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续缘和叹希奇之奇缘》相濡以默233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
　　指尖一动，便觉手上冰冷一片，叹希奇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是为周身那刺骨的寒冷打了好几个战栗。
　　睁开紫色的眸子，眨了眨，叹希奇看向四周，空空无人气，这似乎是一片奇异的地底空间，头顶是墨黑一片的水渊，不断泛着水纹，被不知名的强大力量与这片空间相隔开着。
　　叹希奇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紧紧抓着他的手，那么白皙修长，那么用力，手的主人黑发具散，双眸微闭，躺于冰凉的地上。
　　素续缘……
　　似有感应，素续缘睁眼看向叹希奇。素续缘的眸子漆黑无尘，平日里柔如春风，现下看来是深如海渊，邃美至极，引人魂魄。
　　素续缘扬起脑袋，眸中积起暖意，叹希奇下意识地扬起嘴角想笑一下，却是笑还顿在嘴角，便见素续缘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鲜血，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素续缘！”
　　想起落海前的情况，叹希奇心中一悚，忙上前查看素续缘的状况，却是昏厥过去的素续缘倏忽睁眼，但见他黑眸中血光一显，便是一手扣住了叹希奇的手腕，似鬼灵附身，闪电般的移动，随后一把掐住了叹希奇的脖子。
　　“把东西交出来！”冰冷的面孔和话语，带着不同于素续缘的冷酷和杀气。素续缘一双黑眸黑的如无色之渊，深而无情。
　　猝不及防被扼住脖子，叹希奇一时间挣扎不开，吐息困难，而他脖子里挂着的月牙状的蓝色琥珀却在此刻发出了盈盈亮光，似感应着什么。
　　陌生的素续缘的冰冷的眸子，却是被吸引了来，随之手掌就向着叹希奇脖子上的东西伸去。
　　叹希奇被卡着脖子，行动困难，却也注意到了素续缘的变化——此刻素续缘左边脖子，一只紫色的蝴蝶正印在上头，若隐若现地发着光。
　　“素续缘你醒醒！”叹希奇瞧得出素续缘似被人所控制，但一时还不知所以，便只能企图以言语唤醒对方。
　　可这般薄弱的话语怎可能有大用处，眼见素续缘摘了那蓝珀而自己脖子上的手掌越扼越紧，叹希奇急中生智，脚下一曲，膝盖一顶，猛的就朝素续缘的下腹攻去。
　　素续缘虽然没有了自我意识，却还知道防卫，闪身避过，抬手就是一个杀招，向叹希奇攻去。
　　一击得手，叹希奇化开杀招，终是挣脱了桎梏，捂着被掐的疼痛的脖子咳了两声，防卫的盯着素续缘。
　　素续缘避过叹希奇的腿，看着叹希奇顺手抢回去的蓝珀，墨黑的眸子里闪过浓浓的杀意，抬手想再放出杀招，却是一动内劲，一股强烈的痛楚就瞬间侵袭了他的身体，素续缘顿时止步，捂住了胸口。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下，随之的口中吐出的鲜血。
　　“素续缘你……”叹希奇揉着自己被卡痛的脖子，想到他两落水前，素续缘为护自己挡下那龙船老人的一掌，且担心且防卫地看着素续缘。
　　素续缘捂着嘴猛咳，似是伤的不轻，又不止何种原因，他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幻化出了双重身影。重影在素续缘身侧交替片刻，终是化为一个。嘴角漫出的更多的鲜血让这片狭隘的空间溢满了腥浓之味，支持不住的素续缘身子下滑，“噗”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瞧着素续缘那双肩颤抖的隐忍模样，叹希奇也顾不得什么，闪身过去抓住素续缘的手臂。
　　素续缘的手臂触感冰凉骇人，根本不似常人的温度，叹希奇不由自主地触上素续缘的脉搏，虽说叹希奇不大通医理，但这混乱暴躁的脉象，任谁也瞧得出是势态的恶劣。
　　此刻素续缘唇上的血已渐趋乌黑，他面色惨白，黑眸里依旧是一片无神的冰冷，身体的抖动频率更是越趋快速，体温也是以能感知的速度冷下去。
　　看着素续缘那无意识痛苦挣扎的模样，叹希奇心急如焚，顷刻间额头急汗如雨，仿佛水淋。
　　“该怎么做……”死死地抓着素续缘的双肩，叹希奇指骨泛白，青筋毕现。
　　急切之中，叹希奇紫眸陡然一亮，却是骤然冷静下来——他就是这样的人，越是焦急、越是兴奋的时候，便越是思维冷静清明的时候。
　　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叹希奇扶着素续缘，看着对方那汗涔涔而显得惨乱的面容，叹希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打开药瓶，抓着素续缘的两颊，撬开他的嘴，叹希奇给素续缘囫囵吞枣般灌了半瓶药丸下去，然后自己嘴巴一张，仰头就把剩下的半瓶给自己灌了下去。
