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记》一七令

26、避火图

　　齐国嫁女兴厚嫁，嫁妆越多，出嫁女日后再夫家的地位越稳固。这样的风气不仅在民间流行，皇室也一样。

　　所幸温妧不愁嫁妆，温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却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陈氏早些年就开始为温妧准备嫁妆，温父也一直留意着，一年一年的积累下来，无论是数量还是底蕴都极为打眼。

　　她对嫁妆一事没有多在在意，左右这事从来都是陈氏经手，从来不用她费心。只是温妧没有想到，安明会这个时候过来给她添妆。她瞧着安明正经地不能在正经地脸，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会想起这一茬了，你可不像是这么细心的人。”

　　安明承认地也洒脱：“不是我，是我娘亲提醒地，她说再过几日便是你地婚期了，前一天就有把嫁妆抬出去，若是我再不过来就来不及了。我想着这么多天没有见你，正好借着添妆地名头来看看你，顺便给你解解闷儿。”

　　她将手里的匣子打开，里头是一副红宝石的头面，做工细致，几颗较大的红宝石被镶嵌在钗环上，步摇上，白日里看着，耀眼地紧。安明颇为得意地跟温妧说道：“你可别嫌这宝石小，这可是我找了好几家才找到地，且用的还是我自己攒下来地体己，意义非常。后面还有一些是我娘亲给你准备的，气派是气派了些，不过可没有我这个挑的好，你说是不是？”

　　她眼含期待地看着温妧，温妧又怎好让她失望？

　　“是，你送的最有心了。”

　　她心中感动，是为了安明地诚挚。温妧自幼不怎么爱出门，这么多年身边除了家人，也就只有安明这么一个手帕交，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温妧不爱多言，因为一些原因性子又比较独，只是平日里看不出来。她喜静少言，安明则不然，两人自成了好友之后，感情更是从未变过。

　　今日不管安明送什么，她能来，温妧就已经很高兴了。

　　想起往事，温妧心中溢满了温情：“这添妆礼我很喜欢，安明，谢谢你。”

　　气氛一时很煽情。

　　安明笑得眯起了眼睛，眼角翘了起来，显得很是狡黠：“这有什么，无需这般客气，有送有还嘛，权当是我借给你的。”

　　温妧：“……”

　　安明咋咋呼呼地说道：“怎么，难道你还不准备还？这可由不得你，我可是听了你的话，这些天都在认认真真的找夫婿，对我娘亲和我父亲的折腾都尽心尽力的配合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还礼了。”

　　温妧觉得有些心累，也不知道当初她们俩是怎么看对眼的。

　　叹了口气，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往后你成亲，喜欢什么都给你送。”

　　安明笑地像一只小狐狸，她和阿圆差不多，都是个不甚在意嫁妆的主。今日说了这话，本来只是为了逗逗阿圆，免得她在闺房里待傻了，谁料温妧竟然这样大方。

　　“嘿嘿。”安明默默脑袋，不太好意思的想着，她可是脸皮很厚的，到时候别吓着阿圆了。

　　温妧郑重其事地将安明送的头面收好，回过身同她坐在榻上说这话。明言见她们两人似乎是要长谈的样子，只倒了两盏热乎乎的杏仁茶，就立在远处不再打扰。

　　安明抬眼看了温妧一眼，似有所感：“阿圆，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又好看了许多，要成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么一对比起来，她这长相就寒碜了，也奇怪了，明明都是吃一样米长大的，为何差距就这么大。这样一想，好像也不难理解为何她那糟心表哥这么急着将人娶回家了。

　　安明撑着下巴，静静地打量着温妧，要是她为男子，也一定会将阿圆娶回去的，又好看，又贤惠，还知心地很。哎，怎么看都觉得表哥赚了。

　　温妧没有理会她的怪谈，对她的打量也只当作没有看到，依旧温柔地说道：“等你有了亲事再说吧。”

　　她的亲事？虽说刚才那样讲，但是安明心里也不知道她的亲事要等到什么时候。忽地，安明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你瞧，我来了这么长时间只顾着说些闲话了，正事都还没有提。”

　　温妧看向她。

　　“如今你快要嫁人了，你母亲应该也给你说了秦王|府里的利害了吧，我也曾去过他们府上几次，也见过秦王|府的不少人，算是有几分了解了，给你说说也是好的。”

　　安明端坐起来：“那秦王侧妃我便不说了，矫情兮兮的，我一贯是瞧不上她，也从未与她说过话，不过谁都能看到出来她有些手段。王府里有两个庶出女，杨侧妃生的那个叫萧宝筝，还有一个林姨娘生的，叫萧宝琴。那萧宝筝是个被宠坏的性子，仗着她母妃受宠，仗着她兄长有几分能耐，整日里作天作地，在外面还收敛一些，在秦王|府可没有半点藏掖，偏偏秦王疼她，因而更嚣张了。”

