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作收1100的加更） ...
-
第四十章
裴景梵厅了她说话一愣，正要骂她胡说八道，康一帆就已经先笑了起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开个玩笑。”
她眼珠子像是在眼眶里都安放不下了，左右乱晃，晃得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心中有鬼，裴景梵被她这句话一时弄得五味杂陈，想起要不是自己当初对她做了那么过激的事情，她也不至于要杀人，自然也就没有了今后这一系列的麻烦。于是到了嘴边的呵责又被他咽了下去。
康一帆见他的脸色一时之间变得有些莫测，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这个时候出去反而会引人怀疑吧。第一次方陵没有怀疑我，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把我固定在‘受害者’这个位置上，如果这样的次数多了，难免不会让他察觉。”
“可……”裴景梵还没有说完，康一帆就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我认为眼下还完全不到出国的时候。你想一想，我并没有对罗军做出什么伤害的行为，他如果真的要告我，且不说我能不能被判刑，就是说假如他要告我，首先就要拿出证据来。可是在场的没有任何物证，他根本指控不了我。”康一帆语气淡淡的，听到耳中，却总觉得有那么一丝有恃无恐的意味在里面，“更何况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把我拉下水的。他真要是想拖人一起垫背，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罗军有那么多跟他臭味相投的人，交代他们才是重要的，拉我干嘛？”
裴景梵听她这样一说，仔细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心里的焦躁被她这个有恃无恐的语气奇迹般地抚平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康一帆见他不闹着把自己送出国了，正打算回卧室休息了，然而裴景梵却没有那么容易放她。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显得有些黑沉沉的，康一帆站起身来，距离他有几步路的距离，只听裴景梵说道，“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往后都不打算出国了吧。”
嗯？康一帆这才后知后觉，好像刚才她为了安慰她的大哥无意当中给自己挖一个坑跳下去，还跳得义无反顾。她微微一愣，随即敷衍地笑了起来，“我假期完了以后肯定要出国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走容易引起他怀疑。”
她自认为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确了，然而裴景梵听到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沉吟片刻，既没有让她走，也没有说个所以然出来。
一时之间，他们兄妹两个都是沉默的。康一帆是看到裴景梵沉默，也不由得安静了下来。而裴景梵，他是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下午他在大马路边上看到的康一帆和那个什么陈澈在一起时的样子，今天下午一直在他脑袋里晃荡，他为康一帆的感情操碎了心，当然这在他看来，都是因为康一帆现在、也许、依然心里对他抱着几分那种不可言说的心情。就比如刚才，他打死不相信康一帆那一句话是开玩笑的。
她性格内敛，知道什么话可以拿来开玩笑，什么话不可以。她明知道自己介意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玩笑，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康一帆又不是裴靖齐那个脑残货色，当然分得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康一帆在卧室门口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说话，忍不住问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睡了。”
“等等。”她的声音打断了裴景梵的思考，他抬起头来看向康一帆，斟酌着语句说道，“你谈恋爱......自己慎重一点儿。”反正他觉得那个陈澈哪儿哪儿都不好，“可别被人骗了。”
“谈恋爱？”康一帆原本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马上就想到今天中午裴景梵在马路边上看到的，她之前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刚才都被裴景梵给打断了，现在正是跟他解释的时候。她笑了笑，“那不是——”
康一帆才说了三个字，立刻就住了口。她突然想到，裴景梵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他也不是一个会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的人。况且，谈恋爱这种事情，在他眼中是很尴尬的，他更加不可能主动说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康一帆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轻松点儿，“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是开玩笑的。”黑夜当中，她虽然语气轻松，然而脸色却苍白得吓人。所以，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的感情对裴景梵同样都是难以接受的吗？即使是她说一句，都不可以？
