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东风无力百花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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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一天很短，一年却很长，而成人的一天很长，一年却很短。
日子不知不觉得已然步入了七月，我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一月有余。
嘴上说着已经慢慢习惯了这儿严格的等级尊卑，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得怀念从前的那个至少看起来是人人平等的时代，也着实的很想念爸妈，还有手机、网络、世界各地的美食还有韩剧。
当然了，在和李昀认识的这一个月了，每天也都像是活在了韩剧里，忍不住偷笑。
自从上次他拽着我的手腕在人前出尽风头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在行营里早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而且还已经被进一步的添油加醋过了。
人前人后的，我也没少看见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的。而那些好听的或者不好听的话，我也着实没有少听别人说过。当然了，大多数人忌惮于朝鲜世子的身份而不敢当面对我太难看，但是好在我还有一群与我同住一个帐篷的“诤友”，就是因为她们，我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样编排我的。
还好，之前李昀带给我的朝鲜茶食我没忘记留些给柴火院子里的那群小人精们，所以即使我已经沦落到了天天都会直接或委婉地被嘲讽挖苦的地步，他们也并没有对我落井下石，而是为我愤愤不平。梁子甚至还因为我，和同一个帐篷里的其他几个小太监起了争执，脸上挂了彩。
尽管我和李昀的事已经光荣得攀上了行营茶余饭后的热搜头条，并且持续多日保持稳固的头条位置，我还是照样每天都得早起，都得干活。其实我也想过就这样傍着李昀的身份得些什么豁免权的，而且纳嬷嬷早就已经像供着活菩萨一样供着我了，但是琪秀那些丫头，每天早上便乒里乓啷得跟打仗似的，弄得我想睡也睡不了，索性就也早起，锻炼锻炼身体什么啥的。至于干活，其实也就只是虚打三招了，李昀本就不想我再继续待在这个小院里做这些脏活累活的了，但是我又舍不得这里的小伙伴们，所以他也并没有坚持，但是自从有了上次的肆无忌惮，现在李昀只要一得空，便会背着手晃荡过来，霸气的把我的小手一拉，然后就带着我公然翘班，去草原上约个小会什么的了。
也许是为了避嫌，也或许是我每次都没遇上，我再也没见着十三派小太监来过柴火小院了。虽然对于失去一个朋友而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再冒出个什么“御膳房劈柴宫女脚踏两条船，霸占朝鲜世子又觊觎十三爷”这种热搜头条。
“姐姐，未时快到了。”
刚刚用罢午膳的我，正坐在柴堆边和莲儿东扯西聊着，梁子凑过来提醒我。
我是怎么也分不清这儿的十二个时辰，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的，好在，我有梁子这个移动的时钟。
我笑着谢过梁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大摇大摆得向院子外走去。
纳嬷嬷从帐篷里出来，刚好看见我走出院门，不过她现在已经对我的公然翘班见怪不怪了，刚好她也并不想伺候我，我自己走了刚好她就乐得清闲了。
嘴里哼唱着从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曲调，歌词全都记不清了，就只记得一句“我这乖乖的坏坏的丫头”什么的，转过一个帐篷，准备去与李昀见面，今天上午，他因为他朝鲜的来信而留在营帐里没能来找我，只是差了人告知我未时相见。
蓦地，眼前晃现了一个身影，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强拽到了几个帐篷之间的隐蔽角落。
我惊慌失措的伸手想要掰开那人的手，但失败，便一狠心，使劲得朝那手掌咬下一口。
那人吃痛，下意识得使劲一推想要挣脱开我的牙，于是，我便失去了重心，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去了。突然，感觉到右臂又被人猛地一拉，我又重新站住了脚。
我气急，做防备状得转向身后，正准备给后面那人一记足以表达我怒意的左右勾拳，却不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一愣，随即装作不悦的样子，撇撇嘴。
“十三爷这是拿奴婢逗乐呢啊？”
好久没见的十三好像晒黑了些，此时正皱着眉黑着脸，抬手打量自己右手虎口处的刚刚拜我所赐的牙印。
“你这丫头，属狗的啊？”
看见十三疼得龇牙咧嘴，我竟莫名得想笑。
“还说我呢，十三爷你这偷偷摸摸的，难不成是属耗子的？”
十三抬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偷笑。
看着十三佯装生气的样子，忽然心底一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怎么，方才弄疼你了？”
十三见我要哭的样子，便不再跟我玩闹了。
“没有，就是觉得，真好，”我低头沉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抬头真诚地看向十三，“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我以为，有了那些流言蜚语，你就会对我敬而远之。”
“怎么，你十三爷像是个胆小的人？”
十三听我那样我，微怔，随即挑了挑眉，一边伸手在我额头上轻敲了一下，一边向我绽放了一个极其温暖的笑容。
“当然不是！十三爷可是世界上顶顶威猛顶顶厉害顶顶棒的人！”
我谄笑着竖起大拇指，举到他面前，一脸狗腿样得拍着马屁，却见十三瞬间恢复了神情，一脸严肃得盯着我的眼睛。
“那你就听我的，与那朝鲜世子断了来往。”
“断了来往？我不要！”
我一愣，收回大拇指，放到背后，果断拒绝了他。
