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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彻底冷落了小山,一天下来和他说的话不到三句,不管小山怎么哀求,沉清也不愿和他睡到同一张床上了。小山怕沉清着凉,只能主动搬到厨房,把床让给沉清睡。
先前在布庄里给小山订做的冬衣到了,沉清把衣服往桌上一放,看也不看小山一眼,小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沉清是真心待自己好的,可是这一片心意却被自己辜负了。他抓着厚实的冬衣,心底苦涩不堪。
天气转凉,茶摊没什么生意,小山坐在竹凳上发呆,除了沉清以外,他几乎不跟其他人说话,如今沉清不搭理他,他便更少开口了。
“店家,来两碗热茶,”茶摊里来了一个锦衣男子。
“少爷,您怎么上这种路边摊吃茶啊?”锦衣男子身边的小厮说道,“这儿的茶叶能入口么?”
“多嘴,”男子把玩着腰上的玉佩,继续往茶摊里张望。
沉清听见外头来了客人,便端茶出来,一看见对面的男子大吃一惊,手里的茶碗全摔到了地上。
“玉吟,真的是你,”男子面露喜色,快步走上前来,“我找的你好苦啊,当年我有事离京半年,一回京城便去南馆找你,却被老鸨告知你已赎身,从此了无音讯。”
“公子,你认错人了,”沉清满脸惨白,几乎快要站不住,亏得小山在一旁扶住了他。
“我不可能认错,你十四岁便跟了我,倌儿里数你最乖巧,我们每月都会在南馆交颈而卧,我怎么可能认错?对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是毁了容貌,才被那老鸨赶出来,流落到这里受苦?”男子大声诉说着两人的过往,丝毫不顾及沉清脸上的难堪。
只听一声脆响,男子惊叫了一下,一只茶碗摔到了他脸上,这才阻止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小山阴狠地盯着男子,正是他将茶碗砸到男子脸上,此时的他只想扭断男子的脖子,敲碎他的脑袋,叫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少爷!”小厮将男子护到身后,“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我家少爷。”
男子疼出了眼泪,鼻血流了一脸:“没事,没事,只是鼻血而已,玉吟,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便狼狈离开。
四周都是些与沉清相识的街坊,他们小声议论着锦衣男子刚才的话语,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宣镇的外乡人的真实身份猜出了一二,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
“收摊,”沉清低着头,开始自顾自收拾桌椅,小山二话不说,帮着他一起收拾。
回到家中,沉清下了面条,两人一起吃完面,谁也没提锦衣男子的事。沉清面上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小山感觉他们之间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沉清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冷漠和疏离,和之前的截然不同,是那种把自己层层包裹住,不让任何人接近的壁垒。
小山没来由地恐慌起来。
“沉……沉清……”他悄悄拉住沉清衣袖的一角。
“……我没事,”沉清的声音十分消沉,这些年努力想要忘记的伤疤被人当众揭开,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不堪总会消失,可一切皆是自欺欺人,它们一直都在,并且会伴随一生,直到自己埋进土里。
对方灰败的脸色让小山心里一惊,他从背后抱住沉清的腰,头轻轻贴在沉清的背脊。
沉清转拍了拍小山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不管那个人说了什么,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便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沉清。”小山紧紧抱住面前的沉清,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沉清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谢谢你。”
***
当天夜里,小山被断断续续的呻吟吵醒,他走出厨房来到沉清床边,发现沉清被噩梦魇住了。
“……不要,不要……饶了我……”沉清眉头紧皱,口中念念有词。
“沉清!沉清!”小山轻抚沉清的脸颊,发现他额上全是冷汗,身上也是冰凉一片,没有一丝热气。小山心中一阵抽痛,立即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沉清搂入怀中。
小山把沉清冰凉的双手拢到自己胸口,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窝,伸手搂住他单薄的身子,双腿夹住沉清的脚,尽可能的温暖对方的身体。沉清挣扎了下,没法挣开,便任由小山摆弄,顺从地依偎在他身边
大概是他的力道弄疼了沉清,对方用讨好而微弱的语气恳求道:“……爷,轻些……”
“沉清……”对方那柔弱而无助的神情令他心如刀绞,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不像第一次那般粗暴,而是带着抚慰和疼惜。沉清双唇微启,探出舌尖引导着小山,小山亦模仿着沉清,两人的舌头交缠在一起,互相汲取彼此的唾液。
缠绵了许久,沉清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时之间有些迷茫:“小山?”
“是我,”小山温柔地亲吻着沉清的额头,眉骨,眼睑,然后移到鼻翼,嘴角。“你好些了么?”
鼻间是小山身上熟悉的味道,沉清从来没有这般安心过,身上也暖暖的。此时此刻,他实在拒绝不了小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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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我方才又亲了你,你……你不要生气。”小山见沉清半天不说话,小心赔罪道。
沉清摇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梦到了以前。”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生活了,那种日子每一天都是折磨。
“那我……”小山垂着眼眸,睫毛微微颤抖,“我这就下床去。”
“别动……”沉清并不反感小山的拥抱,此时他只想静静躺在小山怀里。
其实,他内心深处渴望着小山给予的温暖,可是总有种趁虚而入的罪恶感,他现在只是仗着对方年少又失忆,偷窃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见沉清不反对,小山紧紧抱着沉清,仿佛怀中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没事了,都过去了,有我在。”
在小山断断续续的细声软语中,沉清缓缓睡去。两人搂作一团,抵足而眠。
第二日,沉清没有同往日那般早起出摊,他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小山说服他继续睡着,自己下厨做饭,他跟了沉清几日,手脚虽依旧笨拙,不过炖个粥已经不在话下。
小山盛好粥,见沉清披上衣服准备起来,忙道:“你再躺会,外面冷。”
“我又没病,窝在床上吃饭成什么样子了,”沉清说道,看到小山脸上沾了生火时的煤灰,便取了快软布帮他擦去。“今天不摆摊了。”
“嗯,干脆休息几日。”
“我们一起去集市逛逛罢,你在宣镇住了这么久,我都没带着你好好逛过。”
用完早饭,沉清拉着小山去了宣镇最热闹的集市,集市上有各种小吃,精巧的小玩意,稀奇古怪的卖艺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小山对那些没多大兴趣,只是为了陪沉清散心,见沉清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开始稍有兴致的去打量街边的摊位,在经过一个木雕铺子时,他被铺里的一把木剑吸引了注意。
“看中什么了?”沉清朝着小山的视线望去。
“觉得有些眼熟,”小山看着那把木剑,木剑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令他觉得似曾相识,脑中偶尔闪过几个片段,却无法一一串连起来。
沉清明白过来小山可能是想起了什么,毕竟小山失忆前有把剑带在身边,也许这木剑能助他找回记忆。
他掏出银子买下这把木剑,递到小山手里:“望你能早日恢复记忆。”
“嗯,”小山将木剑紧紧握在手里,这是沉清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接连几日,沉清都没有出摊,而小山也不见人影,沉清以为他贪玩出门,没多在意。之前撞见的那个锦衣男子的确是他从前的恩客,想来自己避了几日,那人应该是离开此地了。
小山对此事只字未问,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沉清不堪的过往,他无时不刻的温柔体贴差点让沉清沉沦其中。对于小山,沉清并非一点都没有动心。小山很好,令尝尽冷暖的沉清想要忍不住接近,如果小山没有失忆,只是个普通人就好了,这样他便无需再顾忌,可以放下心中的枷锁,彻底放纵自己。经历了太多虚情假意,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真心一片,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