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演出》叶非花

8、八

　　铃声惊醒了简维安，他掏出手机，看著跳跃著的“顾家城”三个字，下意识地戒备以对。

　　顾家城……

　　简维安还以为他再也不会从他的生活中发现这个人了呢。逆流而行的後果，他已经尝过一次，也间接地让顾家城品尝了。他不认为顾宝儿会无动於衷，既然顾家城再无其他动作，想必顾宝儿采取了行动而且获得成功。

　　他笑了一下，按了接听键：“我是简维安。”

　　“维安，我是顾家城。知道吗？维安，站在山顶上看这个城市，真的很美丽，跟诗里说的一样。天上一条银河，地上倒影著另外一条。”顾家城短促地笑了声，“维安，我今天看了演奏会，你的钢琴真温柔，当然你人也很温柔，只是这种温柔跟无情划上了等号。”短暂的停顿，顾家城仿佛在自问，“咦？我怎麽说起这个来了……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的……是了，我是要跟你说……”顾家城的声音很温柔，好像夜色笼罩下的万家灯火，他一字一句都很清晰，说，“维安，我没有说过的吧。我喜欢你的钢琴，我爱你。”

　　简维安无语。

　　顾家城打了个嗝，不舒服地嘟囔：“喝太多了……”又是一个响亮的酒嗝。

　　简维安皱眉：“你在哪里喝酒？”

　　顾家城坦白交代：“在山顶上啊！可以看到星星，可以俯视整个城市，风也很舒服……”咬字清楚，偏偏智商像是退化了般。简维安见识过的，醉了的顾家城。

　　简维安按捺住，诱哄的语气：“你在哪个山顶？”

　　顾家城咯咯地笑起来，笑一阵，突然说：“维安，我多难过，你竟然去找了宝儿。我有那麽讨厌吗？我以前就那麽可恨吗？我改过了啊，我会对你好的啊，你为什麽为什麽就是这麽固执不肯给我机会呢？维安维安维安……”乱七八糟地说话，说到最後，只会说“维安”这两个字了。

　　简维安绕是好脾气也发作了：“顾家城！！！”

　　“我在！“顾家城孩子气地应声。

　　简维安正想接著问，手机发出“咚”地一声，屏幕黑了。简维安对著手机苦笑，关键时刻手机没电了，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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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神细想了会，简维安转身回了C’etait，跟沈老板告了罪，拦下出租车回了跟洛殷炀合住的房子。他手机并不经常使用，备用电池放在家里没带。这座城市处在平原地带，附近并无多少高山，能见著星子和俯瞰城市还能坐著喝酒的怕只有北边的天文馆了。

　　换了电池先不急著开机，而是让司机往天文馆去，行至半路才打开手机，几乎是同时，顾家城的电话就到了。

　　“我在天文馆。”一接通，顾家城急急地说道。简维安突然挂掉电话，顾家城一惊，酒就醒
　　了，忆起他到底对简维安说了什麽，冷汗哗啦啦地流。他怕死了，拨电话拨到手软，简维安却一直没有开机。

　　“嗯，我知道。”简维安脸上有淡淡的笑意，顾家城不会看到，他的声音柔和，跟平常没有
　　分别。

　　“维安，我……刚刚，对不起。”

　　简维安只说：“你又没做错事，说什麽对不起。”

　　顾家城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砸下来，脑袋嗡地一声，更多的是委屈。怎麽能不委屈？不就是爱上了一个人，心就任对方揉搓成方的扁的。可是拿这样的话来堵他，顾家城不是那种见月伤怀见花落就忧郁的人，此时也忍不住自怜起来。

　　天文馆人并不多，有老师带著小学生兴冲冲地摆弄高倍望远镜。顾家城没有了声响，简维安下了车，耐心地等待。可等了一会，顾家城不挂电话也不说话，简维安皱了眉头，迈开步子左右找起人来。

　　顾家城坐在天文馆後门的台阶上，旁边堆放了不少啤酒罐，手里抓著手机贴在耳朵边不放，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楚表情。简维安立在阴影处，涌上来的情绪十分复杂。

　　简维安啊简维安，你这样不干不脆，真是卑鄙极了。

　　你不肯承认你为眼前这个人心动也就算了，你躲避闪开也罢了，何必又巴巴地赶来只是因为担心？

　　“顾家城。”

　　“嗯？”顾家城抬手揉了揉鼻子。

　　“你回家去吧。”

　　“什麽？”顾家城的声音带些沙哑。

　　简维安轻声却清楚地说：“顾家城，你是天之骄子，不必做出委曲求全的姿态，你也做不来。你说你喜欢我的钢琴，我很荣幸也谢谢你。你说你爱我……”简维安顿了顿，顾家城屏住呼吸倾听，简维安说，“我相信你。我们之前有过那样亲近的关系，我还算了解你。只是，相信归相信，我是不会接受的。”

　　“我……我会对你好的，维安，维安，我会对你好的！”顾家城站起来，对著手机诉说，姿态卑微。

　　简维安叹息，走出去：“顾家城。”

　　顾家城惊异地回过头，眼睛红红的：“维安？”他朝简维安奔过去，抓住简维安的手，“你怎麽来了？”眉目间掩饰不住的高兴。

　　“来做个了断。”

　　顾家城的脸刷地白了，很快浮现坚定的神情：“维安，维安，你休想。”他把头转开，不让简维安看到他脸上浮现的怨恨和恼怒，不想让简维安见到此刻他狰狞的神态。他对著空气说：“维安，你不要逼我。”

　　简维安按了按眉心，跟人争锋相对不是他擅长，只是抵触对方的靠近就害他疲倦无比。他终於问：“顾家城，你要什麽？”

　　顾家城笑得温和无害，执起简维安的双手，一派风流做派，款款深情地亲吻。他柔声说：
　　“简维安，你爱我吧。”

　　简维安瞪大了眼睛，低下头去。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如果不是顾家城一直在等著他说话，一定不会听见。简维安说：“对不起，我连自己都不爱呢。”

　　是了。我连自己都不爱，如何去爱人？我就算承认我对你有心动又能如何，我无法给人幸福，我没有那个自信。所以，顾家城，放手吧。

　　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顾家城几乎要承受不住往前倾倒靠在简维安肩膀上。简维安的肩膀如他的人般感觉淡淡温和的暖，顾家城抱住简维安，紧紧地箍住。然後，在简维安看不到的地方，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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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人钢琴曲谱子摆放在内心的某处，落了灰。
　　因为，无人演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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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是滴。

　　完结了。

　　本来就是短篇，就算扯长了，但还是短篇没错。（在某的心目中，1W字内才是短篇）

　　但是，维安跟家城的故事还没有完。

　　没有让他们得到幸福，我怎麽甘心就此罢休。

　　只是，无人演出确实完了。

　　接下来是，洛的故事──《无处安放》到时候，会穿插维安的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