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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上元三年突厥联合铁勒、契丹、回鹘犯我朝边境,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国库吃紧。当时还是虎羿将军的叶镇岳临危受命,领着整个叶家军上了前线,这一去便是把叶家的根基拔了身家性命全赌在了那场玉门关战役里,赢了便凯旋而归,若是输了,整个叶家都没了,叶家军连同如晦营苦战两年击退异邦。

      上元五年夏叶镇岳率三千铁骑一路追至库尔勒斩杀逃窜的敌首,平定边境凯旋回了新京。

      同年冬至皇恩浩荡,接连不断的金帛玉棉锦缎旦粮被送进上将军府,任谁看了都是风头无两的盛宠,只有叶家人自己知道,在外头要搏命,回了家更是如坐针毡,钟鸣鼎食又怎么样,全靠叶镇岳一人小心维系着叶家在朝堂上微妙的地位与关系求得不要功高盖主,保一家平安。

      大哥叶云深自小好风雅不愿习武,父亲不如其他长辈那般顽固执旧便没反对,家里有个书阁,大哥龙飞凤舞的给提了个字挂在外头就算是名字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了好多紫竹围着书阁种了一圈,清则清矣,可这些竹子着实与我们这上将军府不搭,闲聊时提及,大哥照我的头毫不怜惜的敲了一扇子“你懂什么,不学无术,居不可无竹,以后这里就叫竹里馆”。后来我被家里请的夫子拘着读了些诗经,才品出大哥当年说的这么一丝半毫的风雅,厉害了。

      里头放的都是大哥从各地收集来的书籍,不分学派,不究名录,不择书者,不论贵贱,连街市的小言书都有,我也偷偷溜进去瞧过,里头说的那些小姐书生情情爱爱有意思的紧,大哥没有父亲那股子沙场上带回来的刚毅,欣长的身材和随了娘亲的眼眉让他多了份风清月朗的味道。远远一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说的就是我云深大哥了。

      其实从文也好,免得离了家风雨飘摇连个安稳日子都没得过。可家里的觉得这叶家世代都以保卫国家为己任,若是到了我们这一代没了个继承衣钵上阵杀敌的大将军,这钟鸣鼎食又能延续多久呢。

      那年坊间传言叶家出了个军事奇才,据说年纪尚幼便指着舆图出口成章,话里行间全是行军布阵之法,惊到了父亲连同在家里做客的江丞相,直道他是白战神转世有勇有谋。是了,十岁露惊才,十四岁随父入军,十八岁便战功赫赫领兵击退突厥大将达曼,封号车骑将军的二哥,众人口中的叶小将军叶云桐。其实说到这里我自己也很激动,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和天才搭不上边儿,家里头出了这么一个人怎么想都是很不一般的,有种出门能吹嘘很久的感觉。

      至今都还记得上元十四年二哥班师回朝,那年我十五岁,偷摸在彩云里备了雅厢,位置正好能瞧见东门大街。午时城门开听着铁骑踏踏而来的声音,那一身红缨黑甲,真是好不威风,十八岁的二哥生的仪表堂堂,刀削似得眼眉和麦色的肌肤比父亲年轻时更为英气,也不知是随了谁二哥瞳仁色浅眼窝极深不似我和大哥这般乌墨墨的。

      街旁的人群里时不时传来少女的惊呼,我已在楼上笑的不能自已,虽说新京里民风开放,女子比外乡来的自由,但大喊大叫的怎么都不能是女儿家做的。好似有感应,二哥仰面往我这儿看来,瞧见我一张笑皱了的脸,左手摸了摸腰间的玉简便也朝我笑了起来,这不笑不打紧,一笑那坊间女子更欢腾了,从头上摘了绢花下来就往他身上扔,闹得我那见惯杀伐的二哥窘着张脸竟有些不知所措,真是热闹!大哥因得没有官爵不得与百官同席,只得站在街口捧着大把的柚子叶笑吟吟的守着,也亏得是云深大哥,捧把破树叶子脚边一个大火盆看起来也这般玉树临风,光景正好,叶家二位公子“云里情深温如玉,云外梧桐化金戈”的名声在新京也是响当当的。

      眼看着队伍快要到家门口,要是等下接风娘亲找不见我不知道该怎的罚我,想到这里便顾不上女儿姿态往家里头奔,想来也好笑,刚刚还在笑话坊间女子看到我二哥顾不上仪态,自己这不也是失态了吗,幸好男装不是第一次穿,也不引人注目。回头望了眼,江澈站在雅厢的窗边,看着我这般跑好似也见怪不怪,我转身朝他挥了挥手算是谢了他今天这番安排。

