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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柳暗花明(柒) ...

  •   纪容安身上伤口虽多,但好在都不致命,加上有人鞍前马后的服侍,怎么腻歪怎么来,不过半月之后伤口便好得七七八八。

      苍松面无表情惯了,一切视之浮云,净侯摇着头叹息,战场上致命的剑枪还是他挡下的,只不过就是黄沙迷了眼,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人了,剩下白石抖着一身鸡皮疙瘩回营地禀报去了。

      太子早早离开了龙城,赫赫战功在身,一路上声势不断壮大。纪容安在这场战斗中损失了上万将士,白石手下剩了几十人,这几日他四处奔波,召集失散将兵,再加上驻守营地的不过五百人。

      半月之后,纪容安从绿洲回军营,第一件事便是清点人数,整理死去将士的名单。

      一日营帐中,纪容安正处理着军中事务的时候,陶幼蓁掀开帘子进来。

      “怎么样?”

      “根本没什么瘟疫,”陶幼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所有有发热症状的士兵最近都自动痊愈了。”

      “不对,”纪容安抬起头,“那我先前感染的是什么?普通感冒能吐血?”

      “我问你,最开始染上病症的是谁?”

      “李参谋,已经死了。”纪容安道,“所以才会闹得军中上下人心惶惶。”

      “方才苍松替我翘了那李参谋的墓,”陶幼蓁挑了眉,“空棺。”

      “难不成……”纪容安皱眉,陷入了沉思。

      “这病症我先前治好了两例,发热伴随着吐血的症状,但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两种相克的食物混用了以后产生的,”陶幼蓁解释道,“就算我不治,过两天也能好全。”

      “出现瘟疫之前,李参谋似乎进过灶房,说要做些家乡好食给大家尝尝,”纪容安冷哼一声,“我们得瘟疫的事情胡人不知,那就只能是自己人折腾幺蛾子了。”

      “早该料到是太子的,”陶幼蓁叹了口气,“他只消将你弄垮,不过这次他抢了战功一路东去,赶路似乎赶得有些急。”

      纪容安搁下笔,“听闻他路上又招兵买马,动静不小,皇上怎么还没消息?”

      恰巧这时,白石掀开帘子,他身后还跟进来一人。

      陶幼蓁看着不久前才见过的大胡子李叔,挑了挑眉,纪容安会意,挥手让白石出去。

      纪容安起身,将他迎入座,“成了,太子都不在了,你还带着这幅伪装作甚。”

      常远捋捋那粗密的胡须,“习惯了,这样自在一些。”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不过说到太子,这里可有封信件。”

      常远道,他在龙城收货的时候恰逢上风尘仆仆之人,此人似乎是被人追杀,身负重伤,临终前将信件托付于他,必要他亲手交到纪容安手上。

      “他可真是运气够好,”常远摊手道,“要是冷不丁撞上太子党,这不就玩完了。”

      纪容安展开信件,眉头紧锁。

      “怎么?”陶幼蓁好奇。

      纪容安冷哼,“李元熠要造反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光明正大地招兵买马,京中都没些动静,原是他已经买通了大内侍卫,将京城牢牢控制住了。”

      “他还是太子,这有什么急的。”常远不解。

      “恐怕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挡枪的。”陶幼蓁摇摇头,从怀中拿出贴身收好的诏书,递给纪容安,他拿过,面色如常地读完。

      “李元进的意思是,不能让他逼宫。”纪容安将诏书收好,“他在京城郊外埋伏了三千铁骑,加上我这里五百,但太子的兵力至少有八千。”

      “太子的八千水分很多,路上召来的兵将只能充个数,”常远道,“这样除去他应该有六七千主力军。”

      纪容安皱眉,“没错,现在时间紧迫,上哪里找训练有素又衷心的千人兵将。”

      “邹城。”陶幼蓁突然道。

      “邹城?中原邹城?”

      “白岩和青竹带着五妹和楚儿在那里,”陶幼蓁道,“前几日青竹给我寄了封信,说他们闲来无事用剩下的银子买下了当地的暗杀组织,训练了不少死士,以备不时之需,大概能有个千人左右。”

      纪容安颔首,拍案而起,“走,事不宜迟,我们回京城。”

      陶玉然与常远率先快行至邹城,将死士接出,再与直往京中的纪容安一行人汇合,汇合之后二人落在部队之后,作为断后。

      半月之后,太子赶到京城,不先去面圣,反倒是带着兵马在城外驻守,不许任何人进出,皇宫更是被清一色的太子军严加看管着,俨然是一副要登基为王的样子。

      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店面纷纷关门,宽敞的街上不见行人,只剩下来回巡逻的太子军。

      第三日清晨,纪容安与陶幼蓁带着几十人一身风尘赶回京城,也没管京城异样的气氛,径直往皇宫中去了,神情激愤,似乎有大事要禀报的样子。

      “殿下,就这么让他们进去?”

      “哼,不然呢?”李元熠看着二人匆匆的背影,抬起脚步也往大殿去了。

      李元进跨过重重门槛,驻守着的侍卫恭敬地向他行礼,直到最后一扇浮光跃金的大门面前,大门被推开了一半,能隐约看见暗处有什么人影。

      “怎么?是不是很诧异?”

      李元熠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纪容安,我告诉你,那个死老头已经被我杀死了。”李元熠跨步迈入,拔出腰际的剑。

      他面前的人影稍微动了动。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个逃出宫的死女人,连带她在外头生的野种竟然也如此青睐!”李元熠的表情有些狰狞,“我做太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哪里比不上你这个野种了!为什么父皇只能看到你,却看不见我!”

