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奋斗日常》林小雅

56、林奕番外

　　林奕出生时，家中除了一名哑婆帮着他母亲接生以外别无他人，林奕的母亲是个外室，是被养在家外的金丝雀。
　　母亲自小便是被外婆娇养着，虽是农户出身，但是还裹了小脚，一副娇小姐的做派，从这点看出，林奕的外婆野心不小，她从刚出生的女儿娇嫩的脸上看出了泼天的富贵。
　　只是一个农妇的泼天富贵自是与那些天之骄子不同，她要的是自己儿子的彩礼钱，还有那四间明亮齐整的大瓦房，若是再有些余钱能买下些好地那是最好不过了。
　　因此，当着自家的女儿救了个贵公子以后，她便赖上了，这般耍泼滚地的丈母娘，林家公子自是看不上的。
　　因此，原定的纳妾想法也在心里暗自取消了，只拿出三张银票，货银两清，那耍泼的中年女子便谄媚地笑个不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至此，你也明白为何林奕出生，既无父亲期待，有无母亲的至亲帮扶，一旁的哑婆也无力呼救，等着林奕血淋淋地落地时。
　　他母亲的身体已经有些冰冷了，此时的他的父亲正在风花雪月之中，自是想不起自己还有一个外室为其生下了唯一的一个儿子。
　　是的，林奕的唯一的优势便是性别，待其被哑婆用着米油养至十岁之时，他是个巷子里称王的小霸王。
　　他误以为哑婆是他的祖母，也不管哑婆的接连摆手否认，祖母祖母的叫的很欢，哑婆虽一直否认，但是他看的出来，她喜欢自己这般叫她。
　　“大人您身体亏空过多，以后恐难再育”，听到医师战战兢兢的模样，林欢宴就来气，就想着踢对方一脚撒气，被避了开来。
　　一旁的妻子王余温倒也落井下石，欢快地笑着把医师送出了门，本以为是自己的毛病，却不曾想过是男人问题，若不是林欢宴身体不适叫了医师诊治。
　　这连年来无子的罪责自己可得担到老了，她就说为何自己也没禁着男人鬼混，这么些女人居然一个个都不中用，自己想要再抱一个的想法都没能实现。
　　只是，可怜自己的娇娇女儿喽，也没个兄弟姐妹的支持，或许，可以让自己的娘家侄子来一趟。
　　王余温未曾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居然引狼入室，最终误了全家人的性命。
　　哑婆快死前，还是蹒跚着拉着一直不肯走的林奕去了林府。
　　此时林府早已迎来了一个鸠占鹊巢的主子，王余温的远方侄子王立，他此时正意气风发的看着这偌大的林府。
　　等着他娶了林大小姐，这一切都将属于他，只是他的美梦未作两天，就迎来了一个坏消息，林欢宴居然有儿子，你玩儿我呢？
　　只是看着和林欢宴如出一辙的林奕，任凭谁也说不出林奕不是林家的种的话。
　　王余温脸上有些抽动，林奕已经十岁了，已然记了事情，自己再养也养不熟了，而自己的侄子，都说好了，结亲上加亲，林奕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因此林府真正欢迎林奕到来的，除去自己的亲身父亲以外，便只有那名与哑婆很是相似的祖母了。
　　只是祖母是大家出身，对于林奕的跳脱很是不满，因此，圈着他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外出，使得林奕很是难受。
　　只是一次他带着自己的书童避开了所有护院，跑了出去游玩，那次的血腥事件终于使得他明白了祖母的监禁不只是为了他的礼仪，更是为了他的性命。
　　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保护他，他的父亲是个靠不上的人，除去游山玩水之外别无想法，只要口袋中还有银子，就十天半个月不会想着回家，是个正宗的纨绔。
　　自从林奕出现，想着自己已然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的他更是放任自我，因此家中的大权仍掌控在王氏手中。
　　随后，失去了一名幼年好友的林奕不再天真，他很是认真的学习着大家子弟的礼仪，连着最挑毛病的王氏也不能从他身上鸡蛋挑骨头。
　　其实林奕挺想有个兄弟姐妹的，因此，他对自己娇滴滴的嫡姐还是很是照顾的，一日在外面瞅见那成了亲的王立在外寻欢作乐。
　　他便狠狠地教训了对方一顿，只是回去后，不仅没得到嫡母的夸赞，连着那一直温温柔柔的嫡姐都哭的雨打梨花那般，虽是没有口出恶言。
　　但是那副天然的一家人的模样还是告诉了林奕，他自始至终是个外人。
　　后面的事情就很平淡了，林奕考了县试，去了书院，除去年末回一次家拜过祖母外，其他世界他都不愿归家。
　　书院是个好地方，无论你贫穷，还是富贵，都有一个同样的身份，学生。
　　那天，林奕很是意气风发，他刚成为社团部部长没有多久，正忙碌于各个社团的建立以及扩大。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一日接到这么多亲人的死讯，父亲，嫡母，还有那祖母…..
