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武林外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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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下聘礼之前，在下还要请朱爷先见一个人。”男子挥挥手，轿帘便被掀开，一名身着浅绿长裙，双手被锁链束缚的女子从轿子里走出。
秀气的柳叶眉，眼眸清澈如水，盈盈脉脉，惹人怜惜。这女子单论相貌要稍逊云莞兮一筹，但气质柔婉，神色三分无措七分柔弱，楚楚可怜，极易激起男人的怜爱之情。
朱富贵惊愕地瞪大眼：“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放了这姑娘！”
男子平淡一笑，不疾不徐地道：“我家主上怕朱爷日后生活无人照顾，特地让我将这位姑娘赠予朱爷，还请朱爷莫要推辞才是。”
云莞兮和沈浪听得直皱眉。
“他这是把人当物件了吗？还送呢，真是太过分了！”磨了磨牙，正义感爆棚的云莞兮不满地轻声说道。
他的话恰好说出沈浪的心声，赞赏地笑道：“确实如此，只是不知道他的主上究竟是谁，为何要费这么大功夫做这些事。”
云莞兮冷笑：“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二人小声说着话，朱富贵那边也是一口回绝：“胡闹！她是人，不是随意送人的物件！你快把人放了，否则这门亲事也没有商谈的必要！”
男子微微眯眼，倒也不生气，只是取来一个盒子递到朱富贵眼前：“朱爷，钥匙就在里面，人您是留是放，随您高兴。不过，在处理这位姑娘去留之前，我劝您还是先看一下在下带来的聘礼。”
劈手夺过盒子，朱富贵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先压下给女子解锁的想法。安抚那女子两句，他面冷如霜地走到男子身旁，“行了，想给老夫看什么就快拿出来吧！”
男子这回没再拖延，爽爽快快地让人把东西端了上来。
渤海盐帮的九尺血珊瑚，四川唐门的九珠连环，天山的圣池金莲，每一样皆是价值连城的至宝，那圣池金莲更是得之可号令武林的神物，那下聘之人的手笔不可谓不大。
然而看着这三样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宝物，朱富贵却是脸色铁青。
“呵。”轻轻一笑，朱富贵的笑容淡而冷然，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讽刺与恨意，情绪强烈的离得很远的云莞兮和沈浪都感觉得到。他下颚微扬，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老夫知道贵主是何方神圣了。不过，他要下聘迎娶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
“什么？”男子平静的面具终于碎裂，他愕然地看着朱富贵，“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
“骗你？可笑！”朱富贵拂袖转身：“你若不信，大可到佛堂中将……将她的灵位迎回去给贵主看，老夫就不远送了！”
男子难以置信地攥紧拳头，牙根紧咬，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用力闭眼又睁开，他恢复镇定，向朱富贵行礼后，一言不发地带着轿队和聘礼离开，只是却留下了那女子。
人走后，云莞兮与沈浪终于不用再躲，大大方方地来到朱富贵面前。
“爹。”云莞兮看了看朱富贵的表情，他没有聚焦的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散不去的仇恨和冷酷，“你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朱富贵如梦初醒地回神：“没事，爹没事。七七，你还好吧？”
“还好啊，一点-迷-药而已。对了爹，”云莞兮拉着朱富贵到那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身前站定，“刚才那个人不是把钥匙给你了吗？你赶紧帮这位姑娘解开镣铐吧。”
“是啊朱爷。”沈浪应和道。
朱富贵这才想起她的存在，忙从盒子里取出钥匙：“好，我这就给她解开。”
云莞兮退到沈浪身边，与他相视一笑，三观契合的两人在这一刻对对方的好感急速攀升。只是，好感归好感，素来感官敏锐的云莞兮也未曾遗漏看到那女子手上镣铐时的奇怪感觉，他总觉得会出事。
彼时，朱富贵拿起女子的镣铐正要给她解开。而云莞兮在内心的不安感升起时，便立刻出手抓住了朱富贵的手。
