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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   林和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能活着走出来,不,也许想过,但是绝对没有想过他们能拿回被劫的粮食,仍然浩浩荡荡的向石岩关进发。
      风际云只给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他和崔振鹏受了伤,只得和刘昂同乘一辆,而在车外压粮的十几人也都是风际云的手下。
      情况还不是一般的奇怪啊!想到这,林和的嘴不自觉的咧开了,对面的崔振鹏一拐杖挫上他的腿,让他脸上的笑一瞬间变成龇牙咧嘴,好不夸张。
      “干嘛?”林和边痛叫边怒目而视。
      “自己傻笑什么呢?”这阵子相处下来崔振鹏才发现,除去尚书公子那股京城人的傲劲,林和还根本是个小孩子心性,一旦熟识后就打打闹闹,真性情表露无遗。而这样的性格最合他们这些以命搏命的军人胃口,当兄弟是肯定的。
      至于那些……他用余光扫了一下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刘昂,心思沉了下来。这次能顺利脱险且能拿回一半的粮食让他对此人佩服非常,但是在敬佩之余却有一丝——害怕,其城府之深,心思之缜密,不可想象。
      “别说我,我正想问你呢?你们和风际云到底什么关系?他竟然可以派人通知石岩关?你可知道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他的表情可没有语气那么严肃,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揉着刚才被崔振鹏挫痛的腿。
      沉默半响崔振鹏才开口,“朝廷主和,北方匈奴虎视眈眈,驻军又受朝廷牵制,匈奴屡次犯边,全仗风际云协助退敌。”崔振鹏缓缓道来,语气十分中肯。林和听得也很平静,只是那只揉腿的手突然停了,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车队仍在向前进发,车轮在沙砾间转动的声音在这旷野中分外明显,马车内又重新陷入了静默,刘昂仍在闭目养神,而林和撩起帘子看了半天外面风景后突然说道,“你和风际云他们一样都曾是莫大将军的部下吧?”他想起昨夜酒席间流转的气氛,那名叫江昭的大汉曾经说过,莫妃曾经救过他们,所以他们不能让她的儿子平白无故的死掉。
      马车内并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甚在意,仍然自顾自的说道,“没想到莫大将军过世多年,仍救我们一命。”
      “没有外祖父,我也不能死。”一直沉默的刘昂突然开口,吓得刘昂赶紧回头,却一下子对上他的目光。刘昂抱臂半眯着眼睛,一改平日的温和,犀利而尖锐。
      “我是左相的筹码,而皇后一派包括礼、刑、户都极力主和,一旦我出了事,就是皇后占了上风,更何况如果让他们掌握了实权,怕是马上要与匈奴和谈,对于风寨的生存与北抗匈奴的志向都没有半分好处,最好的结果是左相与皇后分礼抗衡,相互牵制,如果他们俩在朝堂上斗的你死我活,自然无暇照看这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
      刘昂分析的十分冷静,却让林和和崔振鹏的眼睛越睁越大,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马车一停,外面传来声音,“六皇子,三里河已到,石岩关也已有人在河对岸等着,我等不好再过去。”
      “好的,我马上出去。”刘昂略微起身,对着车内的两人低声说道,“二位行动不太方便,就在车内好好歇息吧。”一个回身,利落的钻出车子。
      林和看着刘昂消失的背景,想起他曾背着断骨的自己直闯敌营,不禁喃喃自语道,“传闻说六皇子温吞懦弱,但我在看来他的胆色与勇气,令我自叹不如。”

      石岩关,□□疆界之最北,千里黄沙,荒野漠北,因百年前□□与匈奴的一纸协定,平地起城,十万戍边,终成今日军机要地,石岩关。
      刘昂一行人到达石岩关时已是傍晚时分,石岩关守将严师达亲帅部署出城迎接,而城内百姓更是欢呼鼓舞,夹道欢迎。
      对于石岩关的百姓来说,刘昂带来的不只是救命的粮食,更是在全城百姓陷入绝望后奇迹的降临。
      “六皇子,末将代石岩关全体百姓谢谢您救命之恩!”严师达抱拳跪在刘昂的车架外,声音悲戚激昂。
      看见主帅一跪,在场所有人员齐齐跪地,瞬间,原本欢腾的海洋变得寂静无声。刘昂步下车来,缓缓抱起跪着的严师达,同时朗声说道,“是刘昂的失职,只为石岩关的百姓护住一半的粮食,刘昂理应承担。”
      严师达震住了,正要摸索下车的林和与崔振鹏震住了,整个石岩关震住了,然后是整个石岩关再次的沸腾。
      刘昂负手而立,漠北的狂风刮起他的灰袍猎猎作响,他仍然是带着那样的微笑,看着人们为之疯狂。车内的林和崔振鹏看着他,突然有种预感,这个从来以“我”自称的温润皇子,也许最终会带着这样的微笑俯瞰众生。

