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离开，也许是为了下一次重逢》云树青鱼

2、一个人的华尔兹

　　恋爱就像跳华尔兹，不光跳的人感觉幸福甜蜜，看得人也觉得赏心悦目；而单恋就像在四周无人的旷野，口里轻轻哼唱着曲子，对着空气举起双臂，一个人进退、旋转，没有观众，喜怒哀乐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俞思阳，虽然我对你只是有一点喜欢，但是离开你四年后，我还是会想起你，特别想你的时候，有时还会心疼，不是撕心裂肺的那种，而是隐隐约约、不太清晰地那种，你明白吗？就像阴雨天，会莫名的地惆怅，肺里挤满了压抑的空气，脑海里都是杂乱无章的思绪，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专心做下去，除了想你……可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想你，我好想忘了你，忘了你……有时候，我好怀念以前那个还没有喜欢上你的我，喜欢上你以后我才知道以前我好像很快乐，虽然也会有大大小小的烦恼，可是没有那件烦恼可以长过四年，每天朋友们说说笑笑，有时望着天空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生活单纯而幸福……
　　也许你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些，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办呢？你又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你，就让你对我的感情负责！我能吗？呵呵，我能说因为你的阳光般性格吸引了我，因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想让我微笑，因为你有一颗悲悯善感的心灵，虽然平时你把它掩藏得很好，可是我还是在不经意间就能看出来……还有，因为你专注做题时，偶尔抬起头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样子有点傻但是特别可爱！因为你穿那件白色的毛衣时，在阳光下，让我觉得你干净得就像一个刚落入凡间的天使……我喜欢很阳光、很干净的男孩儿，我喜欢你……因为所有的这些，都是你的错，你不该让我喜欢上你以后却没有同样的喜欢上我，我可以这样责怪你吗？
　　这些话曾在我的脑海里流转过一百遍，不是不想告诉你，也不是不敢告诉你，而是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普通到分开后不会想起，离别后不需要联系的那种程度，也许以后有幸碰见，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不过我相信你能叫出我的名字，也许只有名字，因为你会在一个月之内用心记住班上八十多个人的每个人的名字，即使你不是班长，也不是团支书，你不说漂亮的客套话，也不会对谁敷衍，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同学，十六班是在这里报到吗？”
　　2011年8月20日，这是俞思阳第一次遇见我时说的话。
　　我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站在我身后，一米七五的身高，眼睛不大，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立领T恤和牛仔裤，身后背一个背包，还有一个大行李包放在地上。看样子像是一个人来报到的……
　　“是，”我说，“班主任去领脸盆儿和被罩了，很快就回来，在这等一会儿吧！”因为时间还早，脸盆和被罩什么的都没送过来，班主任和数学老师去领了，妈妈也去帮忙，班主任是个男的，戴着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叫我在这里等着，如果有同学过来，叫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同学，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你来得可够早的，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男生说着推了推眼镜。
　　我笑了笑，说道：“我和我妈一起来的，她去帮着那东西了……我妈说第一天报到，事情多，早点来的话，省得排队，所以5点半就从家里出发了……”
　　“以后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幸会幸会，我叫俞思阳，你呢？”
　　“程衣雪……”
　　这时班主任、数学老师、还有妈妈从办公楼走了出来，班主任手里抱了一摞脸盆，数学老师和妈妈每人手里抱了一叠床单……

