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影 影之月》大音

13、第 13 章

　　可惜对于小松尚隆而言，这个晚上还远远没有到过去的时候。回去的路较来时漫长了许多，即使屈穆大多时候都安静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样想着，他不禁因感觉到冷清的空气陡然渗入胸中那难耐的寒度而哆嗦了一下。和当年的阳子相比，屈穆又太过深沉，虽然是差不多的年纪，屈穆眼中已隐然有了看破红尘的寂寥。那样的眼神，尚隆并不陌生。偶尔，他也会从镜子中看见类似的眼神，但也只是偶尔而已。
　　沉稳的脚步踏在石板路上，激起一声声回响。长街漫漫，老也不到头。这样的夜色中尚隆也放松起来，任由自己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
　　屈穆的确是很美，阳子也是，但她二人的美却是以着截然不同的方式表现着。若说阳子的美就如同太阳般，那屈穆就有如这夜空的明月了。阳子坦率，充满活力，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去分享她的生机；屈穆美是美矣，却自有一段与他人的距离，永远不让人轻易看透。唉，这样的人是很有挑战性没错，可还是和阳子轻松些。
　　终于，当地官府的官邸出现在尚隆面前。
　　尚隆警觉地眯起了眼，气氛不太对。这个时候众人应该都休息了才是，官邸中却灯火通明。他三步并着两步，急急地赶回去。希望，不是六太出什么事才好。
　　还好，上天一定是听到了他的祈祷。
　　“看你那紧张样，以为我出事了？我能出什么事？！”事后六太曾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当我的使令和朱衡都和你一样整天不务正业吗？”
　　但当时，他确实是紧张了一下。不过赶到内院发现不是他害怕的那些种可能后，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注意到刘台甫的神情很不对。
　　麒麟是仁兽，上体天心、博爱众生，以慈悲辅助君王治国。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麒麟一般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温和有礼的微笑几乎就是麒麟的招牌，可是眼前的这位刘台甫此时的神情——已经可以用狂乱来形容了。他的女怪正死死抱住他，六太和他的使令也正帮助涟漪抑制刘台甫的挣扎。
　　尚隆怔住了，这是怎么了啊。他把疑惑的眼光投向了朱衡，“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主上和屈穆姑娘离开不多会儿，刘台甫就突然苏醒过来。女怪劝他再休息会，刘台甫就象没听到似的，只是不断地说‘主上在哪里？’女怪再劝的时候，却被他推开。虽说刘台甫他应该站也站不稳了才是，可劲儿却大得出奇，女怪完全无法拦住他。臣等又不敢出手，幸好台甫及时赶到了。然后主上就回来了。”朱衡退在尚隆身侧，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个完。
　　“恩……”刘台甫的神情确实不太对，他是神志不清了吗？
　　“放、放开，放开我，我要去主上那儿。”刘麒喃喃道，他知道自己大概到身体的极限了，现在他已经不清楚是谁在拦着他，可是谁都不能阻止他去面见主上。就在失去意识时，他感受到了主上的气息——是那样的接近，接近到伸手可及的地步。他很安心，主上主动出现了，他很安心地放松了。可就那么一放松，主上的气息又淡去了。不行，不能再让主上自他身边离去了。“放开我！”
　　“刘台甫的主上？”尚隆若有所思地手摸着下巴，笑起来，“六太，你们放开刘台甫。”
　　“啊，什么？”六太一愣，手下的劲儿稍稍松了点。
　　这就已经足够刘麒从六太等人手中离开了。一眨眼间，一道天金色的光芒冲出了官邸，消失在夜空中。刘台甫转变为麒麟了，所以即使是他的女怪也没能将他拦下来。、
　　“唉，都你！你、你、你、刘台甫，唉！”六太气得直跺脚。
　　“别急，我大概猜得出他往哪儿去了。”尚隆看着刘台甫离去的方向说道，他的脸上有着一种可以说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哎哟哟，踩我干嘛。”尚隆抱着脚，跳着。
　　“这种时候，你还在干什么？知道地方就快带我们去，少在哪儿浪费时间。”六太指着尚隆很有气势地骂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想也知道会去哪儿，“你还真是不折不扣的马鹿啊！”尚隆叹了口气，故意大声说道。就在六太准备再教训教训尚隆的时候，尚隆已经带着人出去了。“还有啊，女怪是一定能找到麒麟的，不是吗？马鹿，你的大脑再不用可就真没用了！”
　　去朱旌的住地！
　　主上这么说的意思——朱衡想着——屈穆确实是君王，柳的君王？可是那样的人，怎么可以成为君王？

　　今天屈穆的梦依旧是以黑暗开始，可是却意外地没有如平常一样听见歌声。
　　只有无边的黑暗而已。
　　屈穆等待了许久，百无聊赖的她开始回想从前听得熟悉了的曲调。忽然间，她发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唱歌，唱梦中的曲调。曾经咯血都无法发出一个音符的曲调这次异常流畅地从口中滑了出来。是因为在梦中的关系吗？屈穆想到，这歌声流畅到都不像是自己发出的了。
　　“你终于可以唱出来了，”忽而，那个熟悉的声音悠悠出现了。
　　屈穆停了下来，谨慎地审视着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不过，右前方的黑暗好象有那么一点不一样——那里的黑暗在流动。
　　流动的黑暗中，渐渐显出一个身影，高挑而修长，即使只是朦胧的身影也有着说不出的优雅。
　　终于有进展了，屈穆开口道，“你是谁？”
　　“答案不是就在你心中吗？”那个身影回应道，只从那声音难辨雌雄，“问问自己的心吧，当时候到来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答案的。”
　　“时候？”屈穆步步进逼，难道说有什么将要发生吗？
　　“选择的时候，是开始亦是结束的时候。”那声音有着清冷而和缓的语调，不疾不缓地叙述着。“去吧，是你第一个选择了。”话语的同时，身影开始变淡了，似乎要离去的感觉。
　　“我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为什么是我？”屈穆上前两步，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就当作是命运好了，你现在也只能理解这么多。你唱出了曲子的第一段，因而我出现在这里。若有朝你能将整只曲子全部唱出，那就是全部答案揭晓之刻。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恩？屈穆有些不明白，可是她没来得及仔细想，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她一急，伸手抓去，却扑了个空。她一惊，反倒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铺上。原来，自己在做梦。可是，有这种梦么，这还算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