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怨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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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金甲的大将军踏马前行，其后是三百步卒跟随。军容盛烈，步履整齐划一。这是蒋虢的亲卫营，墨麟营。
每位墨麟营的军士单独拎出来，都是英雄人物，伟岸丈夫。他穿着黑色轻甲，手持长戈，背负弓矢。他们各个精神饱满，即使只是到城郊狩猎，这样相当于游玩的事情，也无人露出丝毫的懈怠姿态。
退至道路两旁的京城百姓，看到如此一支百胜之军，无不眼含余有荣焉的自豪神色。
然而在狐小花的眼中，不论是哪位身披金甲的将军，还是那些随侍将军左右的军士，无不身含死气，煞气。尤其是这位已然年迈的将军，他的身边缠绕着数以百计的怨灵。
那些怨灵身影模糊，被将军身上的杀气搅碎，变成黑色烟雾，又在空中凝聚，再奋不顾身的向将军的身上扑去。周而复始，浓郁的黑色浓雾笼罩着蒋虢。
这些怨灵的所作所为并非无用功，蒋虢的各处关节，旧伤的伤口处，无不被浓黑的怨气所侵蚀。这些或狰狞或残缺的黑影挨挨挤挤，如跗骨之蛆附着在他身上，想让通过他身上的细微缺口涌入他的体内。
在狐小花的眼中，蒋虢被怨灵缠绕，连身上的黄金铠甲都像是招受侵蚀一般，变得黯淡。这样的黯淡让铠甲上刻画的凶兽图腾，都失去了光彩。
狐小花早就擦觉，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轮回和地府，这里只有一个统一的法则。这个法则可以称之为天道，这里的人死之后，灵魂已极快的速度消散在天地间，而灵魂消散之后会散发出最纯粹的精神力。这些精神力会用于所有活在人世的人吸收，这相当于一种无形的营养。
肉身腐化能滋养土地，就像落叶化作腐土从新滋养大地。
人活于世，肉身需要吃饭补充养分，灵魂也需要养分。这种养分更像是，空气，水分，阳光，虽然有可能无形无质，但是不可豁缺。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要产生怨灵，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这需要非常深的执念。
对杀死自己的人，所产生的恨意，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执念
以执念为根本，强行留存在天地间的怨灵，并没有记忆，也没有多余的感情。事实上怨灵也并不是真正的灵魂。
在这个灵气极度稀薄的世界，怨灵在形成的瞬间，能够聚集大量的灵气在身上。可是这些灵气会消散，所以即使能产生怨灵，按理说这些怨灵能够存活在时间也会很短暂，短则数日，长也不过数月。
在来到京城之后，狐小花也只能在晋南飞手下的暗卫身上时常看到怨灵，这些暗卫外出执行任务之后，有时会带一些这种东西回来。
这些怨灵所携带的灵气，如今都变成了狐小花的盘中餐。不过这些怨灵数量稀少，即使狐小花放着不管，也不过数日就会消散。这件事是她的秘密，是目前为止，她唯一能获得少许能量的地方。虽然聊胜于无的意义更大。
这些怨灵本身所携带的灵气就很少，对那些武功一流的暗卫根本行不成威胁。因为这些练武之人，只要能够炼成他们所谓的内力，都会无意识的将灵气纳入体内。这些灵气聚集在血肉中，就能将怨灵阻挡在身体之外。
即使是毫无武力的普通凡人，这种强度的怨灵也不可能伤害他的性命，最多让他不得安眠，噩梦缠身，或是身体虚弱。
但是一如眼前所见，这位将军身上所携带的怨灵，给狐小花带来了极大的惊喜。
这已经不仅仅是几只单个的怨灵了，也不仅仅是数量庞大，而是数百只怨灵勾连在一起，并且气机相连。犹如水滴汇集成水塘，它们共同抵御在阳光下消散的命运。同理这些怨灵也共享彼此的灵气。
然而，这些怨灵落在狐小花的眼中，就是行走的灵气。
金甲将军走到狐小花的面前，似乎稍作迟疑。她感觉到，这是她旁边的这位，她暂时的饲主有一丝气机泄露。
这一瞬间的思绪回笼，让狐小花下定决心收下这一大团灵气。
退让在道路两旁的百姓，无不神情肃穆，无人敢发出一丁点声响。街道之上只剩下三种声音，步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马蹄声，众人的呼吸声。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
在人们看不见的空中，确实另外一番景象。狐小花放出自己的元神，天空中出现一只长约十丈的巨大赤狐，它轻微的扫动尾巴，地下的人就感觉有一阵狂风吹过。
狐小花元神幻化的巨大狐狸，向那一大团怨灵发出精神威压，那些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怨灵，通通停滞在空中。
就是这一刻，狐小花张口嘴巴深吸一口气，精纯的灵气就源源不断的吸入她的腹中。精纯灵气的颜色呈现纯白色，这些灵气从怨灵中剥离出来，那些外围的怨灵立即开始消散。怨灵维持不住身形，崩溃成丝丝缕缕的黑色烟尘，然后这些烟尘又犹如水雾一般，迅速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一团好不容易凝聚在一起的怨灵，怎么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它们在灵气流失的威胁下，汇聚成一颗浓黑的球，散发出幽幽的鬼火，用极快的速度向狐小花袭来。