　　高中生涯就这样开始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俞思阳的呢？
　　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源于一场错觉。
　　那天下午放学，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食堂，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晚饭，我洗好饭盒，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教室，看看表：18点15，还好还好！回到教室还有20分钟看杂志的时间……等了一个月，今天终于等来了《文苑》的新刊，下午第一节课之前就发了下来，我摸着封面，读着封面上如诗一样的几句话，舍不得翻开，心里默念着：等一会儿，再等我一会儿……终于上完了三节课，第四节课是自习，自习的时间怎么能用来看杂志呢？太奢侈了！我写着作业，终于下课铃声响起，我拿起饭盒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同学们都去吃晚饭了，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回到教室的，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俞思阳，站在我的座位前，正低头看着我桌子上的书本……
　　他在看什么？
　　我放慢了脚步，有些迟疑地向我的座位挪动，他发觉我走了过来，忙将将手中的凳子放到地上，回头问我：“这么快就吃完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
　　然后他走开了，继续将桌子上的凳子一个个放下来，他今天值日。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将饭盒放进桌洞里，盯着桌子上摊开的课本、笔记本、草稿纸，他看到了什么？
　　忽然一张草稿纸上的人物形象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个古代女子的形象，端坐在凳子上，低头拨弄着琵琶……上午语文课学了白居易的《琵琶行》，午休时我有感而发信手画了一张“犹抱琵琶半遮面”，他是在看这个吗？
　　我拿起那张画，背面还有一道还没有算完的代数式，我想起放学前正在做一道数学题，铃声一响，我将算草纸反手一盖，就跑了……我再看看俞思阳，他已经放完了所有的凳子，准备去吃饭了。
　　我喜欢画一些漫画人物，以前的同学都知道，可自从上了高一，就没怎么画过，主要是没有时间，所以也没有人知道我有这个爱好，现在被俞思阳撞见了，忽然感觉在无形中多了一个了解我的人……我望着他走出教室，在心里问道：你觉得我画得好吗？
　　从那以后，我看俞思阳，总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然后我又开始画画了，趁午休的时候……
　　一个月换一次座位，大部分时间他坐在我斜后方，我们隔着两个横排和两个竖排的距离，我歪一歪头就可以看见他，在他刚要抬起头时又马上收回目光……
　　后来我发现，每次放假回家，我开始想念他；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期待能遇见它……就像初恋时我喜欢的那个男孩一样，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俞思阳了。
　　我答应过妈妈，不会早恋的……
　　可是，心最任性了，它很不听话，明知道不应该，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着……

　　“……五班的那个女生又来找你了？”坐在我后面男同学王林问他同桌。
　　“嗯……”他同桌陈兵不耐烦地答道，“靠——我就给她捎了几次东西，她就以为我也喜欢她！我们住一个村，那都是她妈妈拜托我带给他的……”
　　“这年头，什么样的女生都有……”
　　我听完，脸上一阵发热：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女生呢？我凭什么以为俞思阳也喜欢我呢？
　　那一天上体育课，我来例假，肚子特别疼，就请假留在教室。
　　课间，我趴在桌子上，看着同学们换上校服陆续离开教室，自然也注意到了俞思阳坐在自己座位上迟迟没动身……
　　“俞思阳，你磨蹭什么呢？快点儿的！”一个同学在门口催道。
　　“马上！你先走着……”
　　俞思阳起身从我身旁的过道走过，我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教室门口，他却停了下来，转头向后教室里看，我环顾四周，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惜窗框挡住了他的脸，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片刻之后，那个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还有那一次，去阶梯教室看电影，俞思阳去得比较晚，几乎没剩什么座位了，偏偏我旁边就有一个座位挨着过道，俞思阳走过来问道：“程衣雪，这里有人吗？”
　　“没有。”我摇摇头。
　　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可以看见他的侧脸。忽然他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正好被我捕捉到，那个笑容好熟悉，那不是我望向他时、遇见他时、想起他时自己露出的微笑吗？他为什么也会露出这样的微笑……
　　于是，我暗暗以为：也许他也喜欢我……
　　现在，我觉得这是一场笑话，都是源于我的错觉……

