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蓁蓁（GL）》子车赋

31、三十章 暗杀

　　自穆倚乔随圣人南下已二月有余，林语蓁去了林府老宅也有一个多月了，水渠修了一半，林老爷子的脸色也日渐红润起来。端午时节，本该赛龙舟丢粽子，只因大旱而无法进行。穆倚乔搬了小凳坐在庭院中，望着天上高高的月牙儿，难得的有了些空闲。她仍旧记得，那年轻师傅告诉她水泵可以运作时，高兴得声音颤抖的样子，这约莫是她这一世做成的第一件事。

　　不过这年轻师傅可给她吓坏了，当时抱着她又亲又蹭，吓得她一蹦三尺高，险些把师父交给她的拳法冲着人家打过去，最后还是领头师傅不得已将人拉开，私下里一脸歉意地告诉她，这年轻师傅有龙阳之好。

　　穆倚乔倒没有多震惊，前世校园中没少见过同性之爱，只是此时多少有些尴尬，自己真身是女儿身，又如何担得起这年轻师傅的喜爱呢。

　　年轻师傅很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对穆倚乔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即便是被告知她是六殿下，高攀不得也依旧义无反顾。穆倚乔望着那双清澈的双眸，实在有些不忍，但亦不想他受自己蒙蔽，只得一脸严肃地跟人家说，自己喜欢的是女子，莫要再为自己或喜或忧。年轻师傅脸上的倔强和失望她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自己又该如何呢，若以男儿身份说喜欢女子再正常不过，可她本身就是女子，这样说来岂不也是有分桃之意？

　　但是不容她多想，圣人便又叫她跟着一起出去了，不过这次圣人没说目的，只叫她骑了马跟自己走。圣人那张面瘫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穆倚乔又不好多问，只好一头雾水，快马加鞭地跟在圣人后面。

　　二人跑了一天，此刻天色已晚，穆倚乔看着身旁掠过的树影也没能猜出是要去哪里。不怪穆倚乔看不出来，若在官道上跑还好说，现下在这一望无际的林子里，哪棵树看起来都一样，着实让她分不清东西南北。

　　“吁！”

　　圣人突然勒马，警惕地看着四周，穆倚乔见状也赶忙停了下来，但还是险些撞上去。她也看了看四周，但除了树就还是树，她有些紧张地问圣人：“阿爹，出了什么事？”

　　“嘘。”

　　圣人伸手捂住她的嘴，侧着头耳朵朝向某个方向，似是在努力辨别什么声音，但穆倚乔只听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她知道自己功夫不到家，于是也就安安静静等圣人开口。

　　圣人突然转头，挑了一条与原本前进方向成三十度角的道路策马而去，同时冲着穆倚乔喝道：“走！”

　　穆倚乔抄起马鞭，夹着马肚跟了上去。她第一次见到圣人如此凝重的表情，也就意识到周围并不像表面一样安静，反而有一些诡异。

　　淅淅沥沥的雨水突然洒下，穆倚乔还没来得及庆幸旱灾有救，便叫身后的景象震住了。好像就在一瞬间，林中突然多了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影，他们在树丛中穿梭着，速度之快让穆倚乔有些来不及反应，耳边只有圣人的那句：“快！”

　　即便圣人武功高强，可面对十几个人也只是勉强能逃脱罢了，更何况现在还带着个不甚有用的穆倚乔。圣人面上虽是镇定，心里却第一次有些焦急，若是穆倚乔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跟青珏交代！

　　穆倚乔不知圣人心中所想，她现在只知道圣人不能有事，即使自己心里很想圣人死，却不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只有驱着马儿跑的更快，不让自己拖了圣人后腿。可惜天不遂人愿，很快就有人追了上来，月色之下闪着白光的刀刃又快又准地朝着圣人划去，圣人一个翻身倒挂在马下，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穆倚乔看得心惊肉跳，和平年代生活久了的孩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刀光剑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险些不会御马。圣人看见她的样子，也知道她吓坏了，可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他只得高声喝道：“六郎莫要发呆，快走，朕垫后！”

　　“可是阿爹……”

　　“你若不想朕死在这里，就按朕说的做！”

　　穆倚乔只好咬咬牙，狠抽了马臀一鞭，马儿吃痛便撒开蹄子跑得更快了。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耳边尽是刀剑划过的风声，偶尔掺杂着布料被划坏的噪音，让她恨不得赶快回去跟师父马上学成功夫，好保护身边的人。

　　后面的声音持续了近两刻钟，穆倚乔也隐约看见了前面的城门，还没等她欣喜，突然刀剑入肉的声音钻进耳膜，穆倚乔一惊，终于忍不住回头喊了句：“阿爹！”

