”他才不会喜欢这小名呢！
　　“箐箐好听啊，没有人这样叫你吧？那我就是独一份了！我就叫你箐箐吧，像星星。”西门灼眉眼带笑着解释，越说越觉得满意。
　　“不要！”满箐慢悠悠地一口拒绝，脸上却是有了一抹微笑。西门灼几番打趣下来，他慢慢没有了紧张，身体也舒展开了，那进来后无名骤升的温度也随之消散了。
　　两人像小羊羔嬉戏一样拌嘴，你一眼我一语，话里不带脾气地“吵架”。最后还是以满箐“妥协”为止。
　　满箐说着话，忍不住犯困地眨眨眼，他忍住没打哈欠，还想要坚持却被西门灼按住肩膀劝道，“困了就睡。夜也深了，睡吧。”
　　西门灼的声音沉沉的，如同外边的夜色一样浓。满箐强撑着的精神在这温柔地“催眠”下也挡不住了。他头朝着西门灼有些迟钝地被按住躺下，身下柔软的毯子一下子吸附住了他的身体，让他身体里浮游的睡意马上乖乖地顺着躺下了。
　　“唔……你也睡。”满箐困得迷迷瞪瞪的，还不忘记牵挂西门灼。不过对她要怎么睡这个问题，满箐自进来后还没想好就自己先睡着了。
　　听着少年聊天的声音渐低，见他眼皮也开始耷拉，西门灼只轻轻一推，满箐顺着力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西门灼看着满箐的睡颜，不时分神翻动一下盆里的火炭。
　　静谧的夜只剩下一个清醒的人，帐里没有了对话声一下显得寂静了，只有外头的风呼啸而过闹出的动静。满箐侧着身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恼这喧闹的夜风扰他安睡。西门灼轻声起身稍微挪近满箐的身边，单手给他拈好盖在身上的大衣，然后拿过一顶毡帽围在他耳朵的旁边挡住外边的风声。
　　多了一层阻挡似乎有点作用，满箐的眉头很快舒展平开，只是一只手又不安宁地钻出了暖窝，漏在大衣外面。
　　西门灼攥了一下拳心感受到手上的暖意后才拿住那只不听话的“爪子”，细心地给塞了回去，再一次给挪动的大衣按严实了，不漏一丝风。
　　“看着乖乖的，睡得这般闹腾。”西门灼轻声呢喃了一句，人也稍微放松地舒了一下腿。这小帐篷有零星的杂物件堆在角落，这一边能躺下满箐后却是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躺下了。有坐着的地方已经是紧挨着满箐了。
　　西门灼忙碌了一天倒也没多劳神，加上她向来睡得少，熬一夜倒也没什么。
　　原以为自己能守一宿的西门灼，看着满箐的睡颜不自觉地出神，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迷了眼，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一人微微曲着腿躺在毡毯上，一人半支腿靠在旁边，睡意从他的身上蔓延到另一人的心上，渐渐地这狭小的空间只有静谧的呼吸。
　　稳如泰山的坐姿睡得应该不太舒适，西门灼陷入安稳的睡眠中没有一刻钟就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得好似从未睡着一般。但细细看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体也略显僵硬，显然是从沉睡中警醒。
　　“居然睡过去了……”
　　西门灼无奈地按了按额头，想抬手时却发现满箐不知什么时候又把手露出了大衣，还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汲暖。
　　方才的一时入眠让西门灼清醒了几分，这时再看满箐的脸确实让人好睡。柔美的五官在睡梦里也流露出几分甜蜜，只看着就让人失神。他在做什么梦？梦见了谁？
　　满箐睡得安宁也感染了西门灼，让她久视中不自觉地也冒出了几分睡意。“竟这般不自觉地睡着了。不怪是小妖精。”西门灼低声笑道，不再看满箐睡着的模样。
　　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