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界花开》于花于痴

2、下山赶集

　　这次下山元花实在是欢喜至极，魏爷爷今天不仅没有要她读那些个无聊透顶的之乎者也，还给了她几个铜钱，要她到集市上逛逛买些个自己喜欢的吃食玩意儿，说是给她功课做得好的奖励。
　　答谢过了魏爷爷，元花想都没想地就揣着那几个被磨得光滑的铜板跑走了，一阵风似得直奔魏老宅子旁边的聚仙堂。

　　聚仙堂是清水街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酱肘子店，据说开国皇帝光献帝在位时就有了，一次献帝微服私访时偶尔食得，还在回宫之后和身边的老太监提过呢。
　　然而，不管他是什么百年老字号，还是献帝肯定过的“天字号”，在元花心里，它就是一家有零花钱就要买的猪蹄酱肘子店。
　　天色有些晚了，这个时候，聚仙堂里没有什么客人，等前面那个家丁模样的少年一付完钱，元花就指着那个挂的比较偏的油亮亮的蹄子道：“黄叔，我要那个最香最好的蹄子！”

　　虽然元花有零花钱吃蹄肘子的机会不多，但是，辨别好坏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一把好手，无论挂的有多偏，只需要她一眼看过去，立刻就能找到品相最好的那一个，仿佛她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是为了来识货蹄肘子的。

　　被称作黄叔的中年人看了眼元花指的蹄子，笑着骂了句：“臭丫头！就你会吃！什么都躲不过你的这双眼睛！”
　　说着，黄叔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钩子将刚刚出炉的蹄肘子取了下来，整个用油纸包好给元花递了过去。
　　“嘻嘻，我这是火眼金睛。”元花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已经接过的蹄肘子又推给了黄叔。“ 黄叔，你帮我把这蹄子的几个指头剁下来呗。”
　　“你不是说蹄肘子就是要整个啃才过瘾吗，今个怎么主动要剁块了呢？”黄接过蹄子，拿起砍骨刀，一边抡一边问。
　　元花两只手捧着下巴撑在柜台上，看着黄叔把砍骨刀抡的虎虎生威：“上次答应了一个朋友，约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共当，不过我一个大姑娘哪来的什么福难，啃蹄子就是我最大的福气，所以想回去的时候顺道捎给他几块我的‘福气肘子’。”

　　黄叔把剁下的几个蹄脚趾单独用油纸包了起来让她送给朋友，肘子部分则用晾干的荷叶包起来给了元花。
　　“你还知道自己是大姑娘啊，真是不容易啊！”黄叔递来蹄肘子，笑呵呵地道。
　　“谢谢黄叔，黄叔你真好！”双手接过蹄肘子，元花高兴的说。
　　“就你嘴甜，不过也就你嘴最馋。”黄叔擦干净手后，又从柜台下拿出几块糕点来递给元花，道：“这是你黄大哥买的，尝尝合不合口味。”
　　黄叔心里挺喜欢元花的，这个姑娘虽然没个大姑娘该有的样子，不过聪明伶俐，热心肠又长得讨喜，平常逗她几句玩笑话也不会放心上去，再加上黄叔的内人太争气，一口气儿全生得是儿子，没个闺女，所以时间一长黄叔也就把元花当半个闺女来疼。

　　从聚仙堂走出来几十步路，从里面传来的蹄肘子的香味才稍稍地散了些去。元花走沿着清水溪走了一段路，然后过了青石板桥来到了八角亭。
　　元花一个人坐在八角亭里，身子倚在漆红色的圆木柱子上，胖乎乎两只手捧着一大只酱肘子啃得欢喜。
　　元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幅情景。

