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沙》陸浮書

68、凤练-清明节

　　活着的时候，讲究吃穿用度，为了颜面尊严，活得人前人后都狼狈，自以为披个光鲜亮丽的壳子，就足可以做个障眼法，以为大家都看不穿看不透。到头来还是和大部分人一样，挂在了墙上一个不过方寸的小格子里，好好坏坏，应该不应该，都不过和一堆骨灰议论个长短，又显得有些可笑。

　　白凤站在赤练身后，看她没什么表情地为两个牌位上好香，也不像隔壁站着的几家人一样絮絮叨叨地和所谓的在天之灵闲话家常——大概在别人眼里看来，所谓的温情脉脉，和赤练并不怎么沾边。出生的家庭，生活的环境，社会的阶层……先天的自然无法选择，后天的也当然不是什么小说鸡汤里面写的只要努力就有回报。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过，都知道这种虚幻的鼓舞只限于哄哄小孩子，让他们在踏入社会之前对未来的人生有一个美好的幻想，对儿时的目标仿佛有一个触手可及的阶梯——哪怕不是实体的。

　　困难总是有的，办法也有，但比困难多倒不一定。大部分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经历过跌入谷底无法爬起的情况，所谓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只是他们数十年人生里碰到过的一些磕磕碰碰，真的要拿出来，大概也都拿不出手如何值得阐述一遍——但是即便是这样的跌倒爬起，也并不是太容易的事。

　　白凤并不是一个十分适合说甜言蜜语的人，要在这种场合说一句合适的话，大概难度系数也太高。节哀顺变不适合，说不伤心大概不可能，然而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行为却和骨肉至亲该做的大相径庭的情况，实在不太在教科书范围内。

　　他抬手搭在赤练的肩膀，温热的掌心仿佛传过一点镇定剂一般让人安心的温度。大概是没料到有这一出，赤练愣了愣，突然回头笑了。

　　就好像很久以前，白凤印象里那个小女孩的笑容——那是一种和多年以后的现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赤练截然不同的表情。

　　虽然人总是要长大，变得世俗又世故，在路上突如其来出现的磕磕碰碰，不经不觉把锋芒和棱角磨砺得不复初衷。

　　但是总有一些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中间又目睹你发生过什么样的变化，才胼手砥足变成现在的模样……都始终站在身边，哪怕最开始的立场并不相同。

　　即使只有一个，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