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山上的“跟人走”》糊涂客栈

6、第六章 吉狗剩的“小九九”

　　改革开放后，蓬山村先期外出打工的农民工都发了财，其中就有一个叫吉狗剩的，省城混了多年，结识了几个小报记者。
　　吉狗剩40多岁，上身穿一件夹克衫，下身是打着补丁的牛仔裤。1.60米个头，孩子都上初中了，他的头发却是地道了染发和烫发。
　　微微发黄，略显深红的长头发，向上蓬松地炸开，像是一个地痞，又像是阴曹地府里派遣出来打更的小鬼。
　　嘴角里插着一根外文版香烟，谁知道他的烟值几毛钱。
　　他又喜欢吹牛逼，动不动一支烟就会说成是“The English to cigarette ef 100 Renminbi(RMB)。”意思是，我的英国香烟100元一支。自以为洋烟高级，在人前晃来晃去，只要有机会就会在人们面前显摆显摆。
　　这次也不除外，前几天他的孩子和同学闹矛盾，受了点皮外伤，住进了医院。
　　他对围坐在墙根下的几个老乡说：“启明乡中学不是很出名吗这次再给他们一次出名的机会，老子在省会结交了几个要好的大报记者，……让他们上上头版头条，呵呵，呵呵呵。”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不就是几个社会兼职的，想发一点小财的生活小报记者吗？
　　吉长兴老师既是吉狗剩邻居，又是狗剩儿子吉余头的班主任。
　　前几天因吉余头和同学闹矛盾，两个人在拉扯中，吉余头自己失手，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头向后仰的时候，头皮碰到墙上，当时起了疙瘩，稍有一点积血，学校第一时间送往附近一里多地的乡卫生院进行消炎、包扎处理。
　　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班主任、校长、老师和同学们，都积极帮助配合做了受伤的善后治疗工作，可是，这个不地道的吉狗剩，还是联系了黑记者林文三。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相亲面前显摆自己的能耐有多大。
　　表面上看是学校里的事件，其实了解吉狗剩的人都知道，这次孩子要是在别班，也许就没事了。可是，偏偏就出在吉长兴老师班里。
　　因为邻居之间宅基地纠纷，吉狗剩与吉长兴老师成了死对头。
　　于是，吉狗剩有了一箭双雕的想法。
　　借此机会，既可以把吉老师折腾一番让吉长兴主动给他赔礼道歉，还要再赔钱。
　　吉狗剩乘此机会，在相亲面前想打压吉长兴的盛气，扬扬自己的眉气。更想出出自己的毒气，杀杀吉长兴的财气！
　　另外，正好也可以借这次机会，为女儿出出怨气，折腾折腾学校，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实惠。
　　你韩玉冰不是抛弃了我的丽丽吗，这次就抓住“公报私仇”的机会，也好让你韩玉冰身败名裂，失身又失财。
　　得知消息后，韩玉冰第一时间向局里作了汇报，并赶往医院慰问看望受伤学生及其家长。
　　但林记者林文三不依不饶。
　　第一招儿，先是威胁。他在吉狗剩指认下，约见了韩玉冰校长，摄像机直冲着韩玉冰说：“上电视，上网络，上报纸任你选择！”
　　见韩玉冰不理不睬，态度坚决。
　　第二招儿，又变了新的手法：“既然如此不理不睬，废话就不多说了。学校出5万元，息事宁人。以后咱们大陆通天，各走一边”。
　　大家看看，这竹杠敲的多有水平。
　　想让邻居吉老师把钱拿出来，顺便再敲敲学校的竹杠，能敲多少就敲多少，砸了头层皮，再砸二层皮，太会算账了。
　　吉狗剩拿出了“石头上也要榨出二两油来”的态势。拿不了钱誓不罢休。
　　这样相持了几天后，见什么动静也没有，林记者又拿写好的新闻稿件相威胁——或上电视，或上报纸，或上网络。
　　见韩玉冰实在不好屈服，他们在一起协商后，再次想出了第三个狠招儿——钱可以不要，换个新车也可以。
　　但是其前提条件是吉狗剩邻居吉长兴的钱一分都不能少，他的道歉少一分诚意也不行！
　　后来听说，他们私下订好了，邻居的赔偿钱不管是多少，统统归吉狗剩所有，要来的新车归记者林文三所有，旧车归狗剩所有，算是对吉狗剩的回报。
　　在当年，不管新旧，有辆车在村里村外兜兜风儿，也算是比较奢侈的了，老百姓哪里有钱买车呀。