　　五指扣住素续缘的胸口，叹希奇看着素续缘：“这是你给我保命的东西，能不能有用就看你自己了，素续缘、你……可别死啊——”话毕，叹希奇运掌将自己内劲输向素续缘。
　　内力渐渐化开素续缘体内的药劲，却是效果甚微，叹希奇隐约觉得素续缘体内似有一股邪气，如饕餮之口一般，源源不断地将他输向素续缘的大部分内劲吸走，饶是叹希奇一身强悍的内劲，救治素续缘的身体也是如杯水车薪一般。
　　但效果微弱却并非是没有效果，大部分力量虽被那邪气吸走，却也还是有一部分随着药力治愈着素续缘那损坏的肌理内里。内力不断在身体里游走，随着时光点滴地流逝，素续缘纯黑呆滞的眸子倒是渐渐有了颜色。
　　“小叹……”也不知过了多久，素续缘终是恢复了意识般看着叹希奇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微弱，却是清明。
　　叹希奇闻声睁开眼眸，嘴角勾了勾，想说什么却是被什么阻碍了一般无暇开口，看一眼素续缘脖子上紫光闪烁的越加厉害的蝴蝶印记，叹希奇重新闭目专心向对方输送自己的内力。
　　素续缘瞧着面前的景象，感知着自己体内的状况，思索片刻，很快便明白了面前的情形，却是急切开口道：“小叹，快松开我！”
　　“……”
　　“小叹？你想这么下去会成为废人吗！”
　　“……”也不知叹希奇听没听见，却是纹丝不动，继续着手上的输送。
　　叹希奇向素续缘输送的内劲除了加速药物的运化，亦是为了去除素续缘体内的那团邪气——之前海面上的那个怪异老人的那一掌之后，素续缘脖子上就多了这么个蝴蝶标记，而素续缘体内的那团邪气，也和这蝴蝶标记给人的感觉如出一撤，想来刚才之事，该就是那个老人以此法控制了素续缘神思的。要不让素续缘受制于人，那么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该是打散他体内的那团邪气。
　　然而素续缘体内的那团邪气会吸收人之内劲，内劲冲入素续缘的体内便如雨水进了堤坝围绕的湖面，绵绵而无多少用，以此，光用强爆的内劲冲去自是无法打散着这团邪气，但若让更多的“雨水”进入湖水之中，再坚固的堤坝亦是无法承受这水的容量，到不堪重负之时，那邪气自然会涨破湮灭。
　　素续缘明白叹希奇的举动用意，但叹希奇为救自己如此不保留地输送内力，继续下去，若是想的好了，叹希奇内劲尽失成为废人，若是往不好的方向去了，亦随时会是力尽而亡的结果。
　　想到这里素续缘心头一急，“小叹！”
　　连唤几声，叹希奇依旧是闭着目丝毫不理会。
　　两人皆是不同程度的汗如雨下、心思如焚，在素续缘忍不住想要提掌打破这般僵持的时候，叹希奇似有感应，倏忽睁眸道：“还差一点，素续缘你要敢让我花费的功夫统统白费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呜——”
　　一岔了气息，内劲翻涌之下一丝鲜血便抑制不住地从叹希奇嘴角滑下来，阻了他未完的话语。叹希奇复又凝神敛心，闭目专心。
　　素续缘一愣，随后顿觉内力不断输来的胸口有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涌上来。瞧着叹希奇那如纸惨白、端的是一副生死难料模样的面孔，素续缘眸中情思复杂，“如此……若不承你之情，倒显得续缘不知好歹，但是我也并非如此无用之人，小叹，姑且和我一试——”
　　闭上眸子，感受着体内的内劲冲撞，素续缘默念心法，缓缓掌控着体内的气息，与此同时，二人周身腾起一股雪色的灵气。
　　气流在二人身侧越聚越多，越来越浓厚，白色的气流缭绕笼罩，缓缓地飞转起来，到后头竟是形成一股卷风之势，将二人包裹在内。
　　气流旋转，在空间内形成一朵飞速旋转的巨大莲花。那莲花旋转到某一时刻，伴随着喀嚓喀嚓的声响，又如有实质一般，生出了一道道的裂纹，龟裂开来。
　　道道裂纹如雷劈痕迹，莲花气流如镜面一般，碎裂成片，最后片片坠落而下，消失在空中。
　　气流中心的人黑眸一睁，“小叹，顾好自己，我要借你的力量一用，撑住！”素续缘猛然抓住叹希奇撑在他胸口上的手，以掌对掌，内劲游走，一股气流就顺着他两相贴的掌心冲天而出。
　　白光耀世，“砰”的一声，外头旋转的巨大莲花终是瞬间爆破尽散，与此同时，气流中心的两人皆被这股爆破所形成的卷风各自冲散，飞向半空，撞上硬物，坠落于地。
　　素续缘伏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体内却是一派的通畅清明——他体内的邪气已被尽数打破散尽。
　　另一头的叹希奇一动不动，半晌没有动静。喘了口气，素续缘忙不迭地过去扶起叹希奇，却见叹希奇气若游丝地看着他，摸着素续缘白净光滑的脖子，幽暗的紫眸里露出一丝欣喜，“好算没白费。”
