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若蓝缎》破璃

18、阴人招玉

　　月光下，一湾清溪绕山前。河面泛着柔弱的涟漪，点着晨星般的凉意。水面上，吟着歌，弯腰而立着的，是几十个青年女子。她们不着丝缕，胴体面光。肌肤在银光中闪着柔美的华光，像是玉石雕成的塑像。她们的歌似纱似缕，飘荡在河面，笼罩着她们的青丝，在摇曳中纠缠不休。
　　“阴人招玉。”我轻声说道。
　　玉蟾对我一笑，转身解开衣裙。衣裳滑落，玉肌冰体，缓缓进入水中。
　　古人云，“月光盛处必得美玉”，“玉璞堆积处，其月光倍明”。他们相信，在月光之下，籽玉特别亮。玉，以其神秘的色泽质地，让人们相信它拥有神秘的力量，且是一种阴柔之气。玉聚敛了太阴之光，是聚阴之光，如有阴气相招，则易于捞玉。于是，古人命妇女在月明之夜，赤身裸体下河捞玉，以提高成功律。这便是“阴人招玉”。想来，捞玉多在秋、春两季。现在正是时候。
　　我被眼前之景，惊得无法出声。在月色中，女子的阴柔之美体现得无以复加。仿佛是自然有意为之，将月，玉，女子，世上三种极品，在一个场合一个空间内，融合得如此醉人。
　　我暗自叹道。
　　捞玉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筐筐的玉璞渐露，水声扑荡，笑声盈盈。
　　我站在河岸上观望着。突然玉蟾一把将我拖入河中。猝不及防，我浑身湿透。周围的人都笑了。我站在冰冷的河水中，绞着湿漉漉的衣角，也开怀大笑。我将手伸入，摸着冰气透人的玉石，内心一阵惬意。随手将玉石掏出，玉蟾凑过来看。她脸上显出奇怪的神色。她示意其他人过来。
　　大家围拢着，一阵沉默后，一些有经验的人开口了，“这恐怕是一块好玉。何不拿回去叫石大鉴鉴。”
　　少时，女子们收拾停当，相约着回家中去了。玉蟾带着我，拎着石篮，回去找到石大。
　　石大接过石头，小心切割。几经检测，他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看来姑娘却是与玉有缘。您捞起来的是上等红碧玺——双桃红。色泽浑厚，玉质精良。难得啊。”
　　石大随即命人将篝火升起，奏起乐器，一派升平，以示庆贺。火光中，映出男男女女喜气的神色。人们围着篝火，歌唱舞蹈。他们将一块磨得润滑的圆形石板加热得滚烫，然后在上面烙一种奇异的紫色大饼，发出兹拉的声响。饼香逼人，食欲蠢蠢欲动。
　　我被拉到了人群中央坐下。旁边的老鬼，心满意足地喝着，醉眼看着火光人影。
　　“这真是个好地方，不是吗？”
　　“嗯，我喜欢这。”
　　人群里出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是玉蟾。她将还湿着的头发松松地束着，在鬓上别了一支黄色的小花，在火光中愈加迷人，像是一团雾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飞快旋转的那个他，眼里尽显柔情。
　　“真是天造地设。”
　　“玉蟾和乌玉？可惜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你没发现玉蟾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嗯……”我想了一下，“她似乎不说话的。”
　　“玉蟾满月时，一场高烧使她失去了嗓子。”
　　“什么？”我惊异地看了一眼那个美丽纯洁的女孩，“她不能说话？”
　　“嗯。”
　　我沉默了一会儿，“可是这与她和乌玉有什么关系？不能说话就不行了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别地儿可能没有。可是……”老鬼咳嗽了一声，“可是这是月族。月族以歌为美。哪个女子想出嫁，哪个男子想娶妻，必须通过歌声决定。不能唱歌，意味着她终生嫁不出去。”
　　“什么？”
　　我望着玉蟾。她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就这样简单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就够了吗？她明明知道已没有了可能，依然还是勇敢地相信了爱情吗？
　　我的眼里居然盈上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