　　所以，吉狗剩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遗憾的是遇上了一个主持公道正义的韩玉冰校长。
　　当时校长韩玉冰和教育局并不知情，不知道吉长兴和吉狗剩是冤家对头，是因宅基地闹矛盾的邻居。
　　只是了解了在学校发生事件本身的来龙去脉，朱局长了解的“真相”和实际情况相差径庭，而朱局长认为这就是事实真相，当韩玉冰了解了事情真相后，也不容韩玉冰做任何解释。
　　朱局长自以为找到了理由，第二天派魏德林和监察科到学校了解情况，并组织全体教师进行了座谈和民主投票。
　　临行前，朱局长特别交代，必须把韩玉冰校长写出的深刻检查带回来。
　　会上，魏德林要求启明中学要吸取教训，认真反思，确保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当时，在韩玉冰向朱局长解释无效的情况下，详细地向魏德林组长汇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以及他们之间的矛盾纠纷，把真相写成了材料也一同交给魏书记——大家都这么称呼魏德林纪检组长。
　　魏德林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怀揣沉甸甸的问题向朱局长陈述了事情的原委，并在朱局长面前征得其支持，但是，朱局长摆摆手：“魏书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韩玉冰还能干吗？光是通报处分不下四份，你想想，这样的人要再干去，咱教育还能不能发展？还怎么给全县父老乡亲一个交代啊？”
　　魏德林据理力争，甚至挣的面红耳赤，但朱局长一意孤行，他只好无功而返。心中怨气无处发泄。
　　一个星期后，经教育局局长办公会研究决定，琅琊县教育局向各学校下了发《关于启明乡中学学生打闹事件处理结果的通报》红头文件。
　　《关于启明乡中学……的通报》称，韩玉冰对此事件负有主要责任，班主任管理严重缺失。
　　各学校要结合启明乡中学发生的伤害事件，举一反三，彻底排查调处学生矛盾和学生纠纷，把问题处理在萌芽状态。
　　经局长办公会研究决定，免去韩玉冰启明乡中校长职务，由副校长张金昌接替。给予班主任吉长兴全县通报批评处分。
　　一纸通报免去了韩玉冰的校长职务。为此，韩玉冰和朱局长拍了桌子。
　　话说这位朱局长当初在启明乡当书记的时候，不是有过酒后性侵少女事件吗？
　　这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吉狗剩的女儿吉丽丽。
　　因为吉狗剩整天游手好闲，家庭也难以维持，更不知道照顾这个家，关爱这个家，结果妻子给他丢下3岁的女儿丽丽，又嫁了别人。
　　过了好多年都没有再婚的狗剩，在省会打工时遇上了一位摩登女，从此开始鬼混，既没有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也没有举办一个像样的婚礼，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
　　吉丽丽从小失去亲妈，后妈又不管她，亲爸又是个整天不着家的的混混儿。所以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
　　经济上没有来源，生活上没有依靠，感情上一片空白，精神上孤苦伶仃。为了生计，她15岁就开始在自己村里这个比较“高档”的饭店打工。
　　她是个懂事也勤快的人，服务特别周到，饭店里的大大小小都很喜欢她，也都可怜她，遇上利益都让着她，不到17岁已经出落得像是美丽的海棠花。
　　朱书记遇上她以后，别的饭店就很少去了，被她的美貌、懂事、服务周到所感动，打心眼里想帮她，言里言外透露着怜惜。
　　那天晚上酒高以后，失去了理智，想沾她的便宜，想占有她。
　　吉丽丽受到惊吓之后，从后窗户下面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急忙跑到老板屋子里，见老板不在，便立即拿起电话报了警，话刚说完，老板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于是她向老板述说了刚才的一幕。
　　老板嘱咐媳妇安慰一下丽丽，老板娘应声着把丽丽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朱太平这次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太平的日子很快就不会太平了。