“等一下！”沉静的眸光落在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庞上，云莞兮从朱富贵手中拿过钥匙，“爹，我来吧。”
“好。”虽不明白云莞兮为什么要亲自给那女子解锁，但因那三样聘礼而心神大乱的朱富贵并未多问，向旁边让了几步。
钥匙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两圈，云莞兮冲女子笑了笑，慢慢将钥匙推入锁中，与此同时，身体也紧绷到极致，一有不对就会马上避开。
可是，云莞兮忘了自己这次穿越的身体不会武功，所以在毒针从锁孔中射出的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却如僵住一般动弹不得，根本躲闪不及。
“小心！”
在那一瞬间，只有沈浪及时反应过来，猛地冲上前抓住云莞兮的肩膀旋身带他避开。毒针刺了个空扎进不远处的柱子中，针上携带的毒素顿时将柱子腐蚀出一个大洞。
好强的毒性！
云莞兮惊魂未定地想。
冷二冷三匆匆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幕，脾气急躁的冷三大骂一声，向站立一旁不知所措的女子击出一掌。
女子肩部中掌，狠狠地摔倒在地，登时喷出一口血来。
“冷三叔！”
“冷三爷！”
云莞兮与沈浪几乎是同时出声，却没能阻止冷三出手。
“住手！”
这时，一道身影从树上跳下，挡在女子身前。看模样，正是云莞兮二人在集市上碰见的卖茶小贩。
不过，云莞兮顾不上骂他给自己一碗下了-迷-药的茶，而是跑到冷三旁边抓住他还要继续出掌的手：“冷三叔，你冷静一点啊！事情还没弄清楚，若那姑娘是无辜的，你不是错杀好人了吗？”
“七七说得对。”没来得及阻拦冷三的冷二赞同道：“老-二，你先别冲动。”
云莞兮见冷三虽面色不愉，却也没有要再出手的样子，便松开他的手，走向那女子，但中途被那个小贩抬手拦下了。
“你想干嘛？”小贩问。
“你的事，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现在给我让开，我有话要问她。”对于暗算自己的家伙，云莞兮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一把挥开他拦在自己身前的手，他在女子前边蹲下，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怯怯地抬头，先是看了一旁的沈浪一眼，而后才垂眸答道：“小女子姓白，双字飞飞。”
“白、白飞飞？”这名字诡异的耳熟，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云莞兮眼珠子转了转，索性先抛开，又问：“你是怎么落到刚才那个家伙手里的？”
“我……我是被他买来送给朱爷的。”白飞飞羽睫轻颤，好不可怜，“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刚才又差点儿伤了朱爷，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诶，姑娘何必如此。”沈浪最听不得也见不得旁人轻视生命，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故而柔声劝慰道：“我想，姑娘也是受害者。若那毒针真是姑娘藏在锁中，又为何等到那些人走了之后再出手？那样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云莞兮长眉微扬。逻辑上，他是觉得沈浪的话有道理。可直觉上，他又隐约感到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特别纠结。
“算了，审人这种事还是交给你们办吧，我要回房睡觉了。”
一向相信直觉胜过逻辑的云莞兮敏锐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来源正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飞飞，于是没有深究，而是不再查探。
向沈浪点点头，又与朱富贵和冷二冷三打过招呼，云莞兮一把揪住无所事事地呆在一边的小贩的手臂往前拽：“你，跟我过来，我们还有账没算呢！”
小贩一脸心虚地被拖着走：“喂！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给我下-迷-药还不是故意的？那什么是故意的？下鹤顶红或者砒-霜吗？来来来，别紧张，我不会揍你的，我就是想请你吃海鲜和水果而已，真的！”
“你有那么好心？”
“当然，以德报怨，与君共勉，阁下以为然否？”
“啊？什么跟什么啊？……”
