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妄台》深海藏着麋鹿

22、她的绿瑶

　　九公子从未品尝过这样可口的“食物”，一只手紧紧拥着孟柒，一只手放在她脑后禁锢着她的头，以免她逃离开。
　　孟柒只感觉到彻骨的凉，比忘川水传上来的风还凉，比十八层地狱传出来的惨叫声还凉。九公子吸食了很久很久，直至孟柒开始头晕，意识渐渐涣散。
　　九公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猛地推开孟柒，冲出房门。
　　“想动她前，想想那几个荒村。”九公子阴森森地说完，就不知去向了何处。
　　一群魔物堵在孟柒的房门前，虎视眈眈又不敢轻举妄动。
　　孟柒就那样虚弱地看着门前那一片又一片汹涌上来的黑压压的魔物，她想努力保持清醒，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可是她做不到，孟柒昏睡前的最后一幕是一群黑色物体蜂拥扑来。
　　青衣被出去收魂的鬼差带回了冥界，发现他时，他已经不省人事，浑身多处伤口，且仙气极弱。
　　玲珑在看见青衣后终于承受不住，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短短几百年，冥界乱了，阿柒丢了，必安病了，青衣伤了。玲珑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一切究竟为什么。就在玲珑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闪过了绿瑶的脸。
　　“你到底是谁？”玲珑面色低沉地站在窗边，指着床榻角落里窝着的小小的碧绿色一团。
　　绿瑶自从孟柒失踪后，就抱着孟柒平日里装眼泪的壶窝在孟柒曾住的小屋里，不吃东西，也不爱说话，见人就问‘娘亲找到了吗？’
　　听到玲珑这样问，绿瑶缓缓抬起头，灵动的大眼睛布满了血丝，面色憔悴，艰难地张开口，声音嘶哑：“娘亲找到了吗？”
　　玲珑猛地扑到床榻上，双手紧紧捏住那小小的肩膀，语气狠厉：“为何阿柒刚到阳间就遇到你？为何你叫阿柒娘亲？而且你似乎与九公子是老相识，你和九公子什么关系？是不是你和九公子联合弄走的阿柒？你到底是谁？”
　　绿瑶被玲珑的样子吓到了，愣了一会才努力抬起手，小小的软软的手轻轻捧住玲珑狰狞的脸，奶声奶气却异常成熟地说：“姑姑，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声‘姑姑’，仿佛唤回了玲珑的理智，她簌地一下哭了出来，绿瑶忙把壶放在玲珑的脸颊下，眼泪跌到壶里又弹出来，那满满的一壶眼泪折射出淡淡的光。
　　绿瑶小心翼翼放好壶，然后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挤进玲珑的怀里：“姑姑，我接满了整整一壶的眼泪，娘亲怎么还不回来。”
　　玲珑抱着颤抖的绿瑶，语气里仿佛带着很大的勇气：“绿瑶，你到底是谁？”
　　绿瑶望向窗外，眼神里又是那让人陌生和与她不符的的成熟。
　　“我是绿瑶，是阿柒的绿瑶。”
　　玲珑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绿瑶继续说下去。
　　绿瑶从玲珑的怀里挣脱出来，小小的一个跳下床，走到小屋的门前，望着那一片枯萎的曼珠沙华：“我是绿瑶啊，阿柒亲口取的名字，她说‘碧绿色的，像人间童谣里的小娃娃，就叫绿瑶吧！’阿柒不该承受这些的，她那么善良，那么漂亮，那么有灵性。”
　　玲珑看着小小的绿瑶，自从绿瑶住在这儿，忘川的亡魂却不再上来闹了……
　　绿瑶的声音打断玲珑的思想：“我都知道，每一件事，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清清楚楚。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眼睁睁看着……”绿瑶的声音再一次哽咽：“看着阿柒被斩断情根，看着阿柒被拖出了九华殿，看着阿柒被……被打下堕仙台。”
　　玲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九华殿，什么是堕仙台，但她看得见绿瑶脸上的悲怆，她想，那一定是很痛苦的事。
　　“还有三天，三天，她就是他的妻子了。”绿瑶回过头来，眼神里都是悲哀：“姑姑，你知道吗？阿柒日日与我说，嫁与他是何等幸运，何等期盼。她日日斟酌大婚当日如何做配得上他帝君之子的身份，她每一个动作，每一步，每一个表情甚至包括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绿瑶突然愤怒了，小小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那个侍女不是阿柒杀的，是我杀的。她对阿柒出言不逊，她指着阿柒的鼻子说阿柒不配嫁给他，她向阿柒身上扔东西，她砸碎了花瓶要毁了阿柒姣好的容颜。”
　　绿瑶捂着胸口，似乎那里很痛，跌跌撞撞扑在墙上，仰着脖子一边看着墙上阿柒的画像一边说：“他不信她，他将剑从阿柒的手里抽出来，用阿柒的剑指着阿柒，然后……”绿瑶哭出了声儿：“然后……然后他把剑插进了阿柒的胸口，然后……然后挑断了阿柒的情根。他，他亲手挑断了阿柒的情根。”
　　说到这儿，绿瑶已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他用……阿柒的剑，用阿柒的剑，伤了阿柒。”
　　绿瑶猛地转过头，眼神里的凶狠是玲珑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