“我没说这个。”裴景梵声音听上去不太好，“我在跟你说你谈恋爱的事情。”他心里现在乱糟糟的，刚刚才把康一帆惹下的祸事给抹平了，现在又说到了她的感情上面。这个说起来更是一言难尽了。
在黑夜中，裴景梵看不到的地方，康一帆悄悄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语气依然十分轻快，她像是听不出来裴景梵语气中的沉重，不想继续再跟他说下去，“行了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毕竟你也要谈恋爱嘛。”
“也”一个字，瞬间暴露了康一帆的感情状态，裴景梵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敏锐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分庆幸来，庆幸幸好刚才没有跟着康一帆的话说下去。
他丢面子是小，要是惹来康一帆心思又起，那就不好了。
她已经这样不正常了，万万不能继续陷入一段不正常的感情当中。
然而庆幸之后又是心酸，裴景梵理解为，“吾家有女初长成”，眼看着妹妹谈恋爱了，当哥哥的是要心酸一下，却一点儿欣慰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今往后，他知道她的生命当中不再会有自己造成的。
他冲康一帆挥了挥手，“去睡吧。”
康一帆也就没有多在客厅里停留，而是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她关上卧室门，眼泪就无声地流了下来。裴景梵就在外面，她不敢放任自己大声哭出来，于是拿手臂塞住了嘴，死死地咬在了手臂上，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心里的痛苦减少一点儿。
他不肯接受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看上去，她这一生都要陷入这场无望的爱情当中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本这个认知早在她刚去美国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为了不让自己那么伤心，这几年来一直在做努力。
但是事实证明，她的所有努力所有建设，在裴景梵一句话面前，都溃不成军。
那天晚上，康一帆自然又是一夜无眠。
陈澈没有在中国停留太久，他学校那边临时有事情，又回国了一趟。这一趟过去，耽搁的时间就说不准了，康一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国，所以在他临走之前将他的师兄推荐给康一帆。
据他自己说，他这个师兄在校的时候成绩十分优异，回到国内，在本市开了间心理诊所，又一直是行业内首屈一指的人物，这么多年来拥有非常丰富的临床经验，比陈澈在应对病人和病情上面更加机动更加灵活。
总之就是一句话，他的这个师兄比他更好，对付病人比他更有办法。
这件事情陈澈提前跟康一帆商量了一下，他担心的是，假如自己擅自做了决定，康一帆这种性格相对来讲比较敏感的人可能会觉得冒犯了，更何况这东西不比平常，是病情就涉及到人家的隐私，他贸然地将病人转手给其他大夫，某种程度上已经涉嫌了侵犯人家隐私。他的职业道德不会允许他这样做，他跟康一帆的交情，也不会让他这么做。所以必须要征得她的同意。
康一帆倒是不置可否，陈澈对她的好意她不好拒绝，况且就算是换个医生也不代表着她就要配合治疗。到时候如果她和这个医生相处不是很顺利的话，治疗完全可以终止的。
“你的病情我并没有跟他详说，只是把你的大概资料交给了他。”陈澈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那边传来，背景音是空乘小姐用她甜美的声音在提醒广大旅客按时登机，“到时候你可能还要再跟他说一下。”他想了想，抿唇说道，“不过你也不要勉强你，自己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那天他贸然让康一帆回忆起她以前的事情，至今陈澈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他不放心再继续让康一帆再去回忆一遍了。
唐一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心中一暖，笑了笑，答道，“好。”
说实话，她觉得她的心理疾病不治疗也没有什么，反正放在那里也没有干扰到她的正常生活，只是眼下让她比较困扰的，是她的睡眠问题。也许是因为她心理太脆弱，也许是因为她无意当中接触到了什么，让她比较焦躁，也有可能是她刚到美国的时候自己吃了一些不太好的药导致她现在神经衰弱，总之，她的睡眠已经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几年她尝试各种方法治疗失眠，但都收效甚微，如今只能看看能不能让心理医生帮助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心理医生都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又或者这是陈澈他们师门独有的，他师兄跟他身上的气势简直是如出一辙，几句简单的交谈下来就让人感觉到十分舒服。饶是康一帆一向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面对这个叫柏引章的心理医生，也忍不住慢慢地卸下了心防。
本来康一帆还没有打算见他，但他竟然主动跟自己联系了。考虑到陈澈的关系，人家都那么主动了，好像不去也不太好。反正他一天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康一帆就跟柏医生约在了一个距离她家比较近的咖啡馆见了面。