      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拍着城墙的砖块,刘昂一步步登上城楼,几近黄昏,日头垂下远山之后,几缕余晖洒在旗杆上,一片悲壮血色。西北狂风大作,卷起的黄沙迷了人的眼,却又是一派豪迈之情。
      这就是外祖父曾经站过的城楼,这就是母亲曾经瞭望过的土地。刘昂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母亲温柔的笑靥在眼前回放,风夹杂着沙砾刮过他的皮肤,扬起他绣着暗龙的披风。
      “六皇子,风大了,要不还是回去歇息吧?”身后的严师达也感觉到了沙砾生疼的刮在脸上,却又不敢用袖子遮住脸。现在笔直立在墙头的男子给他一种的无形的压力,迎着狂躁的风沙甚至没有眨下眼,一种伟岸的气势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严将军,那边就是匈奴的土地了吧?”刘昂指着前面的草原向他问道。
      其实现在那已不是草原,连日的干旱早已让绿草枯萎,让牛羊死亡,西边卷来的黄沙覆上曾经丰饶的土地,著名的格西草场变成了死亡的禁地。
      看见严师达颔首,刘昂把手臂一沉,继续问道,“那是匈奴的难民吧?”
      严师达顺着刘昂手指的方向望去,昏暗中有无数蠕动的身影在漠北的寒风狂沙中缩在一起,定睛一看,便是个个衣衫褴褛的牧民。
      “属下已派人将他们驱离了,只是……”严师达为难的在后低着头回答。
      “只是他们可能听说了石岩关来了灾粮,这儿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属下再派人去,定将他们驱赶到三里以外。”
      “不用。”刘昂挥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却在接下来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震惊的命令,“派一小队人去,就在这儿城墙前一里给他们扎了住处,再给他们熬些稀饭。”
      好些时候没有人答话,还是严师达先反应过来,“六皇子菩萨心肠,可是这是我们的救命粮没必要给敌人,而且驻扎的那样近,外一有奸细……”
      “严将军还没听完我的话,扎营时顺着城墙扎成一线。”
      “这是?”每个人脸上都有疑惑。
      “匈奴王怕是要蠢蠢欲动了吧?”刘昂看着远方,缓缓说出。
      所有人的脸上仍是疑惑,不懂又何故扯上匈奴王,只有严师达陡然瞪大眼睛,震惊的望向刘昂的背影,如果他没有猜错……
      “如果他够狠,就踏过他人民的尸体吧。”夕阳投射在他的脸上,在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让在场每个人,背脊发凉。

      刘昂的吩咐很快有人去办,不一会便可隐约看见那群难民在朝他的方向叩拜起来,刘昂仍立在墙头没有动作,严师达望着他朦胧中剪影沉思起来。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当看见他带着受伤的林和与崔振鹏从风际云的寨中生还的时候,说实话,也许惊讶,却不奇怪。到底他是莫言的孙子,他继承了他母亲的智慧和勇气。而现在他倏然发现他还拥有他母亲没有的东西,一种像兽一般的本能。这就是二十几年的诡秘的宫闱生活教会他的吧?一个无权无势的孩子却时时被人视为威胁,但是他却活了下来。
      他不知道,那是好是坏?
      “严将军,派人告诉他们,想要留下来就不能再出去。然后,让人严守。”
      “是的。”
      如果要把那群人变成阻挡匈奴铁骑的血肉城墙,就不能再让他们与匈奴联系,这点他当然明白。严师达望向那群仍在叩拜的难民,突然间有些同情他们,他们知道现在他们正像神一样尊崇的人,对他们做了什么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被自己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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