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重后》舞文兮

147、自作主张

　　她不知为何她与晟哥哥走得会如此艰难，即便两情相悦，但总有各种事跳出来阻碍着他们，什么责任、身世、子嗣，从不得任何自在，但是这些现实的问题却不得不去面对。
　　他即已册封她为王后，那江山社稷便是他们共同的责任，她若是怀上子嗣，再经此前一遭，只怕两人儿女情长也会相顾兴悲，而她更是无法向复盛上下交代，更是有负于他的深情。
　　为以防万一她不得不有所准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为了两人的以后，即便是再大的悲痛她也要忍受。
　　重凌云内心正在煎熬时，却见进去的女子突然慌乱的跑了出来，“将军救我，国君她认出我了，将军救命！”
　　此女子深知此事风险，若是隐瞒成功受孕，说不定一跃成了枝头凤凰，若是招惹国君不快，只怕是惹了诛九族的祸事，以前她可是有所耳闻的，她真的很害怕。
　　重凌云听闻动静，赶紧收了眼泪，上前将人安顿下去，然后抬步进屋将门关好。
　　这一进去便见萧黎晟已坐在床边，整个脸泛着红晕，看她的眼神仍十分迷离。
　　“不是叫你等一下吗？这才出去一会你便…”
　　重凌云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黎晟一把拉过，将她狠狠的压在床上，“云儿，你的心不痛吗？你还要本王如何待你！”
　　“晟哥哥，怎么了？”重凌云故作没事发生一般。
　　萧黎晟起身半跪在她身上，捏紧着拳头，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她，“云儿还真是心胸宽大，与别人共侍一夫！”
　　“我，没有！”说到后面重凌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语气也弱了下去。
　　萧黎晟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他赶紧用手去捂住，哽咽着声音说道：“云儿不愿为本王生孩子便不生罢，何必将本王踢给别人，这以后本王不再逼迫你任何。”
　　萧黎晟擦了擦眼泪，放开重凌云，随便披了件外袍光着脚便往外走去。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将本王推入别的女人怀中？”萧黎晟转过身，只觉得摧心剖肝般疼痛，见她不做任何言语，转过头边往外走去。
　　重凌云不知如何解释，她也解释不了，见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失望冰冷，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此时她心如针扎般疼痛，只觉得心尖喉头堵得难受，似不能呼吸，待院外恭送的声音传来，她才心如刀绞般哭出声来。
　　萧黎晟在昨晚那个情形下自然是有气的，接连好几日都未去将军府，而重凌云自萧黎晟那日走后，整日便闷闷不乐，心头一片空落。
　　有时候她想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多此一举，她不去在乎那么多，纠结那么多，是不是两人便欢天喜地，无忧无虑。
　　可是午夜梦回时，那清晰而真实的痛苦挥之不去时，她终是知道，即便现在不面对，以后只怕会是更多的悲伤，与更难解决的困境。