没想到见面之下才发现居然是熟人。上次在餐厅，他没有把康一帆认出来，这一次见到她，脸上却露出一分熟悉的神情，冲她笑道，“又见面了。”
康一帆也记得他。实在是那天晚上对她来讲太特殊了。她坐下来，冲柏医生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上一次在餐厅，我和陈澈吃饭的时候也看到你了，本来想跟你打招呼的，但是看到你好像不记得我，又怕冒昧，所以就没有。”
“上一次？”柏引章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马上就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有可能是我没有看到你。”
不过是人家没有跟她打招呼，如果继续在这个事情上面纠缠，反而显得她小气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康一帆也就不再说，笑了笑，把这个话题给转移了。
“陈澈把你的大概情况跟我说了一下，你也知道心理方面比较特殊，如果你没有办法和医生建立起一定的信任，我们的治疗很难继续下去。我有一个大概的想法，就是我们先不要直接进入你的病情，你可以先把我当做朋友，我们从朋友开始建立信任，这样的话后面的治疗会比较顺利。”柏引章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你觉得如何？”
康一帆没有什么意见，“我无所谓，不过我现在要先解决的可能是我的睡眠问题。”她笑了笑，“这也是我愿意向心理医生寻求帮助原因。我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没有好好地睡个觉了。”
“这可不行。”柏引章笑了笑，“有一些病人，他会在达到了他原本诉求之后就不太注意病因根本的铲除了。万一你将来能够睡觉之后就放弃了治疗，那不是功亏一篑吗？我是你的医生，我有义务监督你完成周期治疗。”
他说得比较郑重，康一帆听了也是一愣，心想现在的医生都这么说负责任了吗？还是柏引章因为自己是陈澈介绍过来的，所以对她格外关照一些？但不管是哪样，她都无法拒绝。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正这些事情主导权还是在她手上，假如到时候她真的不喜欢或者不想治疗了，医生也把她没有办法。所以就先看看再说吧。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两人交谈还算愉快，康一帆突然想到以前一些事情，问柏引章，“我哥哥是不是过来找过你？”
“你哥哥？”柏引章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像是在思考谁是她哥哥，康一帆忍不住提醒道，“就是当初在北郊别墅那边，你遇到的那个人。我看见你还跟他打招呼了。”
“哦。”他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呀，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他之前找我咨询过一些事情，当时打扮得比较......另类，所以我印象很深。”
虽然柏引章言语当中说得比较隐晦，但康一帆却觉得，他所谓的“另类”不是什么好词。
裴景梵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跟柏引章联系？他是心理医生，要咨询也是心理方面的问题。裴景梵有什么心理问题要咨询的？她心中划过一丝不安，在她去北郊别墅群前面的那一段时间当中，能够让裴景梵去咨询一个心理医生的，恐怕也就只是她喜欢裴景梵这件事情了。
所以，在裴景梵心中，她的喜欢是一种心理疾病吗？他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送走，是因为在他眼中自己是一个病人，她所有的感情都是不正常的，他不想接受这种不正常的感情，于是连她也就成了一种负担？
康一帆心里发苦，试探着问道，“他有心理问题要咨询你吗？”
“嗯。”柏引章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跟她说，“虽然说你跟他是兄妹，但是你哥哥也是我的客户，这些东西关乎他的隐私，就算你是他的妹妹，我也不能随便告诉你，抱歉。”
康一帆摇了摇头，表现得非常大度。柏引章越是这样就越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当初裴景梵找到他，就是想要解决自己喜欢他这个问题。
没想到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的感情当成了一种负担。
还好。康一帆想，虽然这段时间他回国以来，裴景梵种种表现都表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乎自己，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把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在乎当成男女之情了。
她现在无比庆幸，那天晚上跟裴景梵说的那句话只是突如其来的试探，她马上就用无所谓的态度给遮掩过去了。就算后面裴景梵的反应让她难受了，但是比起六年前她被人丢卡，可要好太多了。如果继续像以前那样，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所有的心思展现到他面前，康一帆无法想象自己又要承受一份什么样的折磨。
她虽然眼下在笑，但笑容实在是太勉强了。柏引章看到了她的表情，装作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又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作收1100的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