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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捧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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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皇后生辰。
杨皇后出身抚国公杨家,先时的太子妃,如今的六宫之主。然皇后虽身份尊贵,却是个不喜高调之人,又或者如今的情况不宜太高调,因而这次,皇后三十又八的寿辰如往年一样,没有大办。
不想第二日过后,京中却传出了高调的消息。消息是从各大酒馆饭庄中流传开来,只说这次皇后生辰,淑妃娘娘费心良多,劳苦功高,为了办好寿宴更是几日没有合眼。其女三公主,更是为嫡母一掷千金,献上观音座。
当下就有人带动,一说淑妃娘娘贤德,不顾身体也要为皇后办好宴席;一说三公主好教养,不愧是大齐公主。百姓可不知那幕后之事,只凭着道听途说的几句话就在心中下了定论。一时间,无论是淑妃还是三公主,在民间的声望都大涨。
且那些流言一直没有消散,隔三差五地就有人重新提一次,关于三公主和淑妃这一对皇家母女的事迹被传地沸沸扬扬,众人皆道两人良善心慈,为皇室典范。不过若是真有心打听,兴许就会发现,传这些消息的人毫无例外都是从承安候府里出来的,承安候府,便是淑妃的母家。
外头传的那样厉害,温妧这边也不会不知道。明心每日都会给姑娘说一点。这日,京中又传出了淑妃娘娘精通诗书,三公主自幼被母妃教导,文采非凡,是皇室女中翘楚的消息来。
明心听来之后只砸咂舌,这几日但凡别人说起淑妃,总是习惯性的带上三公主,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流言的主角是淑妃娘娘呢。只有她,知道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她估摸着这是和她们姑娘多少有些关系,且淑妃那里还完全是无妄之灾。
可怜见的,不知道出名的滋味好不好受。
她龇着牙,三两句就将听来的话同温妧说了一遍。
温妧看她的怪模样,好笑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过是叫你打听个事儿,怎么就这般不情愿。”
明心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姑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是不情愿,也不是同情那两个人,毕竟三公主欺负了她们姑娘,怎么着都是她活该。
她只是,太敬佩她们姑娘了。真的!
温妧白日向来好说话,看她这样也不做为难,温温柔柔地说道:“如今这样,可是为了三公主好呢,指不定她也正开心着。”
“姑娘说的是。”
温妧重新捏起手里的针线,一心一意地绣着,过了一会儿,才无所谓地对明玉吩咐道:“下回有什么事也别打听了。”
“是。”明玉见姑娘没有话说了,才退了出去。
温妧想的也不错,三公主却是挺开心的。今日来宫外传的消息都是对她和母妃的褒奖,听得久了,连她自己也信了。三公主以往仗着母妃仗着兄长没少横行霸道,就连对着二公主也不会给多少面子,是以她在皇室子弟中名声并不大好。
如今却不同了,旁人说起她无不称赞,即使议论的人不过是些升斗小民,她素来看不上的一群人,不过聊胜于无。至于不赞同的眼光,在她看来都是嫉妒,一如二公主,一如四公主。
与三公主不同,玉绣宫里的淑妃确实急红了眼睛,女儿不知晓轻重,她能不知道吗?贤德,这二字实在太重,她虽有其志,但也只敢藏着掖着。如今被人大喇喇地说出来,只叫她心中惶恐。
更不提皇后近日里对她,对她的小儿子百般刁难,步步紧逼,连皇上也对这次的事情有所不满。
所有人都以为是承安候府的人做的,就是她自己,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不过通了信之后,才知道是被人摆了一道儿。那些人是承安候府的,却都是被赶出来的,查来查去愣是没查到半点消息,可知幕后之人心思缜密。
可恨的是,这个祸还得她淑妃来背!