狐小花对于会招受对方反击这件事早有预料，她用一种与体型极不相符的速度，向左一闪，避过撞向她脑袋的黑色鬼火球。趁着对方用力过猛，来不及回转的瞬间，狐小花回身一爪拍向鬼火球。这些怨灵纷纷稳不住身形，发出尖利的叫声，不甘的消散在天地间。
看到怨灵全部消散，狐小花不想浪费，将空中散逸的灵气尽数吸纳。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就在蒋虢路过狐小花身边，走出一个马身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在怨灵尽数消除的时候，蒋虢有很强烈的异样感觉。暮春的太阳照在他身上，他久违的有了暖融融的感觉。一直笼罩着他的阴寒之气，似乎一瞬间就散尽了。像是长久以来背负重物，现在突然全部卸下一般，只感觉浑身轻松。就连一直隐隐作痛的旧伤，也都恢复如新，不再有丝毫的疼痛。
久违的，他积蓄已久的烦躁怒火都瞬间沉寂。现在他莫名的，觉得很高兴。
而这时的狐小花却浑身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旁边的晋南飞即时扶住了她。
晋南飞扶住狐小花的腰肢站定。问她，“你怎么了。”
狐小花虚弱的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要现原形了。”
晋南飞也是一惊，在这长街之上，一位美丽的女子突然变成狐狸，这是多么骇人的事情。
晋南飞问，“你还能坚持多久。”
狐小花说，“最多半刻钟。”
晋南飞说，“够了。”
晋南飞也听狐小花说过，她不能长时间维持人形的事。可是从出门到现在，整整两个时辰，狐小花看起来毫无异象。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另一位宗师级高手的面前，她却突然要现出原形。
也无怪晋南飞要猜疑，这事情的确发生的太巧合了。
可是狐小花也并没有骗他的意思，她的确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因为元神化形，需要花费很多精神力，她现在精神虚脱，连传音告诉晋南飞的精力都没有。
当然精神力耗尽只是暂时的，现在睡一觉，明天醒来她又能恢复如初。跟这次的收获比起来，这一点小小的损失不值一提。
狐小花所获得的灵气，足可以抵挡她二十年苦修，才能获得的灵气数量。灵气的增长，也会促进精神力的增长，明天起来，她的精神力也会有一些增加。
狐小花干脆将自己的全部体重压在晋南飞身上，闭起眼睛假寐，以减少精神力的流逝。
晋南飞看着安然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女人的话。她的皮肤洁白细腻，嘴唇鲜红像花朵的形状，腰肢纤细，闭合的眼睑微微的颤动，优美的睫毛也随之颤动。
这个女人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柔弱，她就像是一支在清晨盛放凝着露珠的花儿。这一瞬间，她似乎全心全意依偎着他，信任他，将自己托付而出。晋南飞几乎有一瞬的动容，他竟然心生旖念。
他很快收起自己的多余心思，并不是他有什么胆怯。他晋南飞喜爱的女人，不，不只是女人，而是万事万物，他都能将它夺到手。
他只是不确定，他对自己的宠物竟然起了别样的心思。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传说中会吞人的精怪，并且见识过她控制人的诡异手段。他不确定自己对她的喜爱，是源自本心，还是一不小心又中了对方的诡招。
要知道，晋南飞作为从小在魔教长大的人，从小荤素不忌，不管是美人计，还是能迷惑人心的魔功，他见识的太多了。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内心。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人多的地方，但他还在等待，一丈，两丈，十丈。终于，等到蒋虢离开晋南飞十丈开外之后，他抱起狐小花将内力催发到极致，全力使出轻功，腾空而起，踩着街边突出的屋檐，向长街的尽头，与蒋虢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
在晋南飞气场全开的时候，蒋虢包括坏绕在他身边的子弟护卫，都发现了晋南飞的踪迹，只是宗师级的轻功不可小觑，晋南飞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了街角转弯处。
骑在在马上的人纷纷勒紧马缰，护卫在蒋虢四周。骏马嘶鸣，士卒严阵以待，百姓也一阵嘈杂。
只是现在蒋虢心情一片大好，今天遇见如此不讲规矩的江湖人，他以往的脾气一定是会怒不可遏，只是今天却显得意外的平和。
这时，一位平时就很受蒋虢器重的弟子愤愤的说，“这些江湖中人越来越不象话了。京师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如此猖狂。真该好好整治。”
一反常态，蒋虢却说，“今日陛下急召我进宫，恐怕有要紧事，不要横生枝节。”
等将军走过，百姓们立即四散开，继续做买卖的，逛街的，收摊的，一切照旧。只有几个闲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议论几句，但是不管朝堂还是江湖，都只是寻常的事，似乎一切又都与他们无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怨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