　　他失魂落魄的和自己好友告别，跟着来报讯的家丁直接下了山，归了家。
　　林奕一到家，姐夫就邀着吃宴席，就算是平日里，他也不愿和这个不着调的姐夫饮酒，更别提如今这般日子。
　　但是，看着王立瘙痒般的样子，再想着临弟曾讲过的故事，他不由得垂下了眼，没多做反抗便跟着他进了堂屋。
　　王立一直在劝酒，林奕全喂给了自己的衣袖，王立自己没喝几杯就昏昏沉沉的醉了过去。
　　等着林奕找到嫡姐的时候，她已经疯了，浑身脏兮兮的，嘴里只会娇娇地喊娘，揪着林奕的衣袖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奕报了官，听着王立如何毒死祖母，却不曾想父亲有些起了疑心，又想着干掉父亲，只是嫡母不愿意，便一了百了的两个都杀死了。
　　王立的脑子似乎是坏了，这就是临弟说的毒品吗？他做的事情足以他死掉千万遍，只是他现在也不怕死了。
　　他只怕没钱，只怕没钱买仙药，只怕无法飘飘欲仙。
　　王立的斩立决，林奕没有去看，他怕脏了自己的眼。他散去了林府的很多下人，只留下一个厨娘，他闭府守孝了数年。
　　等着嫡姐从疯癫的样子变成安安静静的样子，除了那略显混沌的眼眸外，完全看不出这是个疯子。
　　嫡姐本不想再清醒的面对这个世界，夫弑祖，弑母，弑父，但是她还有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她清楚的知道，他是多么地意气风发，他不属于这个衰败阴暗的林府。
　　被难得清醒的女人赶了出来，说不官至九品就别回来了。
　　林奕刚出门时有些迷茫，只是走着走着，便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息，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他找了一商队跟着去了京城，刚好是府试在即，便参加了，虽是空了这么些年，但是如今的他对人生的体会更是深沉了。
　　一切都很顺利，府试，殿试，状元，等到此次大考因着舞弊案的牵连全员成绩作废，自己被贬为小吏的消息传来时。
　　不知为何林奕的内心这才尘埃落定，他就知道这操蛋的老天不会这么简单。
　　市井小民的嫉妒排挤更为恶心，林奕辞去了小吏的工作，他本就无法安分地当个小吏，此番也是顺势而为，就是有些对不住那个一直照顾自己的贾胖子。
　　他不曾想到贾胖子倒是安安稳稳的混到了一县之主的位置，想到其他人所说的运气一事，莫不过是真有其事。
　　回家，还是回京，林奕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徘徊，想着女人说的官至九品，最后还是仰天一笑，又去了京城这个名利场。
　　这次一去，可能是时来运转了，被大皇子召入府中成了一名幕僚，遇明主是件很幸运的事情，他发挥了自己的能力，为其排忧解难。
　　只是林奕未曾想到，自己的主子他要的不光是当个镇守江山的王爷，他要的是那通天之道，谋反。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林奕现在只有一个亲人，若他如今只是孤家寡人，他自是不怎么在意，但是他还有嫡姐。
　　不小心听到的消息，使得林奕挑灯未眠了一整夜，他不能再呆在大皇子府了，只是入府容易出府难。
　　第二日，一个疯子诞生了，他装疯卖傻，被人戏弄，逗乐，喂食狗食。
　　照顾了那么些年的疯子，林奕自是知道一个疯子是怎般模样，只是他不曾想到，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他们连个疯子都不愿放出。
　　或许，阴暗的想，他们也不确定这是个真疯子还是假疯子。
　　“有人在裸奔”，一声不知是羞还是兴奋造成的尖锐的叫声，一时间，人群涌动了，王爷府的护卫也禁不住这般多看热闹的人。
　　最后，赤身裸体的男人还是跑出了府，四周看热闹的人很多。
　　“疯子怎地这般熟悉”，有应天学院的人在一旁，不由的喃喃说出。
　　一下子学子身旁就多了几个八卦眼睛冒光的大妈，一时间有学院学子裸奔的消息飞扬整个大盛。
　　没有人跟着了，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出京城的林奕可以感受到，那或鄙夷，或好奇，或羞涩的眼光都消失了。
　　因着披头散发，认出男人是林奕的少之甚少，多数是他的同窗好友，至此，林奕的官场路自是已经绝了。
　　林奕身上身无分文，连衣物都是后来被人施舍而来的，他又不愿向着校友会求助，他没脸进去，此刻的他没有了尊严，他想保留最后一丝脸面。
　　这次的归乡路显得分外的漫长，只是等着林奕跌跌撞撞的回了林府的时候，便从厨娘口中得知了，原来，在他离开的第二日，他便早已逝去了他最后一个亲人。
　　无亲，无朋，一时间，偌大的世界，林奕已然无牵无挂。
　　仰天大笑出门去，自此，大盛少了个林贵公子，多了个疯癫的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