“怎么，难道，你，你已经从了他了？”
听见我大声得拒绝了自己，他皱起眉头正准备劈头盖脸得一阵训我，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双手钳住了我的肩膀，一脸紧张的问我。
从了？什么意思？忽然，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什么啊！没有的事！”我甩开了他的手掌，不自觉地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左右手手指打着转，“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听见我的回答，他皱了皱眉，但还是长吁了口气。
“那你就赶紧跟他断了。”
“干嘛啊？”
这场景，竟然让我想起因为高中早恋被表姐发现，她语重心长得教育我。
“干嘛？你，你了解他吗？他是朝鲜的世子，能是个简单的人？”
“世子怎么了？不简单又怎么了？”
“你，你只是个……”
十三话说到一半，竟停在了嘴边，有点尴尬得扭开了头。
“你是想说我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宫女吗？”
我冷哼一声，死死地盯着十三的眼睛，原以为你十三爷愿意对我这样好，就不会是一个身份主义论的拥护者，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你，你要只是随便一个宫女，我也就不会在意你是跟朝鲜的世子私定终身还是跟别的谁，可是既然是你，那我便不能任你胡闹下去了。”
“那你就把我当成随便的一个宫女呗。”
没过脑子的，我冒出这样一句话，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小心翼翼得打量着十三的表情，见他一副“你敢再说一遍”的表情，乖乖赶紧道歉认错。
“对不起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自己跟他的身份差得是有点大。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是真的喜欢我，这样不就够了吗？”
心底已经将十三当做是朋友了，说话便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你只能感觉到他喜欢你？”十三见我一脸迷茫得看着自己，又无奈得叹了口气，“天家是不允许只依靠这样的感情维系的交易。”
我愣住了。
是啊，这是在封建社会啊，是在等级严明的封建社会啊，是在保守老旧的封建社会啊，我在想什么。
“就算，他是真的钟情你，真的愿意将你带回朝鲜再给你个身份，可你以为，朝鲜的那些士大夫们会答应？”
“……”
我抬眼迷茫得看向十三，我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一直认为，他是世子，是朝鲜未来的君王，既然他都已经可以不在乎我的身份，愿意以真心待我，而这么久的相处，我也已然感受到来自他的真诚，那所有的问题都会取决于我，是否愿意放弃对那个年代的眷念，也放弃留在清朝继续寻找回去的可能，跟他回到朝鲜，从此王子与灰姑娘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是真的没有思及过其他的可能的羁绊。
“就算，他真的向皇阿玛讨你，皇阿玛又怎么可能会不顾那些朝鲜士大夫的态度而真的将你赐予他？我大清需要朝鲜君王的忠诚，但也需要朝鲜朝廷的支持……”
十三仔仔细细得给我分析着，而我只是低着头，盯着地面。虽然有些内容我并不太懂，但是所有的一切听起来，确实，真的，很有道理。
“……我不想你走上这条路上还浑然不知，你应该清楚……”
“够了！所以，一切的不可能，都是因为我只是个宫女？”
我打断了十三的话，颓然抬头，说不清楚是无奈还是绝望。
老天爷啊，我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啊，难得穿一次越，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呢？就不能让我穿成一个富家小姐，吃穿不愁，还有一堆阔少啊王爷啊将军什么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粘着我吗？
十三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肯定了我。
“好吧，”我低下了头，“谢谢你，十三，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我也不想看你如此难过，但我不希望你……” 十三顿了顿，伸手，然后又默默地放下了手，“你于我，不是一个平常的其他人。”
“兄弟情，今生不是一个姓，来生定是一个妈~”
突然想起过去看过的一个综艺里小撒唱过的一句歌词，我低着闷笑着唱了出来，然后毫不意外得，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好啦，我要去找你妹夫去啦~”
我不想让十三担心，故作轻松地从他身边跳过，然后头也不回得蹦着离开了。
“哎，你这死丫头，白跟你说了那么多啊。”
十三在身后气急败坏得嚷嚷着。
离开十三的我，重新走回去见李昀的路上。
小腹一阵阵得不舒服，像是大姨妈，但又绝不是大姨妈，因为这一个多月里，这个吴卿玉一次姨妈都没来，也许是还没发育到火候吧。
难道是刚刚吃坏了东西？
我的脑袋里乱乱的，既有这段时间以来与李昀之间甜蜜的点点滴滴，也有刚刚十三对我说的一席话，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脑袋。许久没有进行脑力活动的我，脑子本来就已经退化了不少，这一下，不知道又死了多少脑细胞了。
思及李昀，心底是软软的。
李昀对我是极好的，尽管他是朝鲜世子，身份尊贵，但他在我面前，几乎从来都不摆什么了不起的臭架子，而是十分体贴得照顾我的贪吃也包容我的任性和粗心。每次当我抬眼看向他时，他都已结在暖暖得看着我，仿佛天地之间除了我之外便没有了其他。他也从来不曾对我有过什么非分的要求或者举动，照理说，在这个时代里他这个年纪的男子肯定该有的经历都有了，该懂得也都懂了，但是他对我，最多也只有拉手挽臂和拥抱。
莫非，是吴卿玉的这具身体并没有什么诱惑性？
但是无论如何，在这点上我就对他上升了n度的好感，果然和外面的那些妖冶贱货不一样！
