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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岁那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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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琼琚坐在凉亭中,对着这墨色的天空发了会儿呆。
十岁那年。
她的贴身丫鬟同她一块儿外出,她满心欢喜要去买糖吃,可那丫鬟领她走了和寻常不同的路径。她意识到不对劲,没拆穿,只是对那丫鬟说“突然不想买糖吃了,回去吧。”哪知那丫鬟面色不善的说“回去?你还想回哪去?”随即周围莫名围上几个粗壮大汉,将她装进麻袋中去,不知这麻袋里抹了什么,她渐渐意识不清地昏过去了。昏去前还依稀听见那人冷冰冰地说“趁着天黑了,赶紧扔到城郊林子里去。动作麻利点,否则上头的人怪罪下来有你们好看。”她不知道是谁这样狠心,当时才十岁,一心想她死。
感觉全身散架一般的疼痛,她醒了过来。他们将麻袋径直扔在了地上,她死咬着牙齿,忍耐着。那些大汉拍拍手完成任务般离开,只有一个还不放心似的念叨了一句。“这要是没死成怎么办。”其他的几个大汉也停住脚步。他将麻袋打开,看见里面的小女孩双眼紧闭,他随意拍了拍她的脸,喊了几句。没反应。心里揣测着这小姐就是小姐,禁不起折腾。随即站起身来朝她身上踹了几脚。十岁的小孩忍受着这粗犷男人的拳脚,可以预料是多么可怕的。可是她双眼紧闭一声不发,看着就像死了一般脸色惨白。其他人似乎有了那么点良知,冲他说“别踹了,你试试看还有气没。”他末了还意犹未尽一般再来了一脚。她感觉有股血腥味直冲至嘴里,她想着不能有反应否则白白忍受了。他蹲下瞅瞅她惨白的小脸,探出手去,发现没了呼吸。“啧啧啧,老九你可真狠的啊”老九啐了泡口水。“给人办事还讲这话?这下总算放心了,这样冷的天,装死都得冻死在这,要不给狼叼走,反正是活不了了。”随后他们合了合衣服,哈了哈手。都急匆匆走了。
琼琚躺在地上这才把血给吐了出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却又三番两次倒地,心里一股坚韧的信念支撑着她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着。总归不能呆在这,若是再昏过去了,恐怕自己真的会给狼叼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仿佛听到有脚步声,不知那人是善是恶,她顾不了这么多,拼尽最后的力气朝那个方向跑去,她记得她倒下之前,拽住了一人的裤脚。白色的裤脚。
她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脸是被人捧着的,那人说,模样挺好看的一个小孩。她反常得没有挣扎,只是望着他,一个样貌成熟并且英俊的男子。看起来至少比她大了七八岁。他捧着她的小脸拿毛巾给她擦拭,很仔细很小心的。
“哦,醒了。怎么不说话?”他笑了笑,很温暖的。
他还是望着他。
“看你穿着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没有人跟着的吗?怎会受如此重的伤?”他不笑的时候显得稍有些严肃。
看她还是不说话,他也不问了。
“我已经请人帮你敷过药了,大夫说,你还有内伤需要按时喝药。”然后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背让她稍稍坐起,然后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点也不别扭,像一个大哥哥照顾小妹妹一般的,他比她简直高大了不止一点点。他端来药将它靠在唇边轻轻吹凉,替给她,说来也奇怪,琼琚从小讨厌喝药的,那天她却毫不犹豫地将整整一碗药喝光了。
“今日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他轻轻地说,随后便退出房间。琼琚看见他一身白色装束,盯着关上的房门良久。
次日。琼琚是被他叫醒的,他说“虽然病人需要多加休息,但不能不吃早饭的。”
她记得他守在她的房间一整天,只是在桌上喝喝茶,看看书,时不时关心她一句两句。
第二日,她早早起了床,一个人站在窗边立着。他进来时有点诧异。
“怎么一个人起来了?”
“感觉睡得太久了。”
“头回听说病人嫌自己睡久了的。”他有点失笑道。
这条命感觉是捡回来的,多睡一天都感觉浪费,不安。
“对了,你叫什么?”
“琼琚。”她淡淡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琼琚,琼琚,好名字。”他嘴里念着她的名字,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他接着又说“说来我们也是极有缘的,我字里恰有一个珵字,和你这名字,甚是相称。”
她朝他望了一眼。
不知何事,他走得很急,但不知从哪给她遣了两个丫鬟来照料她。她向她们问起他,她们却不知,只说是有人买下她们,将她们送来此地的,不过买下她们的人也不过是个给人办事的下人。
他还留了一块玉佩。
一阵疾风刮来,琼琚从回忆中晃过神来。他从未打探过一位字里有珵字的男子。那玉佩虽时时佩戴,却从没注意过它的来头。果若如那周公子所言这是皇家之物,那么他,便是皇室之人。
“小姐,进去吧,小心着凉了。”朱画和巧儿赶忙拿披风来。
“你说,你们初见我时,是不是觉得我那样小。”她横空来了这么一句。
“小姐那时自然是小的。”
她不禁自嘲般一笑,是啊,她才十岁时居然就对一个男子产生异样情愫,真是小得令人笑话啊。在他眼里他是高大英俊的,可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可怜的不爱说话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