　　温妧听来，只觉得安明口中的萧宝筝是个同三公主一样的性子，想到她以后还会是自己的小姑子，温妧就一阵头痛。

　　她虽不怕这些牛鬼蛇神，但是谁不想落一个清静？

　　安明对那萧宝筝也没有半点好声气：“那样的人，你若是同她对上千万别给她好脸色瞧，往死里整她。”

　　温妧笑着说：“听你这语气，似乎同她有些官司？”

　　可不是！安明对着空气白了一眼，语气厌恶：“就是有官司，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可得硬气一点，千万别给她欺负了，若是她敢欺负你，回头我叫人收拾她！”

　　“好了，知道了。”温妧发现，安明同萧璟不愧是表兄妹，横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像的。温妧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说。

　　安明又道：“那萧宝琴，许是因为林姨娘不受宠，在府里没少受欺负，所以性子软和，没什么威胁。她不会找别人麻烦，也没那胆子找别人麻烦。至于秦王|府的庶子，只比萧表哥小一岁，已经定了亲事，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年后的婚期。那个庶子我也见过好几回，同秦王生的有些相似，虽不待见他，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能干的。”

　　她想温妧这边靠近了些，嘀咕道：“听说这为同太子走的很近呐。”

　　温妧一时怔住了，同太子走的近，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不知道近到什么程度。倘若他真是太子这边的人，日后若太子登基，萧璟只怕也难做。

　　安明见她神色不对劲，关切道：“你怎么了？”

　　温妧回神，摇了摇头，只道：“没什么。”

　　她现在还没有嫁过去，想什么都是白想。

　　安明又说起了别的话，她在一边说，温妧就坐在旁边认真地听着，除了偶尔应几声，便不开口了。不过安明早就习惯了这样，且她一旦放开了话匣子就不容易收住，一时讲了许多，秦王|府地私密事，单反能打听到地，都给温妧说了一遍，比她在陈氏那里听到的都还全些。

　　安明在温府待了将近两个时辰，走的时候可谓是心满意足，要说的话儿一句没落全都倒了出来。

　　几日后，最为京城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温家嫡女的嫁妆了。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温家为了这个唯一的女儿，可真是下足了心思。

　　原本旁人只道那萧世子走了狗屎运，混成了纨绔还能取回才貌无双的美娇娘，如今见到了这般浩浩荡荡的嫁妆，又觉得萧世子的运道不止于此，温家既然这样重视女儿，萧世子娶了温姑娘，就等于得了整个温家的支持。

　　羡慕是羡慕，至于眼红的人，也只能私底下说说酸话了，碍着萧世子的名头，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送嫁妆的那晚，陈氏特意去了温妧的闺房，还将身边伺候的人走赶了出去，拉着温妧尤为神秘地走去了里间。

　　不待温妧问出声，陈氏就拿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递给了温妧。

　　温妧一看，便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便是她没见过，也不会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温妧恰如其分地表露出一个极为嫌弃的表情。

　　读书人，都有些清高，温妧私以为这种东西，是入不得眼的。

　　陈氏急忙说道：“阿圆，明儿你就要出嫁了，这避火图你且看着，若是看不懂的话再来问娘。”

　　温妧笑地勉强，这种事，怎么可能看不懂呢。她将那本装饰精美地避火图放在小桌上，没有太在意，对着陈氏道：“知道了娘，我会看的。”

　　陈氏哪里看不懂她的意思呢，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也别嫌弃，看看总归是好的，为娘何曾害过你？知道你看不上，我还特地找了一本最好看的。今晚睡前，你记得一定要看，否则到时候什么都不懂可就糟了。”

　　温妧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陈氏将避火图送了出去，觉得了了一桩事儿。她舍不得女儿，恨不得今晚就同她睡一道儿，母女两个好好说一下贴心话，可是又怕打扰了女儿休息，明日累着她没精神，这便打消了念想。

　　她将女儿抱在怀里，忍不住唠叨了许多，从她小时候，就一直说到现在。

　　温妧静静地听，伏在陈氏怀里，觉得心下安宁，对于未知的明天，也多了一份信心。虽说离了家，离了母亲，她也曾惶恐不安过，当时她也知道，母亲不论何时都会是她的母亲，父亲不论何时都会是她的父亲，只要她想，他们随时都在她身后。

　　她何其有幸，能生到温府，能遇上这样的亲人。总该知足了。

　　直到时辰晚了，陈氏舍不得让女儿晚睡，遂抹着眼泪走了。

　　丫鬟伺候温妧洗漱，等都打点好了，才安静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一盏灯，不是很亮，但也不暗。

　　温妧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眼神就飘向了桌子上地避火图。这种东西，她是不屑地去看的，若不是今日母亲拿过来，她肯定连碰也不会碰。

　　不过，母亲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记得看，如此，还是看一看吧。

　　温妧起身，将那避火图摸到了床上。

　　封面很精美，但是看不出什么实在的东西。等翻过第一页，上面的内容就让人面红耳赤了，且那上头还有注释。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注释，温妧是不屑去看的。

　　不知不觉，一本避火图就翻完了，若真要形容温妧的收获，那也只能是囫囵吞枣，不得其味。

　　温妧将书扔到一边，两个耳尖有些红，板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