　　“真是够了，你们！”我同桌赵琪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斥责道：“就因为人家女孩喜欢你，你们就可以这样评论人家吗？凭什么？就凭你不喜欢她？”
　　“关你什么事？我们又没说你？”王林反驳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谁让你说‘这世道什么样的女生都有了’？我不是女生啊！你说她就说她，干嘛贬低我们女生啊？别的女生招你了？”
　　“傻X !”王林丢过来一句。
　　“说不过就开始骂人啊！”我回身质问道。
　　“哎呀……都是同学，犯不着为了一件小事伤和气……”张兵见事态不妙，连忙劝解道。
　　赵琪冷笑道：“如果一个人连喜欢自己的人都不尊重，可见这个人也知道自己是不值得喜欢和尊重的！”说完，便回了身。
　　午休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准备眯一会儿，赵琪悄悄地传过来一张纸条：你喜欢我后桌吗？
　　赵琪的后桌就是陈兵，她为什么这么问？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不明白，但是我还是回了纸条：不喜欢，怎么了？
　　“真的吗？”她看向我。
　　我点点头，也写了一张纸条：为什么这么问？
　　她写了一会儿，然后把纸条推过来：我看见你经常歪头往后看，以为你喜欢他；再加上，今天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感觉你很不自在，而且还脸红了……
　　我拿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我原以为这些行为只有我自己知道！虽然同桌猜错了人，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也许早晚会被别人看出来……通过今天这件事，我明白：原来，如果不喜欢对方，对方的喜欢就会成为自己的一个麻烦……俞思阳，我不会麻烦你，也不想听到别人那样评论自己……
　　我提笔写到：不是那样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也许我就是那样的女生，我不敢对别人要求太多，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以为对方喜欢自己……我看的不是他，另有其人……
　　她回道：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没有错，你要相信，你绝对值得别人对你好！因为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今天我骂了陈兵，我以为你喜欢他，怕你伤心……既然“另有其人”，我就放心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
　　捏着纸条，我觉得好温暖，回道：谢谢！
　　我们看着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
　　在以后的日子里，那句话一直给我温暖和信心：你绝对值得别人对你好！因为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然失去了一个喜欢的人，却得到了一个一辈子的朋友！
　　期末考试结束了，我选择了文科，赵琪选了理科，俞思阳选了理科，一点也不意外。
　　假期和赵琪聊□□,“好开心！”我说，“可以不用和俞思阳一个班了，这样我就可以早点忘了他。”
　　“你不打算表白吗？就这样算了，你确保以后不后悔吗？”
　　“不后悔！”我说，“我不会在高中早恋的，而且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
　　“喜欢一个人的目光我知道是什么样的……”我想起了初恋时的那个人，我们相互喜欢，目光总是不期而遇；而对于俞思阳，总是我一个人注视他。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不过，俞思阳长得也不怎么帅，忘了他，去找一个比他更帅、更好的！”
　　“真理！”我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开学第一天中午，赵琪跑来找我时，喊道：“坏了，坏了……”
　　“怎么了？”我问。
　　“我和俞思阳分一个班上了！”
　　“哦。”我淡淡地答道，心想和他斩断联系可真难。
　　“你不会为了远离他而疏远我吧？”
　　原来，赵琪是为这件事而来。“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我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她放心道，“放心，我一定不提他的事！”
　　我微笑着点点头，不知为什么，听她这么说，反而有点失落……
　　“不过……”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什么？”
　　“就说一次啊！他问我‘程衣雪分到哪个班了？’，我就告诉他你分到15班了……”
　　“哦，他还说别的了吗？”
　　“他说，你作文成绩那么好，很适合学文科！”
　　“哦……”
　　我在15班，赵琪在12班，15班在2楼，12班在一楼，两个班在教学楼拐角处，正好遥遥相望。放学时，赵琪在他们教室门口挥挥手，我就能在15班教室的走廊上看见，然后我匆匆地跑下去，和她一起去吃饭……自然，我也经常瞥见俞思阳。座位还是一个月换一次，每次换到临窗位置时，我都会时不时地地望一下12班的窗口，心可真是不听话啊！
　　高二比高一的压力大多了，每次背书背累时，我就允许自己思念一下俞思阳，望望12班的窗口和外面的走廊……也许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