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晴明的日常》菜花汤

19、第 19 章

　　太阳一旦落山，天色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哪怕是初夏也是一样的。

　　晴明和燕赤霞在大堂碰了一面之后便都各自回了房间，只是原本大天狗定的那间房，却成了无人问津。

　　晴明从上楼的时候就没打算让大天狗回房。

　　所以当大天狗觉得晴明这里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准备回房的时候，就听到晴明关上门，对着他笑了下，“你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大天狗“我就在你隔壁，只要你没被控制……”

　　晴明却不等他说完，眼神更是委屈，“那我若是被控制了呢？”

　　大天狗简直没眼看晴明，心里对于晴明的担忧此刻都换成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我就在你隔壁！”

　　“真的出什么事的话，说不定我连永寿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晴明垂着眼帘，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

　　大天狗原本是想走的，被晴明着句话说的不得不放弃了离开的打算，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要洗漱么？”

　　“永寿同我一起啊。”晴明瞬间脱离了哀怨凄切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天狗。

　　大天狗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洗就洗，哪那么多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没好气的话语，大天狗的脸上却是红了一片。

　　晴明转过身去唤小二端水，脸上笑得狡黠。

　　洗漱过后，两人便上床休息，但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两人都是和衣而卧，并没有款衣解带，晴明看了眼衣服整整齐齐的躺在自己身侧的大天狗，叹了口气，心想，现在连茨木童子都已经登堂入室成功住进酒吞童子房间了，妖狐都成功在两个大舅子的看管下获得了未来如果妹子喜欢他也可以的允许了，连河童都和鲤鱼精喜结连理了，怎么就他身边这个不解风情呢？

　　原本晴明只是对身边人温柔，却并非多情的性格，在知道有人喜欢自己之后，多半都会直言拒绝，而大天狗却是不一样的，虽然也同别人同生共死过，也同挚友一同琴瑟相合过，也同其他式神一同战斗过。但是，大天狗是不同的。

　　但是大天狗明明很喜欢他，却也一副不懂他的反应的样子。

　　哎。

　　大概是因为白天吵嚷的过分的缘故，一旦到了夜晚，这里就安静的过分。明明楼下还住着不少的人，这个时间应该也还有喝酒的，但是依然静悄悄的，就好像一切都在月光的洗练下变得宁谧安稳。

　　睡意渐渐的袭上，晴明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有威风从门口吹来。

　　淡淡的水腥气，合着鱼类特有的味道。

　　有水滴的声音。

　　“晴明，晴明。”是大天狗的声音。

　　晴明坐起身，身侧的大天狗却还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好像是已经进入了黑甜乡。

　　屋里虽然暗，却还能看到有淡淡的月光，月光下的湖面露出一池碧绿，荷叶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晴明在床头看了眼窗外，转身便以一种慢吞吞的动作向外走去。

　　一路上并没有人，月光却是极为透彻，即使没有点灯也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晴明顺着楼梯拾级而下，大堂里空无一人，条凳被放到了八仙桌上，客栈外的灯笼在威风下摇曳着，镂空门的窗板上有影影绰绰的光。

　　他并没有从前门出去，而是顺着后门，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召唤的感觉越发明显。

　　月光下的荷塘越是走近，就越能嗅到一种清澈的，仿佛不曾存在，等你快要忽略时又跳出来的香味。

　　那是荷花特有的芬芳。

　　虽然还没到荷花开放的时节，但是荷叶也是有这种清香的味道的。

　　晴明走过芦苇，掩映在高大的芦苇下，是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顺着小路走过去，就能看到木质的浮板，和湖中心的凉亭。

　　如果能在凉亭中赏花的话，应当是极为惬意的享受吧。

　　晴明这么想着，向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浮板虽然只是在湖面上静静的漂浮着，但是踩下去却极为安稳，就好像坚实的地面一样。

　　晴明一步步的走近，便能听到湖中心传来了轻柔的歌声，明明近在耳畔，等去捕捉，却又像是雾气一般消散。

　　晴明的脚步逐渐走近，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背对着他，纤细的身形，柔美的体态，迤逦的歌声。

　　然而，晴明的脚步却停在了凉亭外。

　　“深夜前来，不走近些吗？”歌声听了下来，站在湖心凉亭的女子背对着晴明道。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对姑娘的声誉不好。”晴明站在那里，对着女子道。