　　“阿父，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的好急啊！”元花还是坐在石凳上啃她的肘子。
　　“哎呦喂，急的你啃起肘子来了？我看你潇洒的很。是不是你魏爷爷又给你零花钱了，有没有谢谢魏爷爷？”元父放下从集市上买来的一些零碎，解下腰上系的酒葫芦，坐下喝了一口酒。
　　“谢过了，魏爷爷还夸我功课做得好呢。不过，阿父，你今天比以前晚好多呀！”
　　“今天生意挺好，只有一张狼皮没有卖出去，本来不想卖了，正好要收拾收拾回来，王府的家丁说是王总管要见见我，我就跟着去了。没想到王府家大业大，连总管都要比旁人忙一些，我足足等了两个钟头，才等来了王总管。”
　　“要狼皮家丁买了就是，总管要见你干什么？”
　　“我还没有说完，小姑娘家的打什么茬子。王总管说，要我这几天多弄几张狼皮，不要卖给别人，他全部都买下了。”
　　“要那么多狼皮做什么？”
　　“说了不要打岔不要打岔，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说着元父轻轻地在元花头上拍了一下。“我也问了，王总管说是有贵客要访，那位贵客不爱金银美人，单单喜欢舞文弄墨的玩意儿，咱们宣城可是文房四宝之乡，文房四宝哪里少得了，这不是要收个几张狼皮来制作一个狼毫笔嘛。”
　　“要狼皮让家丁说一声就是，干嘛偏得让你去，多耽误时间啊。”元花这次学乖了，等元父说完了再问。
　　“哪里晓得有钱人家的心思，管他呢，咱们提供狼皮就好。不过他们让我不要出去张扬，说是那位客人低调谦虚，不乐意抛头露面，怕引得一干不相关的人来拜访。”元父说。
　　正好元花的肘子也啃完了，她拍了拍手，顺着石阶下来走到清水溪边，蹲下洗了洗油腻腻的手，然后在她的灰衣上揩了一把。
　　“不管他们的事了。阿父，咱们回家喽！”
　　日头渐西，天色将幕，虽然已经开过春了，但顺着清水溪刮来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几丝寒意。不过吃饱喝足的父女两人此刻一点也不感觉冷，他们迎着夕阳潇潇洒洒地回家去了。
　　从清水街街回家走大路要走三个多钟头，但是抄小路只要一个多钟头就够了，元花回到家大概天也要完全黑下来了。
　　许多归巢的鸟儿在头顶飞来飞去，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叫的元花有些心烦意乱。
　　元花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朝着一群低空飞过的鸟扔了过去，大喊：“嘿！看我花大侠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石子还没碰上根鸟毛，那原来那聚在一起的鸟就一呼鲁儿全散开了，有几只边飞还边不忘往下面窝了泡屎，然后扑扇着翅膀又聚回去了。
　　元花看着那群落了自己面子的鸟，有些不甘心，又冲着天空喊了几句：“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堂堂正正大的来一场决斗，胆小鬼！”
　　不过，“胆小鬼”们早已“远走高飞”，只留下几坨黑乎乎的生化武器，根本没听见她下的战书，

　　元父看着“射雕侠女”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的这么不知道女孩子家规矩，看看人家那些大家闺秀，再看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魏先生教的那些书都白教了麽。”
　　看阿父边说还边拿出酒葫芦喝了口酒，元花知道阿父“叨叨瘾”又要犯了，赶紧撇开话题：“阿父，你那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我帮你！”说着就要拎过元父的酒葫芦。
　　一把护住自己的宝贝葫芦，“哎呦，你这个臭丫头，别跟我闹。听我说，别打岔，下次下山，魏先生教完书你同我去裁缝店里面做套花裙子去，天天把自己弄得想个毛头小子样，像什么话嘛！”

　　平时元花和元父生活在山上，整片山林子就住了元花家一家，除了偶尔和来山上砍柴的樵夫打个招呼问个好，要是不下山买卖的话，平时压根儿就见不到个人影。
　　但自从元花会说话后，平时有话没地方说的元父就像是发现了新天地，有事没事就逮着元花叨叨，元花耳朵听得都长了好几层茧子了，元父的“顽疾叨叨瘾”不仅没有要痊愈苗头，还愈演愈烈，大有人在“叨”在的势头。
　　看来今天不被阿父叨一会儿是不行了，哎……

　　元花拿着剩下的被油纸包着的几块蹄子，有些无聊。她沿着小路，左晃晃，右晃晃，这里采一朵小花，那里采一朵小花，不知不觉，手里已经握了满满一把花了。
　　可是，元父还在叨……

　　“上次我在集市卖貂皮，听见旁边卖刺绣的大娘说她家的孙姑娘待在家里都绣了好几个鸳鸯枕头了，人家孙姑娘可是还要比你小上个几岁的人，人家连嫁妆都要自己准备好了，你还连根针都拈不起来，你看看你，哎~”
　　虽然嘴上说着急，可实际上，元父并舍不得早早把元花嫁出去，他就是喜欢过过嘴瘾。
　　元花自顾自的继续采她的野花，不理会阿父的叨叨。
　　太阳已经被西边的山头挡住一半了，不知道小草儿有没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