　　在那次重凌云从王宫出来许星阑便察觉到重凌云的反常，果然扎得最深的那根刺难以拔出，见她最近的所作所为，如今的郁郁寡欢，似乎又有之前郁思的症状。
　　她怕是完全凭借自己错乱又觉清醒的神智在做事，而国君以为她恢复如常，如此做法定是伤了他的心。
　　他想凌凌能一直与国君幸福快乐，那之前的事便不须再提，可看如下的情形，凌凌自然是不会说去惹他伤痛的，可是若是两人不解开误会、消除隔阂，只怕长此以往，两人怕是要背道而驰了。
　　这日许星阑趁重凌云午休之际，飞身往王宫而去，寻找萧黎晟。
　　许星阑刚在养心殿门前停下，便一大群暗卫将他围住。
　　“我要见国君！”
　　“你还是回去保护这将军吧，国君休息不得打扰！”
　　“我有关于凌凌的事要说，若是不便，告辞！”
　　许星阑刚要转过身离开，养心殿的大门便被打开，“星阑君，国君有请！”
　　许星阑进去见萧黎晟松垮着衣服坐在主位上，一手撑着头神情十分慵懒。许星阑上前朝他拱手一行礼，便见他挥手示意他坐在一边。
　　“星阑君有何事与本王说？是要说近来又给云儿买了多少避子药，还是又有了新法子来对付本王。”
　　许星阑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将双剑取下放在桌上，端起呈上来的茶浅浅喝了一口，冷言道：“你还是之前色令智昏的模样讨喜！”
　　萧黎晟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自觉降低存在感的人，说出如此讥讽他的话来，“怎么想到本王这里来找痛快！”
　　“我看你是不想知道三年前凌凌身上发生了何事吧？”许星阑又一次拿捏到要害反问道。
　　果然是有事，他当然想知道，这么一说萧黎晟立马收了声。
　　许星阑看了看他，还算识相，至少还是很在乎凌凌的，这才面色严肃继续说道：“凌凌为你生过孩子，她以为夭折了！”
　　“你说什么！”萧黎晟惊讶得站起了身，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有一阵眩晕之感。
　　“那时宗主本来打算让我与凌凌成婚，哪知她怀了孩子，她为了护他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哪知后面…”
　　许星阑顿了顿，他和宗主都以为那样做为她好，“哪知后面她去后山刨了孩子的坟，看了腐烂的孩子尸体，受到严重刺激，这后面神智便错乱不清起来。”
　　萧黎晟一听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他似乎不愿相信这件事，可心口却痛得厉害，原来云儿心中最深最痛的是这个。
　　他听闻只觉得呼吸心口都痛，还有对她的心痛，这么多年她是如何过来的，怀孕他不仅不知，她还单枪匹马独自去周旋面对各种压力，怀孕他也未尽半分力，在她尝尽生子之痛后便是丧子之痛，他却没在她身边，一切都是她一个人扛着，直到如今她还心疼他，不曾在他面前提及任何。
　　许星阑继续沉着声音说道：“凌凌常年累月被恐惧与悲伤围绕，那些疑虑与担心就像扎根在她心头的大树，即便你表面斩断了树枝，底下却是盘根错节，要想拔出来只能带着肉与血。”
　　许星阑说完叹息一声，“旁人对于这痛苦也只是说说，至于感受只有亲身体会过才会明白，所以我希望你…”
　　许星阑话还未说完，坐在一旁的萧黎晟已掩面而泣，“是本王错了，本王大错特错。”
　　萧黎晟说完突然站起身，脚步虚浮的往内殿而去。
　　许星阑见他崩溃的模样，想来他那么疼爱凌凌，现在知道她受此折磨，只怕是心头悲伤愧疚万分，在这一刻他真想将事情和盘托出，但想起宗主的嘱托，他还是闭上了口。
　　萧黎晟进了寝房，瘫坐在拔步床的回廊踏板上，这个他们孩子生命开始的地方，他却未曾见过一面就消失在这世间，那个幼小的生命，他想来都肝肠寸断，更别说怀胎十月与他日夜相处的孩子母亲。
　　他现在才明白云儿一切的行为，可她在承受这份痛苦时，还在为他考虑，她哪里是不爱，是爱得太过太过。
　　他给她的不过是身外之物，一切的爱不过是表面的风光，可在这静默的时光里，日日夜夜，岁岁年年，她因爱他，不为人知的默默承受多少困苦。
　　他口口声声的爱，不敌她的万分之一罢！
　　萧黎晟用手紧按着头，只觉得头似乎炸裂开来，胸腔似有重锤敲打，他悲鸣着痛苦的嘶吼出声：“啊！”
　　云儿，你因我所受的苦难，此生不足以弥补。

　　深夜云天府，重凌云被房间细微的动静惊醒，一睁眼透过纱帐便见一高大熟悉的身影落在屏风上，她赶紧背过身闭上了眼睛。
　　萧黎晟掀开纱帐，脱了鞋轻手轻脚的在她身侧躺下，然后手臂穿过她的脖子，拉过被子将人一把抱进了怀中。
　　见怀中人儿似有挣扎远离，他赶紧收紧了手，轻声说道：“云儿，本王想你了。”
　　知道她醒了，见她没有动静，他继续说道：“我们孩子的事，本王已经知晓。”
　　重凌云听闻心头一惊，转过身惊讶的问道：“什么，谁告诉你的？”
　　“你不该瞒着本王的，你好傻！”以为是为他好，只会让他更心痛内疚而已。
　　这事这里就只有许星阑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嘴多舌长了，重凌云抬眼看向萧黎晟，见他双眼微肿，不由得叹息一声。
　　“是很傻，受困于儿女情长，怕是让你笑话了去。”
　　“怎么会，本王的云儿顾全大局，义薄云天！”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柔软，就想将她放在心尖上去疼。
　　“只是不想让你伤心！”
　　“可如今本王更伤心不是？自作主张！”
　　“你不也自作主张！”
　　萧黎晟将重凌云紧紧搂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发丝，温存着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以后不论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重凌云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闻着温暖熟悉的味道，只觉得心里安定，软软的答道：“好！”
　　萧黎晟往下面一滑，与重凌云面对这面，两人呼吸交织，他将头稍往前便吻了上去。
　　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就这样浅浅的吻着，感受着双方的气息与温暖，没有任何欲念，如灵魂的相拥，唯有深情两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