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觊觎你很久了》沉闇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知……知道什么？”裴景梵第一时间就是下意识地要否认，然而他一看到康一帆的那个表情，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朝裴景梵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明明脸上看上去漫不经心，然而眼神却让人觉得她再认真不过了。她根本就不理会裴景梵的否认，“是啊，跟你想的一样，我喜欢你。”

　　“啪”的一声，是裴景梵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掉了放在茶几上的一只玻璃杯子。玻璃杯掉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顾得上看一眼。

　　裴景梵在她说出来的那一瞬间，脸色就突然变得十分苍白。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护的假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康一帆给拆穿了。裴景梵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分分钟能把自己变成一挺机关枪。

　　康一帆说完之后也没有继续再说话，而是脸色平静地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睛，一副“你能把我怎么办”的表情。

　　裴景梵确实没办法把她怎么办。两个人在那一瞬间好像都忘了应该怎么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景梵终于回过神来，倒在沙发上，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你……”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讲不出来了。

　　他端起另外一只杯子，顾不上那是谁的，喝了一口里面没有倒完的隔夜水，又喘了一会儿，仿佛这才将力气慢慢地收拢到身体里，对康一帆说道，“我知道，从小你爸爸对你就不好，我也没能给你起到一个好榜样。你到我身边来，我对你实在是关心不够，才让你现在走了邪路……”

　　康一帆轻笑了一声。

　　她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裴景梵是将她的这种感情归结到幼年时期没有得到父爱上面。可是她多想告诉裴景梵，她的这种感情跟有没有得到父爱没有丝毫关系。她喜欢他，从头到尾都是一种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跟什么恋兄恋父没有任何关系。

　　可惜她又舍不得。

　　裴景梵认为她会走到今天，完全是当初他忙于挣钱，忽略了对康一帆的关心。可是她多想告诉正在那边自我检讨的裴景梵，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她看着裴景梵自责，觉得心痛，然而心中又升起一种病态的隐秘的甜蜜。

　　裴景梵越是自责，她心里就越高兴。

　　裴总正在抒情，冷不防地听到了她那一声笑。大声笑中含着苦涩和满满的讽刺，一直压抑着的火气立刻就冲了上来。

　　他想：老子满心纠结在这里为了你的事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他妈居然还有脸来讽刺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讽刺我的吗？

　　不是东西！

　　裴景梵一直以来压着的耐心总算要告罄，他正想冲康一帆发火，然而一抬头就触到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那眼睛里的秋水仿佛能降火，他一看到，顿斯什么火气都被堵了回去。

　　冷不防的被堵了一胸膛的裴景梵感觉胸口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一样。那口火气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哽得他自己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他简直拿康一帆没办法，“你说你你说你，你究竟要怎么样呢？”

　　她究竟要怎么样？康一帆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

　　她知道她的感情不被裴景梵所容忍，所以从来就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能跟他在一起。她只想着能在裴景梵身边，就这样一直在他身边。她不找对象，裴景梵不结婚，他们两个，或者三个吧，加上裴靖齐，他们三个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什么都不需要改变。

　　那样最好。

　　然而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裴靖齐终究有一天要长大要离开，就是裴景梵，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他一张美人皮，就算不像如今这样事业小成，恐怕也少不了女孩子喜欢他。一旦他停下来，愿意去跟女孩子接触了，他结婚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个时候，哪里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裴景梵看着她，眼底有深深的无奈，“小帆，你是现在还小，分不清对哥哥对喜欢的人分别是种什么心情，搞混了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感情那就是不正常的感情，你要把自己拉回来——”

　　康一帆快被他气笑了。她虽然知道裴景梵思想古板，但也没有想到会古板成这样。不等他说完，她就截口道，“什么叫‘把我自己及拉回来’？我什么时候走了邪路了吗？”

　　裴景梵心说你这还不叫走邪路。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康一帆又说了，“你跟我不是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也不是直系血亲吧？”

　　裴景梵心说那倒不是。

　　“我的户口也没有落在你名字底下吧？”

　　裴景梵心说，也是。

　　“那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你倒是给我说说？”