虽然老天爷没有给我完美的脸庞和身材，也没有给我满意的身世背景，但是，让我遇见这样一个在这个年代里好似一股清流般与众不同的男子，说明老天爷还并没有完全得放弃我啊。
只是，老天爷，你可不可以不要收回他。
远远地看见他的背影，我嘴角一勾，蹑手蹑脚着过去，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或者说，惊吓。
可是，当我以为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得到了他背后，马上就得逞得可以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来，拦腰抱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我，在原地转起了圈。
“啊哈哈哈哈，你讨厌啊！快点放下我啦！头，头晕了啦！”
我趴在李昀的肩头，被他抱着转了好几圈，脑袋嗡嗡的，便拍着他的肩膀，想让他放我下来。
他将我放到了地面上，然后一脸坏笑得看着我，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还想着吓我啊？”
“被你发现了啊，”我噘着嘴揉了揉额头，刚刚被十三敲了几下，现在又被戳了，心疼一秒，“那你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骗我哦！”
“惩罚你咯！”
他怎么这样英俊，他笑得怎么那么灿烂，我竟有了片刻的恍神。
“你，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痴痴地问出自己之前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说实话，问这个的时候我真的是心虚的，他的颜值，他的气质，他的身份，就算是都一块儿降低若干个档次，也并不与现在的我相匹配啊。
“又犯傻了啊！”
李昀恨铁不成钢得又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人家在很认真的问你呢，”我愤愤得甩开了他的手，又伸手握上了他的手，“你可是朝鲜未来的君王啊，”见他又要开口打断我，我伸出另一只手，拦在了他的嘴边，示意他这次就让我把话说完，“而我，只是一个宫女，还是个最低等的粗使宫女啊，你真的愿意带我回朝鲜吗？”
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戏谑变成了深情，他一手回握着我的手，一手攀上了我拦在他嘴边的手。
“我愿意，”他低眼将我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地啄了一下，又抬眼注视着我的眼睛，“明日，明日我便去向你的皇帝说明，可好？”
之前，李昀就心疼我要做那些苦活累活而提议过早日请求我的皇帝将我赐给他，然后将我带回朝鲜做他的内命妇，但是一方面是由于我心底还有些犹豫和不安，另一方面我也想先享受一下谈恋爱再说什么后面的其他事，所以这事便一拖再拖。今天，他见我自己提出来要跟他回朝鲜的事，有点惊讶，但又满心欢喜。
“可是，皇上，他会同意吗？”
想起刚刚十三的话，我没有底气的低头，不安地捏了捏他的手，问他。
“幸亏你只是个宫女，所以你的皇上才没理由拒绝我啊，你要是个公主格格富家千金什么的，估计你们皇上确实要考虑再三，说不定还得跟我们朝鲜要些土地金财呢！”
李昀将我的双手覆在他的手心，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
“可是，你的士大夫们，会同意我成为你的妻子吗？”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一愣。
“妻子……”他稍微顿了顿，有点心虚得别开了眼睛，“我会让你成为我的良娣，我最宠爱的良娣【注】。”
从他的语气里，我觉察到了愧意与无奈。
心底有些绝望，想起好像已经相隔很久的那次求婚，和那个同样爱着我却没有忍住诱惑的男朋友，哦不，前男友，嘴角带丝嘲讽得勾了勾。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嘲笑那个被男朋友身体背叛的吴卿玉，还是这个好像只能笑着答应成为妾还要跟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吴卿玉。其实有什么区别呢，这两个吴卿玉都是我啊，那两个男人都是我爱过的啊，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看着李昀不敢与我对视的眼睛，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一阵暖流流过，一丝疼痛从小腹间传遍了全身，身体忍不住得发颤发软，头也开始变得晕乎。
李昀真的很喜欢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尽管她并没有那么美，也不会给自己此番出访清国带来任何的利益，但是她的一颦一笑，就是这样吸引着自己，从第一次见面便开始左右着自己早就阅女无数的心了。尽管爱之深，但因为世子嫔早就已经立了好些年，纵然自己并不十分中意她，但她多年来打理自己的内命妇，无功亦无过，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能够废了她，所以只能委屈心爱的人屈居人下成为自己妾室。对此，他本就有些愧疚。
瞥见面前的佳人蓦地皱着眉头，表情难受得向地下瘫去，他感觉到自己心下一紧，匆忙伸手去接心上人。不知道为何，她的身体那么无力得依靠着自己的怀抱倒在了地上，将她安置好，匆匆扫视了她周身，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能抱着她的身体，叫着她的名字。只是，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皱着的眉头，心底的不安一点点悄悄地放大。
他一下子抱起了她，快步向行营走去。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自己逐渐酥软的身体被一双大手稳稳得接住，然后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嗅着熟悉的味道，一丝安定，慢慢了浮上心头，便不由自主得舒展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