　　后面马上那人衣衫尽碎，白皙健壮的胸膛暴露在月光之下，隐隐泛着银光，青丝散乱无比，若不是还保持着那一股子的高傲姿态，穆倚乔险些就认不出那是圣人了。

　　圣人右臂正插着一把剑，却不顾疼痛甩开那拿着剑的黑影，又剑眉微蹙，将剑从肉中拔出来。穆倚乔见状想要勒马回身，圣人的眼神却杀过来，她读懂是叫她不要管继续前进。还好城门已经近在咫尺，黑影们见大势已去，走了约一半人马，只还有少数几个不死心的仍旧跟在后面。

　　离城门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穆倚乔便焦急地向城门喊道：“守城将军是何人，速速开门接驾！”

　　守城的将士见一小童在下面叫喊接驾，以为她在开玩笑，便不满地回道：“门禁时间已过，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你就在外面过一晚吧！”

　　穆倚乔一听便急了，刚想再喊回去，就被后面的响动惊得回头看去。只见一黑影竟不顾穆国将士在此，剑尖直指圣人心口，而圣人此时已经脱力无法躲开，只紧紧盯着那剑尖，几乎已经认命。

　　“阿爹！”

　　想象中的痛楚并未来临，圣人看清时，只看见从上面直直坠落的穆倚乔，左肩上正插着那把本该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剑。黑影见状将剑抽出，又回手敲于穆倚乔脑后，穆倚乔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不……青珏的孩子……不！！！

　　圣人看到穆倚乔那小小软软，像树叶一般没什么重量的身躯静静躺在地上，鲜血润湿了有些干涸的土地时，突然暴怒无比，他眼白中满是血丝，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威压让四周的温度似乎都冷了下来。他断了一人的手臂，夺了他的剑，杀了一人又一人，直至最后，周围再没有呼吸的响动。

　　“城下何人！”

　　守城的将士看到刚才的一幕时，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只能呆呆地看着圣人癫狂如斯，等安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询问来人的身份。

　　圣人猩红的眸子慢慢变回原来的墨色，他抬眼看了下四周的将士，只淡淡一瞥，什么都没说，却叫人感受到阵阵压迫之感。忽然他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守城将领拨开人群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恼了：“你究竟是何人，竟会在此时与人打斗？”

　　圣人闻声看向了那将领，那将领心头一震，脸上也是一副大骇的样子，立即恭敬跪下行礼。

　　“末将佘千良，参见圣人！圣人万安！”

　　其余士兵听到自家将军如此说着，也不由得神色惶惶，跟着一起单膝跪下。谁能想到这么晚遭人追杀的竟会是天子！

　　那佘千良是佘老将军长子，儿时跟着父亲有幸见过圣人几次，长大后子承父业，但自愿从最低处做起，几年下来已经做到守城将军的位置，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圣人并未理会众人，只依旧在张望着四周，看到地上有一处殷红时才开口，出口的声音冰冷无比：“佘将军，派人出去，搜索六殿下的行踪。”

　　佘千良有些不解，但又不得抬头看圣人，只得低着头问道：“六殿下？敢问圣人六殿下发生了何事？”

　　圣人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刚刚还冰冷的声音突然愤怒起来：“方才那个叫你开城门的小童呢！她现在不见了！不见了！”圣人甩着已经破碎不堪的衣袖，胸口因着愤怒而起伏着：“找不到六殿下，朕要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听闻此话的佘千良大吃一惊，原来那小童竟是六殿下，怪不得她方才急着说接驾，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只顾攒军功，没能好好将皇族认个全，不然此时六殿下也不会有此劫了。他咬牙应诺，又看到正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开口说道：“圣人受了伤，龙体要紧，请圣人先随末将休息包扎……”

　　“不必了，”圣人打断他的话，“朕自己可以，赶紧派出所有人马去找六殿下，朕要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情况。”

　　“诺！”

　　领了命的佘千良立即喊了手下的人，开始彻夜城里城外的寻找穆倚乔，而圣人则独自走向军医所在之处，要来了干净的白布和药酒，又叫人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自己处理了起来。

　　手臂上的伤固然很痛，但不及心里的担忧。穆倚乔虽然让他很不满，但是青珏喜欢，他就会给她一个完整的穆倚乔。可是现在，青珏的孩子不见了！自己把她弄丢了！

　　圣人狠狠地压着伤处，血又从已经开始凝固的伤口里汩汩流出，看得军医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开口。圣人突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上却开始慢条斯理地处理着伤处。

　　六郎，为了青珏，就算你被人带到天涯海角，朕也会派人寻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