两人吵吵闹闹地进了门，离得远远的也能听到他们的争执声。沈浪笑着摇摇头，不知为何，心间突然涌上一股失落与怅然，只是他素来洒脱，很快便又压了下去。
……
他们会怎么处置白飞飞，云莞兮是懒得理会了。他抓着那个叫熊猫的小贩——其实不是小贩——回自己院子时，小泥巴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
“公……小姐，你回来了？外面怎么样了？”小泥巴冲到云莞兮面前急切地问。
“没事，他们已经被我爹打发走了。”云莞兮无所谓地道，“对了，你去让厨房准备些香辣蟹麻辣小龙虾之类的，再端几盘水果上来，我要请这位熊大侠好好吃一顿！”
小泥巴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怀好意，还以为熊猫是他朋友呢，欢快地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喂。”熊猫狐疑地斜眼看他，“我给你下-迷-药，你还请我吃东西，不会要下-毒-吧？”
云莞兮笑眯眯地让他在石桌旁坐下：“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只不过，吃完海鲜后不能再吃水果，这两种东西同时吃就跟砒-霜差不多而已。”
熊猫瞪大眼：“哇！你果然要害我！”
“行啦，跟你开个玩笑。”推了他一把，云莞兮在他对面坐下，“我是真的要请你吃饭，顺便找你帮个忙。”
松了口气，熊猫放下心来，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什么事？先说好，杀人放火之类的我不干。”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云莞兮嘴角一抽。
没过多久，小泥巴便把一大盘香辣蟹和麻辣小龙虾端上桌，扑鼻的香气令人口齿生津，一开始对此并不感兴趣的熊猫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开吃。
“啪”的一声，云莞兮打开他的手：“先听我说。”
揉揉被拍的地方，他瞅瞅云莞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一只蟹，边剥边笑嘻嘻地道：“你说啊，我听着呢。”
白他一眼，云莞兮抬起双脚搭在身侧的凳子上，看似粗鲁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显得率性洒脱，毕竟是看脸的世界。
“我觉得那个白飞飞很古怪，虽然说不上哪里怪，但就是让我心里有疙瘩，刚才那根毒针我也感觉说不过去。如果是来提亲的人放的，那又为什么呢？来提亲，然后要杀被提亲的人的亲人？太奇怪了。”云莞兮摇摇头，他掌握的信息少，分析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查查她的身份来历。”
咬着蟹壳的熊猫皱眉说道：“你说的也对，可是，为什么要我帮你查？我就是个小人物而已。”
云莞兮闻言，莞尔笑道：“说谎也不打草稿，我懒得拆穿你，理由你慢慢想吧。”
熊猫一愣，呆呆地看着微笑喝茶的云莞兮，眼神像粘在他身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开，原本平缓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脸颊也微微涨红。
这种感觉……好像叫做心动？
放下茶杯，云莞兮正要去夹小龙虾，可一抬眼就看到他傻不愣登盯着自己发呆，好笑地问：“你看我干嘛？”
“不、不干嘛。”熊猫立刻低下头，浑身不自在地咬着螃蟹，假装抱怨道：“这螃蟹太难剥了。”
“那是你不懂怎么吃，看我的。”
放下筷子，云莞兮拿起一只螃蟹轻车熟路地开始剥壳。在小泥巴和熊猫崇拜的目光中，他完整地剥离了一整个蟹壳，蟹肉和蟹黄码在盘子里，用时不超过两分钟。
说起吃，他可是个行家，无论是品评还是各种食物的吃法他皆手到擒来，简单得很。小小的剥螃蟹，并不算什么。
“哇！你真是……太厉害了！”熊猫的惊叹都快化为实质飘出来了。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蟹肉，他立刻被口中的美味征服，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由云莞兮剥出来的蟹肉比他自己千辛万苦啃半天啃到的更好吃。
云莞兮笑了笑，又给他和小泥巴多剥了几个，便开始吃自己最喜欢的麻辣小龙虾。
半个时辰后，云莞兮送走熊猫，心念一转，他走向前厅想看看那里情况如何。只是还没走到，他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武林外史（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