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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病急忙寻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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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够好起来。如果他见到你,想必,很开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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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整三天,我没有再见到过张良。
当然,三天没碰面对我和张良先生来说其实是十分正常的。只是我既然没机会遇到张良,也就无法知道那天他带走顾焉前冲着无言以对的我笑的那一下的意思到底是“这玩笑挺好笑的”还是别的什么……
据我过去总结的经验,得罪张良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得罪了张良然后被他给惦记上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心不在焉地捧着一个托盘走出厨房,眼神飞到客栈门口,见小圣贤庄来接掌柜去做晚膳的马车已经到了,但驾车的人不过是个陌生的下人,心情莫名有点低落。
给客人上了菜,木着脸起身,一转头,就看到孟杉正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面色古怪地盯着我看。我懒得理他,抓着托盘打算回厨房。
孟杉却追了上来,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阿阳,你这两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是吗?大概太累了吧?”我随口答,“要不你帮我多干点活?”
“……”孟杉讪讪一笑,道,“你好像一直在留意小圣贤庄来的马车?”
我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丢出四个字:“你、管、不、着。”说完,继续慢悠悠地朝厨房走。
孟杉不死心:“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和你换啊!”
闻言,我脚步稍稍一顿,才想起来,今天下午该轮到孟杉随去。
见我沉默,孟杉脸上的笑容似有放大的趋势,看得我不大舒服——于是,我一扯嘴角,笑道:“我不想。”
“……”
孟杉脸上的笑容开始裂……裂到一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青涩的呼喊声:“阿阳哥哥!”
这声音……
我皱了下眉,立刻转身,而小丫头顾焉已经奔到跟前,气喘吁吁地站定,满头大汗且神情焦灼惊惶。
“阿焉?”孟杉吃了一惊。
我直觉不安,俯下身给小丫头擦了擦汗,笑着问她:“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阿娘病发了。”顾焉急急道,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话没说完眼眶就红了,脸色却苍白,小小的手攥成拳,但还竭力支撑着心志不崩溃,“阿阳哥哥,齐先生呢?”
我心中一沉。
“齐先生早上外出办事了,要明天才能回来。”孟杉有些呆滞。
顾焉短促地“啊”了一声,瞪大了眼,越发慌乱,眼睛里渐渐显出绝望。
“你别急,会有办法的。”我按着顾焉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然而心里也是一团乱麻。齐檀外出,客栈中稍微懂点医理的就只有云笙,但要对付顾婶的病,恐怕是不够的……
视线无意识地在四周扫射,忽然间,定住。
我眼前一亮:“阿杉,你快去叫阿笙来,让她先陪阿焉回去看着顾婶,能帮多少帮多少。你……”稍顿了顿,我改口,“你不知道阿焉家在哪,还是我走一趟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小圣贤庄,请颜路先生帮个忙。”
“对啊!颜路先生也懂医术!”孟杉一拍脑袋,立刻跑去找云笙。
顾焉仍茫然无助地看着我,身体还在无意识地轻颤。我心下轻叹,想到她到底还是个年幼的孩子,语气更温柔几分:“颜路先生的医术很好的,比齐先生还好。”我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快把他带到你阿娘面前。”
和掌柜还有驾车的车夫说明了情况后,马车以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向小圣贤庄飞驰而去。到了小圣贤庄后我忍着差点被抖散的骨头匆匆往里面跑,但此时申时未至,学生和老师都还在上课,又兼夏日天热,偌大的小圣贤庄十分安静,没什么人影。
穿过凝碧池上的九曲回廊,望了一眼前方的六艺馆和更远处的闻道书院,我只犹豫了一瞬,便继续拔腿朝闻道书院跑去。
即使颜路现在不在上课,总能找到一个知道他在哪的老师或学生的。
也许……张良在。
从六艺馆门口经过时我分神往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空荡荡的,有些失落,正准备通过前面的石桥去闻道书院找人,却见到一个身影从六艺馆的侧面走了出来。
而且还是个有点熟悉的人……
我咬咬牙,奔上去喊人:“小先生!”