　　不过，那少女的纵身一跳，惊恐的他酒劲儿立即醒过来。
　　他第一时间找到老板，对老板说：“老板抱歉了，请您帮个忙儿，先稳住这个姑娘，别出事。我有报酬。”
　　老板这个屁精，灵机一动，心想这个时候也确实是个敲竹杠的时候，老天赐给我财富来了，饭店现在也不是很景气，这个事能管下来，闹不好比开半年饭店都强。
　　于是，老板拿捏着说：“这个事可不比一般，我恐怕……”话外之意朱太平很清楚。
　　朱太平恳切地说：“老板，今天算是我求着你了，你也知道，这事群众知道了，我可就没法呆了，还有处分，还有家里……今晚这件事就仰仗您了！”
　　秦老板就试着说：“好，我试试。”
　　秦老板知道，这件事并不难管，一是这个色书记没有搞成事实，二是吉丽丽父又不是正经东西，只要拿出足够的钱，一定能砸住他。既然报案了，派出所该怎么对付呢？这似乎还难一些。还有就是丽丽姑娘本人的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好做？派出所那里怎么办呢？对，这个不用咱管，太平这个大书记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听说朱太平父亲是县级干部，家底儿好，肯定能淘个好价钱。再说了，办妥了这件事还是他的恩人呢。
　　啥都是巧合，很快派出所先把电话打到了老板这儿来了：“别让那小子给跑了啊？我们马上到”
　　老板急中生智：“唉，哪位？我们这里没事呀！刚才误解了，电话打得太急了，是客人说话粗了些，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边说：“好啊，老子还真不想出警呢。黑灯瞎火的”说完挂断了。
　　秦老板送走朱太平，扳着细长的枝头算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先是做丽丽的工作，看她有啥要求。老板娘也是个屁精，她最了解丽丽的心思，早已替老板做了不少工作。
　　老板娘把丽丽拉倒屋子里，一边说着安抚丽丽姑娘的亲热话，一边把丽丽衣服上从菜地里上来时带在身上的鬼圪针一个一个地摘下来。随着话题的深入，稳住了丽丽的心情。
　　原来丽丽一直都盼着能上学。
　　丽丽是个漂亮而又聪明的人，尽管稍微黑了一点，但头脑灵活，嘴也很甜蜜。只是因为父母离婚，父亲又不正干，没有经济来源，家庭条件不允许，上学的事才被搁置了起来，耽误了一段时间。
　　现在上学为时也不算很晚。
　　饭店秦老板寻思着，就这么办，让朱太平办这件事应该不是问题，想着他一定也能办好，一定能够满足吉丽丽姑娘的要求。
　　饭店老板没成想到，这事情居然就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这第一，派出所不用来了，这一点远比想象的难办的多；这第二呢，受害对象吉丽丽的要求也并不算高，能上学就满足了。
　　可是老板一想，嗨，不对。我的钱呢？就这么快问题就解决了？我去哪里敲竹杠呢？
　　寻思了半天，老板终于想通了，丽丽要上学，能瞒过他的亲爹吗？到时候会演出更精彩的戏头来。
　　老板双手托腮，寻思着对就这么办，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就收手的话，一则没有让朱太平掏钱，二则还平息了事态的发展。这里的人情可就太大了，即便没有钱，以后有朱书记做后盾能缺钱吗？这样想着，老板不由自主地哼起小曲来：朗格朗，朗格朗的……
　　于是，吉丽丽第二年就成了师范中专的学生，毕业后顺利的安排了工作，还在县城学校。后来又很快提拔为琅琊镇中学副校长、校长。
　　吉丽丽既怀恨韩玉冰当初抛弃她，又怀恨魏德林这位远房姨夫的冷心肠，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比她初恋对象更好更优越，她依然选择了走《人生》中黄亚平的先声夺人之路，她要向黄亚平学习，学习黄亚平主动进攻高家林的办法。于是，在中间人的撮合下，和一个大她11岁的地方煤矿私人老板结了婚。
