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成长记事录》卿鑫

3、待悲伤浸透眼眸(三)

　　我是被四哥的声音吵醒的，四哥的手轻柔的搭在我的额头上，怒气冲冲的质问小时辰为什么没有好好照看我，我试图动动手指告诉他我已经被他吵醒了，结果我动了半天这个傻小子也没反应，还在继续问小时辰:“你说小妤儿是撞在父皇陵墓的石砖上……难不成小妤儿想不开要随父皇而去，咝，这可不得了了，我得告诉大哥。小妤儿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小时辰还在旁边配合的嗯了一声。
　　我在旁边听的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四哥，你要不要这么喜欢脑补啊！”我相信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导致四哥愣了片刻，一把扑了上来，差点没把我压死，“小妤儿你可算醒了，这下四哥可算是能放心了，小妤儿你知道我听说你出事了多担心快马加鞭就来了……”
　　“你、压、到、我、伤、口、了！”我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早知道他这副德行，我把他闷死得了。
　　“哦哦。”四哥赶紧起来，紧张的把我翻来覆去的看，“怎么样？疼不疼，时辰，你怎么没说公主身上还有别的伤！”
　　“好了好了没事，四哥，别担心了。”我确定腰不疼了，才开口道:“四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四哥知道我失明的事情，声音有些苦涩的说:“小妤儿，我一定请最好的御医给你治疗。”
　　“嗯，四哥我饿了。”我见问不出时间索性就不问了，反正现在什么时辰对我都一样。
　　“应该饿了，时辰，去把粥端来。”四哥摸摸我的头发，声音很温柔，“御医说你只能吃一些粥，委屈你了，等你好了四哥带你上街去买你喜欢吃的。”
　　“好，四哥说话算数哦。”我感觉到四哥把勺子递到我嘴边，“以前我生病时，你在一旁照顾，这下也能让我这个做哥哥的照顾一下妹妹了。”
　　我张开嘴喝掉粥，温热的，一直温着，“是啊，我记得四哥最怕吃药，嫌苦，我就去小厨房偷偷拿蜜饯，否则你就不肯吃。”
　　四哥有些窘了，反驳道:“你小时候最调皮，偏偏父皇最喜欢你，闯什么祸都能原谅，那次你带着我和五弟一起，你捉弄了左相的小儿子，受罚的却是我和五弟，我俩在祠堂跪了一夜呢。”
　　“父皇从小到大就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你们跟着我就是替罪羊……”我心里难受，如今四哥五哥渐渐大了，依大哥的性格必定不可能将他们留京，到了适婚年龄各自成亲封王赶到各自的封地，到时候我们再难相见。
　　“四哥，大哥已经登基了吗？”我示意自己已经饱了，让四哥和我谈谈现下的局势，四哥知道我自小聪明，沉默了片刻开口:“大哥早在十日前就已经登基了，尊先前的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尊德妃为圣母皇太后。四位所在妃位为太妃，余下的便搬到北苑。”我毫不意外，我和四哥的母妃都已经薨了，只有五哥的母妃兰妃如今的兰太妃尚在。
　　“五哥现在在宫中？”太妃不用居住北苑，不过一旦大哥有了新妃，兰太妃的宫殿必定要让出来，如此到不如提前为她张罗个好去处。
　　“是啊，五弟也在为这件事情犯愁呢。小妤儿，你看怎么办好啊？”四哥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他以前是和诸位皇子合住一个院子，到是我，父皇赐给了我妤和殿，我拥有单独的宫殿。五哥现在如果不盘算着这些事，到时候兰太妃就不得不住进南门了，南门虽说比北苑条件好些，但到底是先帝嫔妃住的地方，内务府都不管，太监宫女们更是不上心，住在那里兰太妃一定受不住。
　　“五哥如今才十五，距离弱冠之年还有一段时日，想要等五哥成年再接兰太妃去五哥的府邸明显不现实。”我沉吟了一下，开口分析，“不如让五哥自行请命，向□□察民情，五哥性格与大哥不合，大哥自然不想留五哥在身边，索性让五哥自己提出来，大哥刚刚登基以体察民情为借口倒也勉强凑合，大哥见五弟不在兰太妃身边必定不会不管兰太妃，这样兰太妃的事情也解决了。”我寻思着大哥的性子，又想了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天灾人祸，河南一带应该已经水灾泛滥了，不出半月奏折就应该递到大哥的案牍上了，这时候五哥请命，大哥不会不准，这样的话，兰太妃的事情也就不值一提了，五哥不讨大哥喜欢，留在宫中也没有出路，倒不如让他自己出去历练历练，长长见识。他就是性子太弱，没有主见，别的都还好。