不管是淑妃还是四皇子,都以为是他们私底下得罪了哪路人,至于三公主,却始终没有往她哪里想,这事应该不是冲她去的。
淑妃无法,连平日不亲近的三皇子也叫过来了。
三皇子也是淑妃所生,不过她生三皇子那会儿,位份尚低,三皇子刚落地就被皇后抱过去了,养了六七年,等淑妃地位稳固后,却又送了回来。
淑妃对这个儿子一直不甚喜欢,已经跟皇后相处六七年了,天知道皇后重新将他送过来是为了什么,且这孩子被送回来的时候性子孤僻,不爱说话,且从不会礼让幼弟幼妹,淑妃心里觉得,这个儿子兴许是养不熟的,所以也从来不管,只有面上的几分情分。
淑妃叫他过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三皇子同四皇子先后来了玉绣宫,虽说淑妃是三皇子的母妃,不过三皇子来这里并不多。
这回刚到,淑妃便一脸殷切地看着他,给他指了座。三皇子心下思索了一会儿,大概也知道了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淑妃将今日京中的流言同两人说了一遍,万般无奈道:“不是母妃想麻烦你们,实在是眼前这事儿太过棘手,若是处理不好,不单单你们舅舅那里不好过,连咱们也不好过。”
她没有看四皇子,而是盯着三皇子问道:“瑾儿,如今这事,你可有什么办法?”
每次都是这样,三皇子已经不抱希望了,事情多了便习惯了。他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嘲弄:“让母妃失望了,孩儿素来无能,怎会有什么办法。”
果真是养不熟的,淑妃目光微冷,没有说话。
四皇子却皱着眉:“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母妃毕竟生养了你,如今母妃遇上事,做儿女的怎可不帮忙。咱们都是血脉亲人,荣辱与共。”
血脉亲人?荣辱与共?三皇子捏着拳头,即使心中已经不在意,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讽刺。这些人于他而言,算什么亲人。
他从来不曾在淑妃这里讨得半分温情,因而此刻,心中也是没有一点波澜,忍着恶感,平静地问道:“既然如此,四皇弟为何不为母妃分忧?”
“不是不想,如今我也是无能为力,不瞒皇兄,这事儿还得劳烦皇兄出马才能圆回来。”
三皇子挑了挑眉:“哦?”
“皇兄也知,我与母妃办事向来谨慎,待人也是极和善的,很少与人交恶。这次的流言来势汹汹,且流言还有蔓延的迹象,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操控。不论怎样,我们都要找到这个幕后之人。”
“所以呢?”
四皇子又说道:“不过那人狡猾,非一般人可比,我们找了好几日也没有找到线索。既然找不到,不若请一个出来。”
原来他们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想要自己演一场戏。三皇子不动声色地听着,也没有他们要如何请。
淑妃等了半日,见幼子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长子还装作不知,心中恼火,等不及地说道:“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张大人,一向与承安候府不和,张家夫人亦与我有所龃龉。听说你于张大人有恩,我看这回也该是他还恩的时候了。”
三皇子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淑妃:“母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淑妃被他看的恼羞成怒,本来还存着几分心虚,这下子也理所当然起来:“我如何不知?只是这事总得有人站出来解决,否则你父皇那边,皇后那边,太后那边,都会落不到好果子,我是你母妃,我若是失了势,你以为你还能好得了?
张家既受了你的恩,总得要还的。况且只是让他们站出来承认流言是他们放出去的,又不是多大的罪名,不会怎么样的。”
不用想,张家这事定是他的好弟弟查出来的,这所谓的对策,也是他想出来的。三皇子嘲讽地看向四皇子:“四皇弟,狭恩图报,非君子所为。”
“皇兄,成大事者何必在意这点细枝末节,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张家不过是个外人,孰轻孰重难道你不知道?”
淑妃又跟着说了一句:“咱们自己都陷进泥沼中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你别忘了自己姓什么,流着谁的血!”
一面义正言辞地说教,一面又用所谓的血缘来压制,三皇子不止一次看见过这母子俩这般嘴角,只是每回见到,还是恶心不已。恶心的同时,心中不免有些悲凉,明明是至亲,为何会这样?
他闭着眼睛,忆起往事,心又硬了三分。待睁开时,淡漠地对着二人:“母妃和皇弟的事,还是找别人吧,我是不会去说的。”
“放肆!如今你翅膀硬了,连母妃的话也当一回事了?”
“母妃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儿子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三皇子说完,想也不想就转头走了。
淑妃气的倒在椅子上,四皇子赶紧上前慰问。淑妃喘着粗气,被气的狠了,歇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只问四皇子该怎么办。
四皇子阴着脸,一边安抚母妃,一边想着对策。
左右今日已经挑明了,他不想也由不得他。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