　　当韩玉冰还在农村居住的时候，吉丽丽已经完成了华丽转身，县城最好地段购买了商品房，当然这房子也少不了朱太平局长的功劳。据说朱局长最近又给她配上了“北京现代”，再加上城里人的时尚打扮，俨然成了名副其实城里人，阔太太，老板娘。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这位朱太平，朱大人的鼎力相助和全过程“科学”指导。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吉狗剩又怎么和朱太平挂上钩了呢？丽丽上学能瞒得过亲爹吗？这家伙鬼道得很，没有几句话就把丽丽的话给掏出来了。
　　当狗剩得知事实真相后，心里窃喜，发横财的机会终于来了，而且是一棵硕大的摇钱树。
　　于是飞燕子似得跑到朱太平办公室，黑绷着脸，一把刀插在了朱太平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恶狠狠地骂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好大的狗胆，今天我非杀了你这头蠢猪不可！”
　　朱太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了魂似的，头发竖立，两腿发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哪位施主，有话好说”
　　听到朱书记屋子里不正常，朱太平住在隔壁的候司机，手持一把铁锨闯进了书记室：“谁敢在次撒野，小心你狗命！”
　　这司机和朱太平关系可不一般，当年在县委办的时候，候司机的父亲是北关村支书，发展琅琊镇中学时，买了大力，多亏人家支持，才得以顺利进行，并且在整体拆迁时，“互惠互利”，占了不少便宜，发了不小的财。
　　算是一起分过赃的那种，为了答谢老支书的支持和关照，刚刚技校毕业的小候，当朱太平到启明乡任书记后，小候就成了朱太平的铁杆司机。
　　对于朱太平来说，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儿，不过他还是感到来的有些突然。
　　朱太平满口答应了狗剩的条件。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来者不善，说不定会闹出大乱子来。
　　于是，他假装怒吼地对小候怒道：“小候别胡来，这是自家人。还不赶快去定酒店伺候？”
　　候司机只得听后命令，开车出门赶紧联系了一家上了点档次的酒店。
　　吉狗剩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好咋呼，答应了条件，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朱太平又赶紧找到原来饭店的秦老板，请求其为自己说和。
　　酒过三巡后，在老板的撮合下，实现了大满贯。
　　也就是朱太平拿出3万元作为赔礼道歉，当然，没等老板张口，朱太平主动给了老板1.5万元，以表谢意。
　　屁精的老板也没有忘记，给朱太平再添一码——这就是彼此都乐意的事：朱太平负责吉丽丽以后的生活费用，管给丽丽安排工作。
　　屁精的老板也没有忘记，给自己和狗剩再添一码——这就是彼此都发财的事：朱太平负责给吉狗剩和秦老板介绍联系工程招投标、机关维修，农业设施、水利建设之类的施工工程。
　　爱占便宜的吉狗剩更是高兴的屁颠儿屁颠儿的。一是以后有了更硬的靠山，二是背靠发财树，不怕没钱花。至于女儿丽丽以后怎么发展，根本就没在过他的心。
　　按说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最圆满的了。
　　事情往往都会发生一些戏剧性的变化，丽丽碍于面子，当朱太平第一次去见她时，她居然接受了太平的生活费和一些点心礼品之类的东西。
　　这样一来二往的，时间是最好的粘合剂，两个人慢慢地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到最后居然发展成为情人关系了。
　　屁精的饭店秦老板终于获得了朱书记的回报：蓬山村、岭南村、李家铺以及杨家寨等村的农家乐工程、观光农业工程，蓬山村、杨家寨新建大口井及水库加固工程等，先后被吉狗剩和秦老板包揽施工，巨大的红利很顺利地，向长江水一样奔腾着滚滚向前涌入囊中。
　　有了闺女的关系，狗剩胆子也就一天天地膨胀起来。
　　生活就是这样的意外和难以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