　　我到底隐瞒了一些，为什么我知道这个时节会有水灾，而且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四哥。
　　“小妤儿，这个方法可行吗？我这就修书一封带给五弟。”四哥不确定大哥会在刚登基的时候放五哥出去，但还是选择相信我，开口让小时辰准备笔墨纸张。
　　“别，四哥，这事情急不得，再等半月，小妹保证五哥的事情能够解决。”我忙阻止他，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嗯，那好。”四哥又坐回我的床榻边，“刚刚用了点粥，现在可以喝药了。”四哥示意时辰把药端来，我一闻，好苦，闻都能闻出来苦味肯定苦的要死，好想念现代的胶囊啊。
　　我一脸不情不愿四哥失笑，“小妤儿，四哥已经备好蜜饯了。”
　　我撇嘴，“我这一口一口喝更苦，四哥，我能不能不喝啊，你也知道药有多难喝的，我不喝了好么？”我一个劲的撒娇，四哥从小就吃这一套，小时候他被我整怕了，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了我就撒娇说他嫌弃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他玩了之类的话，他就立刻乖乖投降。
　　“不行，妤儿乖，赶紧吃药，吃完睡一觉，醒来御医就来给你看眼睛了。”
　　我觉得老是和四哥耗着也不是个事，把他惹急了连蜜饯都没了，于是我牙一咬，眉一皱，“好吧，我喝！不过……四哥你答应我赶快回京。”四哥在大哥刚登基的时候就不在京城，难免有心人会嚼舌根。
　　“你眼睛现在这个情况，我就算回京心里也不安，妤儿，要不然你与我一同回去，这里如此偏僻，药材也没有宫中齐全，你如今这种情况回京父皇一定能原谅的。”四哥替我掖好被角，颇有些心酸。
　　“当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要替父皇守孝三年，如今未期至自然不可回去，如今若是回去了岂不是视当今皇上的旨意为无物吗？”我知道四哥是心疼我，可我有我的打算，相信父皇能理解我。
　　“妤儿，你就是看的太明白才有所顾虑。”四哥叹息一声，“罢了，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如今我们兄妹俩一起给父皇守孝。”
　　我指指自己的眼睛，“四哥，你听不听我的，五哥现在在宫中正需要你帮忙，你不会医术，我的眼睛你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大哥刚登基你便不上朝，这不是让大哥难堪吗？四哥，听我一句行吗？”
　　四哥沉默了片刻，“好，不过让我再陪你几日，看你眼睛好些了，四哥就快马加鞭赶回去，帮五弟出宫，让他自己来见你。”
　　“嗯，那样再好不过。”我点点头，再争论也没什么意义，“今天天气怎么样？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四哥把我抱到事先准备好的轮椅上，推我出去晒太阳，和我谈谈天气，我看不见景色，其他感官却比平常敏锐几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鸟啼声，野花的香味，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么多年都没有闻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了，皇宫果然是个压抑的地方。”
　　四哥也笑:“是啊，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山林里住一段时日，能够如此放松，不用瞻前顾后。”
　　我摸了摸额角的纱布，伤口很痛，我却很开心，“四哥，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小时候我就在想，以后在山上盖一所房子，两层高，周围植上桃花树，一到春天那该多美，桃花纷飞，我们兄妹几个坐在桃花树下饮酒，多么惬意。”
　　“……会有那么一天的。”四哥笑着安慰我，这种平民百姓最容易做到的事情对于我们却难如登天。
　　“好了，不说这些了，四哥与我下盘棋吧。”我提议道，不要以为看不见我就什么也做不了，有心比有眼睛还要重要。
　　“好，时辰，把棋拿来。”四哥把我推到阴凉处，对站在附近的小时辰命令道。
　　一下就是几个时辰，四哥提醒我时间不早了我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棋子，四哥给我喂了粥后看我喝下药，替我掖好被角才和我道晚安，我躺在床上，时辰在耳房。以免我晚上起来叫不到人，我以为自己之前睡了那么久会睡不着，没想到才碰到枕头一股睡意就将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