      一进家门就撞见老何:“哎哟我的小小姐!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啊,夫人可要把我们罚个遍,朱雀和乌衣在清川跪了一个上午了,今天是老爷二少爷回府的好日子,可别坏了气氛。”

      老何曾经也是个不小的校尉,据说当年战场上老何整个肩胛骨被长箭射穿还吊着一口气,我爹把他从修罗场一路扛回营的。自老何伤好后便不上战场了硬是要留在叶家当个总管,我爹拗不过随他去了,老何待人亲厚长得也颇为滑稽,府里头人人都尊他一声何总管。可我总觉得这样叫不如名字来的亲善便开口喊了老何,被我爹罚了好几次,见我不肯改口,叫了那么多年也就习惯了,老何也宠着我每次喊他便笑吟吟的答着。

      “我心素以闲,清川澹如此”我出生时,据说家里来拜贺的官吏访客踏破了门槛,老来得女,自是看重的,据说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麟德皇帝见过我之后便吟了这么一句诗,六岁时我住进自己的园子,名清川。这就是我不懂他们文人的地方,一皱巴巴的小娃子脸上能看出什么清溪之水洁白适静?况且我也不是这半娴静的性子。据大哥说他当时见着我哪里像个人,是个猴子吧,还安慰父亲:“妹妹虽长得这般…这般特别但毕竟门第好,未来不愁嫁。”恨的我牙痒痒,换做现在他再这般说必是要吃我一巴掌的。

      前脚刚进清川,“你还知道回来?你这孩子长得挺周正怎得性子这般泼,万一在外头出了些事该怎么交代!”娘亲虽声声责怪却一把拉过我的手细看,怕我弄伤了自己。
      “没事的娘亲,江澈和我一起的,我们在街前的彩云里看爹爹和二哥。”
      “彩云里?那地方你怎么能去!你一女儿家去了怎么了得?幸得澈儿护着你,你大大小小闯那么多祸每次都由他和两个哥哥给你担着,才造就了你这浑性子,你可别又给他添什么乱子,再过些日子,人家便要争功名入仕途了,以后也必定像江丞相这般有才干,今天好日子晚些再与你计较,随我去前厅等你父亲。”也不知道他给我家人灌了什么迷魂药,家里头人人都夸江澈好,性子沉静,懂事可靠又有才学,十七岁已露锋芒云云。

      换了衣衫就到了前厅,上将军府在我朝官吏府邸里算得上是清减,可毕竟是座大宅子,里里外外的仆役全招呼过来也能站个好几排。娘亲搀着我巴巴的望着门外头,手心都出汗了,其实也有些理解娘亲,将军夫人不好当,人家阖家团圆的时候,娘亲一个人撑起整个上将军府,夜夜提心吊胆,偶尔收到父亲的家书便掩着门一个人坐在房里哭好久,生怕下一封来的不是家书是带着死讯的尺函。
      女儿家嫁人为妇之后是不可随意出远门的,好几次与娘亲说去找父亲:“若未来我的夫君上了战场生死不明,我定要策马扬鞭与他一起,就算马革裹尸又有何惧?活着的时候聚少离多,死了难道还要将我们分开吗?”
      可我娘亲是个极为传统的人,我的话也被当做了童言无忌:“你这个乌鸦嘴,天天胡诌,我们阿翎未来要嫁个门当户对的名仕,每天似我们这般宠着才好。”
      “夫人,您看小小姐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刚及笄便想着未来夫家了。”兰姨端来两碗莲子粥哈哈的调笑到。这么一说连同我娘还有守在我身边的朱雀也哈哈笑了起来,就剩我一个人红着脸发窘。
      兰姨是娘亲的陪嫁,后来被爹爹指婚给了老何,两人算是一对欢喜冤家,要说这老何上阵杀敌浑身是胆,杀人不过头点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独独怕兰姨那一瞪眼,他们的儿子乌衣也从小跟着爹爹学了些把式,被指派来清川护我周全,至于乌衣到底有多三脚猫我也不知道,毕竟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还没人敢来欺负我。
      我揪了一把朱雀“大家笑也就算了,连你也笑我,看我以后不把你随便找个糙老头嫁了,让你笑!谁想着夫家了!”
      “唉哟!小小姐手下留情,奴婢这不是忍不住了嘛,您可千万别把我随便嫁了,要不您再揪我两下。”朱雀与我一同长大,虽是买来的奴婢,我却从未把她当做下人,家里头两个哥哥也没个姐姐妹妹可以说话,便与朱雀最为亲切。朱雀心肠好,未来我定要把契书还给她让爹爹给她指户好人家。
      “臭丫头反了!平日待你太好你调笑到我头上来了!”朱雀一路逃我一路追,身后是娘亲和兰姨笑开了的声音。这空旷的府邸也有了些许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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