　　素续缘心中一紧道：“方才那般舍命，其实你不必……”
　　“你是我的人，我可不想你死掉或者疯掉……”叹希奇似感应到什么，苍白着面孔打断素续缘的话勾唇笑道。随后却是神色一暗，幽紫的眸子看着某处，迷茫地喃喃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哥大嫂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对我那么好，你要是死了，我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我不知道我会……”
　　话语未完，便是紫眸一阖，脑袋一歪，倒在了素续缘的怀里。
　　“叹希奇！”素续缘心中一窒，忙地晃了晃怀中的人，紧张之下，素续缘的手竟是带了几分颤抖。
　　探得那虽微弱却平稳的脉息，知对方是耗力过渡乃至昏厥，素续缘终是舒了口气。
　　将叹希奇嘴角的鲜血擦净，素续缘仔仔细细地瞧着那张精致绝丽的面孔，勾起一抹东风拂面般的温柔笑容：“小叹……”
　　“我还活着啊……”叹希奇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这般的感慨。
　　素续缘正在一旁打坐调息，闻言睁开眸子看向叹希奇，“原来你是当自己要死了才说出那般话的吗？”
　　“哪般话？”
　　叹希奇随口接道，四周寒的像个冰窖，叹希奇摸到身下垫着的素续缘的那两件袍子，忍不住将那袍子拖起来，往自己身上裹。
　　其实如叹希奇他们这般人，功体早已是不惧冷热，但之前叹希奇几乎耗费了一身的内劲，此时内体空虚，自是难抵这四下的寒意。
　　素续缘见他那模样，挪过去，把他揽在怀里，以自身纯阳之气灌入他体内，为其维持体温，“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说出来，你会承受不住。”
　　叹希奇疑惑道：“什么？”顺着素续缘的姿势窝进他怀里，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叹希奇寒凉的身体舒服了许多。
　　素续缘道：“你不是问你昏迷前说了什么吗？”
　　叹希奇摸着下巴思考道：“总不会是‘我要死了，我舍不得你，我欢喜你’之类让人牙酸的话吧？”
　　“嗯哼~”素续缘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扬眉悠悠道，“既是怕牙酸，不如你回忆回忆。这些话由我说出来，恐怕你羞怯……”
　　叹希奇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于是交代遗言一般说了一些生离死别情情爱爱的话了吧？
　　不会吧……
　　他应该不会那么蠢吧……
　　虽说他和素续缘是已经有过那鱼水之欢的事实了，但想想那般煽情的话语，要是由他说出来，他会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可要是他真的说了什么……但自己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叹希奇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素续缘，那张一本正经的温雅面孔让叹希奇忍不住面颊一红，下意识心虚地撇开视线。素续缘应该不会说谎，可脑中似乎就记得之前感到身体累的快不行，说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的画面了……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呢？就算是要挖坑埋自己，也要搞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吧？
　　“我真的说了什么吗……”
　　素续缘看着叹希奇那一脸纠结、认真回忆的模样，心中简直要笑翻了，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咳、也许，我记错了吧。”
　　“……”听闻素续缘如此说，叹希奇纠结的面孔更皱的像揉起来的纸张了。
　　思考间，一个脑袋垂下来搁在了自己肩膀上，全神思索的叹希奇以为素续缘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忙道，“素续缘？”
　　“我就是有点困了，小叹，让我那么靠着你抱会。”素续缘头也不抬地开口解释，声音毫无波澜。若是叹希奇能将头转于身后，当是能看到此刻素续缘那努力憋笑下、依旧忍不住无声咧开的夸张的嘴角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