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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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追兵闯入南风馆的某间房内时，看到的只是红罗帐后朦朦胧胧两个身影。
一人曲腿仰面躺在床上，另一人双手撑在他身侧，长长发丝缕缕垂下，遮住了二人面容。两人都只着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屋内熏香暖暖，气氛很是暧昧。
侍卫愣了愣，下意识赤着耳尖关上了门，一声巨响。
还未转身，便被人狠狠打了下头：“偷什么懒？为什么不进去检查？!”
小侍卫才刚上任几天，对于自家的侍卫头头很是惧慰：“可是，房里两人都只着里衣……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找之人……”
“只着里衣？”然而能当上个侍卫头头，自然是有经验写：“地上呢？”
“呃？”
“地上有没有换下的衣服？”侍卫头头到底有经验些。
那小侍卫愣了一愣，脸一白，忙一脚把门踹了开。
然而里面已经窗户大开，空无一人了。
既然穿着里衣，地上却又没有脱下的衣服，那自然也只能说明一件事。
里衣是套在外衣外面作假的。
侍卫头头有些愤懑不已，忙恨恨地通知了人去追。
可惜为时已晚。
通知了自己人，他转头正准备教训教训这个新来的小侍卫，却蓦然见那小侍卫双目圆瞪，胸口破出一个血洞。
温热血液溅在他的脸上，来不及多想，他随即一个后空翻拉开距离。
中计了!
那人蒙着面巾，但一双桃花眼此刻微眯，显然很是得意。
拔剑与其打斗，却突然想起了被遗忘的某个细节。
此人，分明还有一个同伙!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背后凌厉剑锋破风而来，前后默契的夹击已堵住了他所有退路。
最后一刻，他看着那用黑色绑带绑住脸的人，脑内曾经记住的人脸一一掠过。
作为侍卫，尤其是一个丞相的侍卫，是需要记住一些必要人物的。
想起来了!他终于确定了对方身份，可惜下一刻便已身首异处。
“果然啊，幸好上来就出了绝招。”白云霁颇有经验，及时挑掉了那侍卫怀中正准备放出的烟花弹的火线。与陆茕远对视一眼，默契使了轻功逃了。
待到了城郊一处树林方才停下，其实若是为了妥当，本应当再跑远些。只是白云霁并非粗心之人，察觉到陆茕远此刻气息已微微有些紊乱，虽不知为何，但停在这里也并非不可。
陆茕远停下后，微微喘了下，歉意笑笑：“刚刚在楼里使出的那招，我才习得不久，又比较耗内力。”
白云霁了然点头，难怪，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轻易拿下那侍卫头目。
后来才晓得，那其实就是陆茕远所习剑法的最后一式。
“今日你帮了我逃出，但我也帮你没被认出，我们也算两清罢。”白云霁转身，“下次见面，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陆茕远看着那人轻功略去的背影，如水月色很快溶了那清瘦背影，腰身挺拔。想来若是当年未有那一出朝上纷争，如今也该是京城里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复又摇头笑笑，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也改变不了。倒不如好好关心自己罢。
……
那是白云霁第一次看见陆茕远使出那最后一式。不过也足够了，之后陆茕远便不再拘泥于剑谱，剑法也根据自己理解改了不少。倒不如就教给陆归远这最初的一式，之后怎样，且看他自身造化。
白云霁揉着太阳穴，终于从那混沌回忆中醒来。
眼前一个熟悉的苍老面孔眯着眼惬意瞅着他。
“倒是出乎老夫意料，你醒得挺快。那么多回忆，都整理完了？”
“何必一一梳理，找出自己要的便也罢了。”他这样答，垂了眼睑。
老者不说话，笑眯眯瞧着他，“所以我觉得，凡人真的是很有趣。”
“呵。”这话也许藏了什么，可惜他此刻无暇理会。
白云霁怎会只想起这些，只是想起越多，内心愈加烦躁，只觉得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
手指微微曲了曲，手心里空无一物。
就是不知道那把自己用了多年的剑，最后又便宜了谁。
……
不过其实总有些事，是白云霁所不知道的。
那日陆茕远回了家，摘下缠脸的绑带，才发现因为当时时间匆忙，绑得太紧，大半张脸已泛了红。心底里哀叹口气，只得躺床上揉着脸，任命般闭眼。
一夜无梦，待到第二天早上，却是被痒醒的。
他沉默看着镜中自己似乎泛红的脸，安慰自己只是铜镜不太清楚。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端了盆水，望着自己脸上的红点，终于绝望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对那些香味较浓的脂粉轻微过敏。其实本来只有不碰到就没事，可惜昨夜闻到时只当是屋内的味道，没往那绑带上想。