　　“当然不能了。”裴景梵“噌”地一声站起身来看着她，“我把你当妹妹。”

　　“可我并不是你的亲妹妹。虽然你供我上学供我读书，但是我根本就不是你妹妹。你当我是，可我不是！”康一帆虽然知道裴景梵不可能接受她，但是还是忍不住要说。

　　她就是不想再让这所谓的“兄妹关系”成为禁锢她的枷锁！

　　然而她的说法，在裴景梵眼中却成了狡辩的证据。他们两个是兄妹，虽然康一帆跟他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将户口落在他家，但他们就是。

　　他说是就是，康一帆说了不算！

　　裴景梵不想再继续跟她废话，拉长了一张脸，将自己那副一贯独裁者的形象摆出来，让她别再哔哔了。“你不用多说了，我说了算。”他供康一帆吃喝上学这么多年，他就是家长。一个家，家长说了不算那谁算？“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实在反省不出结果，开学了就自己给我滚到国外去。反正你也不想当我妹妹，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妹妹好了！”

　　他话音刚落，康一帆的眼底就浮现出了几丝泪光。然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哭就哭，而是死死地含着，就是不让它掉下来。

　　见她如此，裴景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冷着一张脸走了。

　　他们两个，正式陷入了冷战。

　　关于哥姐两个的冷战，哪怕是野猴子裴靖齐都感觉到了。一向恨不得把他姐姐捧在手心虔诚焚香的大哥每次回来居然都当他姐姐不存在。他单方面当他姐不存在就算了，关键是他那个每次都恨不得拍他哥马屁拍到震天响的跟屁虫姐姐这次居然也硬气了一把，大哥当她是空气，她同样以空气视之。

　　这让裴靖齐可高兴坏了。

　　一方面，他长期处在姐姐的光环之下，大哥火气没处出，就经常撒在他身上。开篇必然是，“你看看你姐......”“你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弄得他对他姐有了一种心理上的抵触。当然，这种抵触通常情况下都被她用零花钱化解了，但日积月累下来，那零花钱有的时候显得也不是那么充足嘛。

　　另一方面，哥哥姐姐生气，尤其是他哥哥，忙着跟姐姐生气，当然就没空管他了。中考之前最后一个暑假，他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浪成浪里白条也没谁有空管他。接下来马上就是高强度的学习，他要给自己好好放个假。至于他大哥准不准，不管，反正他现在没空管自己，那就当他准了好了。

　　然而裴靖齐也没有高兴几天，因为他发现，跟幸灾乐祸和没人管他比起来，家里目前这种气氛更让他难受。况且，他哥哥姐姐好像还扩大了冷战范围，不仅不跟彼此说话，连他都不理了。

　　以前他哥要是不理他，裴靖齐肯定欣喜若狂，恨不得连睡三天来表达自己的高兴。然而现在，他哥哥不理他了，他就心生忐忑，生怕将来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位，他来个大爆发，将这几年的揍一起施加在他身上。

　　那不是就完了？

　　家里气氛实在太压抑，虽然他哥经常不在家，这段时间甚至还把东西搬到了公司，但是裴靖齐还是觉得心中惴惴。他趁着万景春在家，跑去对门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已经将前因后果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万景春抱住裴靖齐的脑袋惆怅地叹了口气，“崽啊，好好学习啊。不要让你哥揍你啊。把他惹毛了，可不是就像对你姐那样只是冷战了。”

　　裴靖齐想到还在大哥手中扣着没有发的零花钱，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然后依然不死心，想要问个清楚明白，“所以，我姐是怎么回事？”

　　“你姐？”万景春一愣，随手编了个谎话，“她非要进chuan销组织，你哥劝她不听，两人正在闹呢。”

　　裴靖齐想了想，觉得他哥真是有毛病，chuan销就chuan销呗，他们家又不缺那点儿钱，真是。

　　万景春薅了一把裴靖齐的头发，再一次叹了一口气。

　　裴景梵还让他给介绍个对象。他们兄妹俩这趟浑水，还真是流得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