　　“我并不介意。”女子的声音柔和而温婉，带着令人难言的舒适感觉，并不诱人，却让人有种想要沉迷其中的冲动。

　　“可是我介意。如果我进去了，我爱的人说不定会因此吃醋。”晴明说了一半，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你看起来很爱她。”女声道。

　　“对，所以我不愿意让他为我受伤，哪怕是担心也不行。”晴明点头，毫不介意自己的感情被外人所知。

　　“哦？你心有所属，我也心有所属。”女子道，“既如此，不妨和我说说她，进来和我说说她有多美，有多温柔，如何？”

　　“不。”晴明摇摇头，看了眼头顶的圆月道，“我若进去了，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厉喝“甭勾搭了！动手！”

　　燕赤霞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过来，闪亮的刀光向着湖心亭劈了过来。

　　“你骗我！”女子的声音骤然凄厉了起来，晴明看着在刀光下闪烁了一下，却没有丝毫损伤的凉亭道，“对啊，我骗你的。”

　　“羽刃暴风！”一阵狂风卷起，湖面的荷叶被风吹过，就好像是被风拂过的蒲公英一般，随着风力开始消散。

　　“你要对我的荷花做什么！”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晴明在大天狗飞过来的瞬间伸出手，倏忽逃离了湖面，然而，湖的周围却闪烁了一下，一个蓝色的光罩闪现，将准备扑过来的人影隔绝在外。

　　“老板娘，对不起了。”晴明轻声低语。

　　“勾搭个屁！人家有心上人了！”燕赤霞喊了一声，“还不过来帮忙！”

　　晴明被大天狗放在了燕赤霞的身侧，大天狗自己却飞到了半空，对着因为过于宽广的湖面而渐渐开始消散的风又补上了一个更加凌厉的攻击。

　　“啊啊啊啊啊！我好恨！！！！！”湖中的白色影子尖叫着，外面的女性人影却扑了过来，“你们！你们！休怪我无情！！！！！”女人赫然是那老板娘。

　　此刻老板娘仍旧穿着一身橙色的衣衫，头发挽起，面上精致的妆容却好像融化一般，露出了下面的森然巨口。

　　虽然还是那张美人脸，但是嘴裂开到耳根，张开的嘴里是不知道几排的尖锐牙齿，五指尖生出了联合的皮，指甲也变成了圆圆的爪子。

　　美人变凶兽，不过一瞬间。

　　“哇啊，还真丑。”燕赤霞在大天狗的旋风之下补充了一个符咒，然后又是一刀横斩，已经没有了大片荷叶的湖面竟然连荷叶的茎秆也没剩下，原本的浮桥也消失不见，湖面浮起了阵阵的波纹，而在他们围攻的同时，晴明还要腾出手去抵挡明显被激怒了的老板娘。

　　虽然老板娘的下半身从双腿变成了合拢的鱼尾，但是在这里行动却没有半分的妨害，迅速的朝着晴明扑了过来，晴明撑着覆盖了整个湖面的结界，看到老板娘狂躁的扑过来，稍一闪身，就露出了站在一边的燕赤霞，燕赤霞正挥刀，刀并不长，但是那刀光却长到覆盖了整个湖面，在砍平了荷叶之后，就开始在搅动整个湖面，猛地感觉到了身侧有异，惊呼一声“你丫不厚道啊！”动作灵活的闪过了老板娘的袭击。

　　“吱吱！”急切的叫声响起，燕赤霞仿佛心有灵犀的喊了一句“行行行，拜托你了！”

　　然后，原本还在封死的竹管里的管狐，露出了一个脑袋。

　　晴明感觉自己见证了一场奇迹。

　　明明白天时候还见过的娇小玲珑的管狐，在月光的照耀下，从脱离竹管的瞬间，从小巧玲珑的幼猫大小，变成了足有十数米高的庞然大物。

　　虽然很想知道过程如何，但是因为里面看似没有抵抗，但是整个结界都被冲击的有些不稳的晴明不得不专心在结界上补充灵力。

　　淡蓝色的微光从晴明的掌心飞出，补充到了结界之上，这些清澈的灵力因为结界的震动又飘散开来，像是被吸引着，回到了晴明的周围，周身都是淡蓝微光的晴明看起来竟然仿佛月下的仙人一般，如果不看他已经踩在泥塘里的脚的话。

　　管狐原本轻盈的身姿在出来瞬间，踩在地上，就造成了一阵地动，晴明原本只是一只脚踩在泥里，被这一震，身形摇晃，大天狗看到晴明身形不稳，在补充了一个旋风之后，扑下去将晴明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