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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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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这话出口的同时康一帆强迫自己迅速地冷静下来,她一面告诉自己别慌,因为这东西并没有录下她当初对付罗军的种种,就算拿出去也没有用;另一面,既然柏引章都放出来给她看了,那肯定就不是想用这东西来威胁她,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东西威胁不到她任何事情。但更让她心里生出不安的是,既然柏引章突然要给她看这玩意儿,那么就说明很有可能他还留了后手。
正是这个后手充满了未知,让康一帆不安极了。
柏引章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那么紧张干什么,你不喜欢看这个东西吗?那我们换一个好了。”
他说话间就按下快进键,屏幕上那些女孩子的脸在康一帆面前飞快地滚动,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明明可以直接插播下一条,他却非要点一个快进,让所有景象在康一帆眼前都划过了之后才转到下一条。
这一条的人物和场景可要比刚才简洁多了。人只有一个,就是罗军。他被关在一间黑漆漆、不知道哪里的地方,手脚都被捆绑着,头耷耸在脖子上,从外观看上去根本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康一帆不明白柏引章让她看这个是为什么,正在犹疑间,就见到罗军正对出来的地方打过来一束白色的强光,那光线在黑暗中尤其刺眼,原本还不知是死是活的罗军总算是动了。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自己手脚都被绑着,眼前是一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黑屋子,顿时叫了起来,然而等到他抬起头,康一帆才发现他的嘴上被封住了厚厚的胶布,即使是叫也叫不出声音。
这种反常的状态很快让罗军惊恐起来,他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不停地在地上挣扎,仿佛是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和嘴上的胶布,然而康一帆在电视外面看了一阵,发现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想也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的。
她把不准柏引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过头来用眼睛询问他。柏引章笑了一声,康一帆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以前身上那一层温情脉脉的皮全部退掉了,现在的这个人邪恶得好像从中世纪棺材里冒出来的吸血鬼,虽然俊美,然而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种邪恶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偏偏他脸上还带着一种孩童般不谙世事的天真,朝康一帆张开双臂,邀功般地问道,“这就是我送你的那份大礼,你喜欢不喜欢?”
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把罗军绑成那样送给自己?康一帆看着他,无动于衷地说道,“不喜欢。你把他送给我干什么?这样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到哪儿都多的是,我要他做什么。”
“杀了他呀。”柏引章说这四个字语气比说今天晚上吃什么还要轻描淡写。晚上吃什么,有些人都要纠结一会儿,然而他说出来毫无障碍。
康一帆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并不觉得他漠视其他人的生命有什么不对,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可要让人不安多了。她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柏引章耸了耸肩膀,“几年以前你知道你哥哥要跟李诗薇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心中不平衡得要去杀人吗?现在我把人给你绑到面前来了,而且看你目前这种状况也不是很好,正好杀了他,你的心情就变好了。”
他们两个变态在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杀人,如果此刻旁边还有一个正常人,听了他们的谈话,多半已经吓得不行了。康一帆也没有正常到哪儿去,听见柏引章这样说,脸上连丝毫的波动都没有,将那个空了的红酒杯子放到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杀人方法太反智了,一点儿都不像我的风格。你要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不用带上我。”她想起刚才柏引章说的话,转过头来审视地看了一下眼前这个十分陌生的男人,把到了嘴边那句“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发生的事情”咽了回去。
其实这种事情很好猜的。既然柏引章都能够知道她当初对罗军做过出的种种行为而趁着裴景梵来之前把储存卡换了,那么他知道康一帆这样做的前因后果并不稀奇。但是她就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她?或者说为什么选中她?
事到如今,如果康一帆还不懂,那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联系最开始柏引章出现在她面前、让康一帆不寒而栗的那一次,一想便知。后来他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他设计好的,他这样苦心孤诣得接近康一帆,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以为她想杀了罗军,所以才费尽心机的把人绑到她面前来给她杀吗?这听上去也太荒诞了,就算大家都是变态,但变态也有变态的逻辑,这个逻辑根本说不通。
“为什么呀?”柏引章幽幽地叹了一声,半是感慨半是认真地说道,“我说在我眼中我跟你算是同病相怜,你同意吗?”