吩咐了丫鬟去取药，自己往床上一躺，只觉得心累。罢了罢了，左右歇着几天就是了。
正这样想，屋外传来婢女隐约的声音，“大公子。”
“下去吧。”略带些威严的声音响起。
“兄长果然是战场上待久了，回家后也总改不了。那丫鬟们又不是士兵，你说话总这样，也不怕吓到别人。”看着熟悉的身影，陆茕远微微笑，调侃道。
然而他的兄长，陆泽只似笑非笑撇了他一眼，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颇有耐心地一下下敲着桌面。
陆茕远背后渐渐渗出丝丝冷汗，僵着笑想着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
上一次兄长这样看着我还是两年前吧……那时候好像是自己不小心打碎了母亲心爱的瓷瓶，正准备悄悄溜回房内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啊……也不对，应当是一年前，自己好像因为鲁莽行事在江湖上受了蛮重的伤，回来躺病床上的时候兄长就是这样看着自己……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好事啊……
“怎么突然过敏了？”他正兀自想着，陆泽已经开了口。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他踌躇了下，“呃，其实我……”
“不过这过敏实在有趣，倒是给你留了眼睛周围一块是完好的。”陆泽笑着，打断了他。
“哈……”他干笑。
“对了，你那套剑法练得怎样？听说已经习完了？”陆泽又蓦然转了话题。
“是，已经习完了。”陆茕远瞅着他哥的脸色，只觉得发愁。
“唔，对了，昨晚王丞相遇刺，虽然最后侍卫护住了，但还是让刺客跑了。”
“是吗，那还真是……”
“听说最后追捕的时候也找不见踪迹，只是最后两个侍卫莫名被人杀死在南风馆的一间房内。听说从伤口来看，那杀人剑法十分利落巧妙，就是看不出是哪位大侠的功夫。”
“……”
“唔，说得这么神，我倒是很有兴趣想要试试。”陆泽喝下那杯茶，继续笑，“母亲担心你，差我来看看。既然已经无大碍了，我就先去回复母亲。”
“啊，是，兄长走好……”
“对了，”眼见着陆泽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了脚步回头，神色坦然，“等你脸好了，来找我比试一下。”
……啊，该说什么呢，果然被发现了……陆茕远看着重新关上的屋门，苦笑。
算起来，自己与白云霁见面这三次，似乎每次都没什么太好的事情啊。
是的，确定了白云霁的身份后，他便想起，自己与白云霁，在很久以前是见过一面的。
那委实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到那个时候，朝中的丞相仍是姓白的。
似乎是白老夫人寿宴，年幼的他也随父亲去凑了个热闹。
丞相家中门庭若市，他闲着无聊，便偷偷摸去一旁的院子里玩。
不过说是玩，也没什么好玩的。他爹到底也是朝廷重官，平日里也是难找交心同伴。此刻偷偷溜出来，也只是蹲在院子里认那些栽种的植物。
这样一想自己真是倒霉啊……小茕远瘪了瘪嘴。
正数着，横冲过来一个小姑娘，看样子不过刚会走路，步伐摇摇晃晃。扑着只蝴蝶，一下子没站稳，跌在了他面前。
小小年纪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疼痛，嘴一撇，豆大的泪珠噗噜噜就掉了下来。再一张嘴，嘹亮哭音响起。
他很是无措，愣了下，忙把那小丫头扶起。好巧不巧，这时一声吼叫在不远处响起：“喂!你对我妹做什么呢？!”
回头一看，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气呼呼跑来，一下子把他妹妹抱了起来。
“不是，你妹妹她摔倒了，我才……”他有些无措，然而此时小丫头许是终于见到了熟人，抽抽噎噎开了口：“蝴蝶……唔……哥哥，蝴蝶……嗝……”抽噎到一半，一下子没缓过来，还打了个嗝。
那小男孩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竟莫名跑了。
他当时很是忐忑，后来宴会上知道他是白丞相的儿子更是慌张，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等到回家了告诉他爹，才被宽慰道没什么，白家小公子就是这性子。
再后来才终于想明白，其实白云霁后来是明白了的，只是性子变扭，犹犹豫豫固执不肯开口，才会跑掉了。
这其实本是一件小事，他都快忘了，可是也许是因为那是他与白云霁的初见，确认了白云霁的身份后竟莫名想了起来。
掐指一算，竟也过去了须臾十几年光阴。
陆茕远摸着自己脸上过敏而起的红疹，闭了眼，吐出口浊气。
那小姑娘他后来还见过一次，只是那是白府已灭，人也只是浑身冰凉的尸体了。
有些事不能多想，想多了，便总觉得美好底下是狰狞的恶兽。
会吃人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