那个儒生本来正抱着一筒木箭低头走路,闻声止了步,循声转头,一开始还有些茫然,等到看清我时,顿时睁大了眼,吃吃道:“你、你不就是前几天那个……”话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地住了口。
“上次是小的不注意,实在抱歉。”我讪笑,“小先生,我找颜路先生有急事,你知道他在哪吗?”
“找我们二当家?”
“对。”我重重点头,再次强调,语气凝重,“急事,非常急,人命关天。”
他有点被我的脸色吓到,忙道:“今天没有二当家的课,他应该在——啊,不对!”他想起了什么,“三当家出门了,二当家今天代三当家上课,此时应该还在闻道书院。”
张良出门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把这个念头暂时抛诸脑后,匆忙谢过这个儒生,掉头向闻道书院跑。
当我在课室的窗户外高喊着“颜路先生”时,里面坐着的几十号学生“唰唰”看向我,好在窗户是镂花窗,他们大概没看清是谁。
我不确定颜路是否认出了我,但好在他很快放下书卷走了出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问道:“出什么事了?”“抱歉打扰您了。”我向他解释道,“是这样,山下有个妇人顽疾发作,她家的小姑娘来我们客栈找齐先生医治,不巧齐先生刚出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想到您也会医术,所以冒昧来找您帮忙,不知您是否方便?”
颜路的眉本来微微皱着,听到后面,略松了松,笑了笑,安抚道:“人命关天,我这就随你走一趟。”听到这里,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抹了把汗:“多谢先生!”“不必客气。”颜路温声道,转身走进课室向学生们简单交代了几句,很快便走了出来,和我一起离开。
顾焉的家在城外山脚,距离小圣贤庄不远,从小圣贤庄后门抄近路去的话,穿过一片密林,一刻钟左右能到。这条路我之前走过,虽然时间有点久远,好在我认路的本事不差,不至于在树林里迷路。
从颜路答应开始,我心里已经安定不少,头顶茂密的树叶挡住了炙热的阳光,走着走着,开始觉得凉快了,也才发现自己刚出了一身的汗,后背里衣都沾在背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热的。
寻路的间隙,我偶尔看一眼颜路,见他一身整洁的白衣在穿过掩映的枝柯时染了不少尘埃,又想起小圣贤庄那边再过一会儿就要开饭,再次感到过意不去:“这次真是麻烦先生了。待会儿要是天色还早,先生就到我们客栈用晚膳吧……我请客。”
颜路伸手拨开路旁横出来的一截树枝,一边往前走一边笑道:“我刚才忘记问了……生病的人,莫非是墨阳的亲故?”我连忙摇头:“不是,并非亲故。”“哦?那……难道是你看上了这家的小姑娘,预备结亲了?”颜路素来温和的笑容里多了一丝黠意。
我瞠目结舌,半晌,憋出一句:“您开什么玩笑……”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颜路给我看过病,对我的“底细”一清二楚。
颜路笑而不语,看那表情……就是在开我玩笑。
我默默腹诽着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没道理的,连向来温柔体贴的颜路先生也被某人带坏了……然而一念及此,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我听一个学生说,张良先生出门了……”我没怎么多想就顺口说了出来,说完才觉得不妥,有些后悔——张良出门,和我这个客栈小二有什么关系?
颜路却似乎没有因为我问的这个问题感到意外,只是点了下头,道:“不错。子房三天前告假出门了。”“噢。”我讷讷点头,有些疑惑张良为什么出门,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多问,只好把好奇心憋了回去,转而道,“那您要代他上课,也是辛苦了。”“无妨。”颜路笑了笑。
接下去便是沉默,只有脚下的落叶被踩动和周围的树枝被拨动时发出的沙沙声。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沉默不再和之前一样自然,总让我觉得有点尴尬。
早知如此就不该开口的……
就这样心神不宁地往前又走了一段,颜路突然猝不及防地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我一愣,下意识停住动作,回头看他。
他不出声,神色却有些凝重,视线落在斜前方被重重树影遮挡的地方。
当我们周围的声音都停歇后,其他地方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