他们两个人在感情上喜欢的都是不能喜欢的人,康一帆比柏引章稍微好一点儿,起码她跟裴景梵两人之间还不是真正的兄妹,但柏引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喜欢的人是他的亲哥哥,不管是从伦理还是取向上来讲,在现在的中国都很难得到大众的认同。他说他们同病相怜,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一样求而不得,被自己喜欢的人反复嫌弃吧。
康一帆点了点头,她觉得头有点儿晕,柏引章一定是在刚才的红酒里放了东西,其实想也能想得到,如果不是把人迷晕,他打算等下怎么来制服自己?康一帆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柏引章跟她把老底交完了,事情就会彻底结束了,他必然留了后手。
头脑当中的昏沉越来越浓重,康一帆在沙发上挑了个位子坐下,半是当真半是揶揄地跟柏引章说道,“所以呢?所以你就费尽心机地跑到我面前来?柏医生,你这个交朋友的方式可不太友好啊。”
“任何一段关系都是从信任开始的,我自认为给了你足够的信任,你就用这样的来回报我吗?这可不是对待朋友的方法。”
柏引章听了她的话,“吃吃”地笑了起来,“所以你现在生气了吗?连称呼都变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柏医生,你这样真的很让我伤心啊。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就因为我没有从一开始向你坦白,所以你现在就对我这样冷淡,真是伤人。”
康一帆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一方面是她不想把自己药劲儿上来的样子展现给柏引章看,另一方面是她实在也不知道对这人说什么好了。她有一种逻辑和理由干不过柏引章的感觉。康一帆觉得自己都已经够奇葩的了,但是两个变态在一起,想要说服对方,用的不是跟正常人一样的,谁比谁的理由更强大,谁比谁的逻辑更严密,而是比谁的理由更奇葩,谁的逻辑更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点,谁比谁更加歪理邪说,谁比谁更加具有邪教气质。康一帆承认在这方面她差柏引章太多了。
“我知道你现在虽然没有表现得很好奇,但其实心里有很多的疑问。来,让我一点一点地告诉你。”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康一帆的脸,手指冰凉,迷蒙当中,让康一帆觉得好像是蛇信在她脸上不停的游走。她的脸被柏引章颁正,对着那个人,听他娓娓说道,“嗯,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如果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你,那可就有点儿远了,你也知道像我这样喜欢自己哥哥的人并不是很多,我渴望能在身边找到一个跟我差不多的,那样我们可以一起做个伴,也不至于让我太寂寞。”
“有一天,有一个人在我哥哥的诊所里留言,说是他有一个关于恋兄的问题要咨询一下他,问他能不能排一下时间。正好那天我在,于是我就代替了我哥哥出去跟他见了一面,想必你也能够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吧?对,那就是你的哥哥裴景梵。”
“小帆啊,说起来我们真的是同病相怜,你看我哥哥把我当成神经病,你哥哥也没有把你看得有多好,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来咨询心理医生了。在他们眼中我们都有病。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叫有病呢?你知道吧,那种被心上人斥责为有病的心情有多么苦闷。可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个小姑娘跟我是一样的。”
“我对你生出好奇,去你的学校偷偷观察过你,你长得那么好看,像一朵优昙花,神秘而又纤弱,稍微不注意就可以把你折断。你不知道以前的你是多么容易引起人,尤其是男人身上的暴虐因子,让他们恨不得把你揉碎撕烂。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的那个系主任才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吧?我要是有这样的癖好,我也会忍不住为你倾心的。”
“但是后来我在跟踪你的过程当中,发现了你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个样子,人人都觉得你是一朵小白花,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但是只有我才知道,你是一朵食人花。柔弱只是你的外表,你的心跟我是一样的,肮脏,像是充满了毒液的沼泽,不仅要吞噬自己,还会吞噬其他人。”
“嗯,没错。确认你的性格就是那天晚上在北郊别墅,你不要觉得我很神奇,完全是因为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发现你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同样的味道。当然,”他抿唇一笑,“你还不是彻底的跟我一样,所以我才借了我哥哥的名头我来接近你,要把你改造成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大脑已经快要当机的康一帆勉强从他这一句话当中提取出来了两个信息,“你不是柏引章?你接近我是想要改造我?”
改造,他怎么改造?人的性格早已经是环境当中注定了的,她虽然脆弱,但也不是可以靠其他人三言两语就能够彻底改变的。眼前这个顶着柏引章名字的男人想要改造她,究竟打算把她怎么改造?
然而康一帆最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停留在她视线当中最后一幕的是“柏引章”唇边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她就再也扛不住药性,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