      人影丝毫不为身后人的气氛而波动,依旧背朝着他。光影从半开的门中透进,人影却隐在暗处,看不真切。

      李元熠拔出剑,寒光映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庞,宛如来自地府的恶鬼。他提臂,锋利的剑刃带起劲风,直冲着那人影呼啸而去。

      可就在距离人影不到一寸的地方,利剑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猛地落在地上,哐当的声响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上好的袍子中渐渐有血渗了出来,纪容安握着剑柄,往前送了几分。

      “你们……”

      李元熠看着面前的人影转了过来,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一如这光线那般刺眼。

      “没人说你做的不好了。”陶幼蓁微微一笑,“只是成王败寇,而我们恰好不想成为寇。”

      李元熠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你以为就凭你们二人,能够动得了我?”

      “李元进的三千人马已经打破城门,”纪容安面无表情道,“我带领的一千五百精兵已经占领了皇宫,你逃不了。”

      太子张口欲辩,却听得陶幼蓁道,“门外的侍卫已经被收拾干净,不然殿下觉得此刻为何无人闯入?倘若殿下还信不过我们,大喊几声就是了。”

      李元熠哑口无言,垂下头,半晌没出声。

      “你老实点,兴许还能留条命。”纪容安淡淡道。

      李元熠猛然仰头大笑起来,“成王败寇,成王败寇,说得好啊!”

      大殿里回荡着他疯狂的笑声,他猛然往后一退,惊得纪容安松开了剑柄。

      此刻剑身已经完全没入了他身体之中!

      二人相视,皆是未料到李元熠做出如此极端的举动。

      “你们不想当寇,”李元进断断续续道,“谁,又想呢?”他的面色已经由于过多的失血而显得苍白如纸,凄凉地蹒跚了几步,伸出颤抖的胳膊,“你们,事情哪能这么简单……成王败寇啊,”他已经完全站不住脚,却还坚持说着话,“可惜了,我看不见你们二人相争的情形……”

      说着,他缓缓倒地,半个身子隐在阴影中,没入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蜿蜒在阳光中,泛着血色的冷光。

      “结束了,”纪容安探了探他的鼻息,“死透了。”

      “其实太子也不是白痴,他说的很对。”陶幼蓁笑着,她脖子一侧正被一把尖锐的匕首死死抵着。

      纪容安起身,看清了她身后握着匕首的人,波澜不惊。

      “你们似乎一点也不震惊?”陶幼楠握着匕首的指尖泛白。

      陶幼蓁轻叹一口,“你夫君知道么?”

      陶幼楠面色一僵,转而匕首抵的更紧,血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

      “这个位置一定是他的。”陶幼楠咬牙切齿道,“你们算是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不过就是打了几次仗,便能踏上皇位?”

      “大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陶幼蓁缓缓合了双目,复又睁开,平静地宛如一汪死水,“这是我最后一次还你的人情,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完全推开,李元进带着人马已经完全攻占了皇宫,看到眼前这一幕愣怔了许久。

      阳光不受阻拦地完完全全打进殿内,陶幼蓁眯了眯眼,才适应了日光。

      “楠儿,你这是做什么!?”李元进震惊至极。

      “你如此辛勤地经营事务,如此恭敬孝顺,如此维持人际,到头来,这一切竟然皆为他人做嫁衣裳?”陶幼楠激动,手中的匕首开始不住颤抖,一旁的纪容安看着那越来越多的血流,眉头紧锁。

      李元进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看向纪容安,“你大概不记得了,其实我一直以各种身份去纪府探望你,”他顿了顿道,“还有母妃。”

      “母妃?”

      “我们是亲兄弟,”李元进笑了笑,“在很小的时候,母妃便一直教诲我,若是将来有一日兄弟相争,你可万万不要答应。”他看向陶幼楠,复又道,“我对于皇位并无多少执着,如此辛苦经营也不过是为了在外饱受欺压的弟弟能有个照应,将来进宫的日子能过的顺畅一些,这是母妃欠他的,只能由我来还。”

      纪容安动了动嘴唇,颤抖地吐出了某些破碎的音节。

      “放手吧,楠儿,”李元进淡然道,“先前将毒药引到陶小姐身上的应当也是你吧?”

      “我在宫外呆惯了,如今进宫哪能呆得住呢。”纪容安从怀中掏出诏书,上面的红印在阳光下晃人眼。

      陶幼蓁轻轻推开颤抖不已的匕首,“况且论处理政事,他哪能比得上你。”

      李元进一愣,只听得纸张撕裂的声音,转过头才发现纪容安已经将诏书撕成了碎片,他从袖中拿出火折子,点燃,顷刻间,宛如千钧重的诏书化成灰烬飘散在空中。

      陶幼蓁缓步踏上高台,按下了墙壁上不知哪里的机关,龙椅的扶手上吐出一个精致的透明匣子,而匣子里装着的,正是国玺。

      陶幼蓁捧着匣子到李元进面前,“你再找个地方放了。”

      李元进呆愣地接过玉玺,有些手足无措。

      “三皇子李元进,一举除奸人,原太子不顾父子之情,手刃先皇,三皇子李元进接任太子之位,即刻登基!”纪容安朝着将士大喝道。

      众将士目睹这一场宫变有些愣神,此刻在纪容安的号召下才清醒了过来,纷纷应和起来。

      陶幼蓁在排山倒海的呼声中,拉起瘫软在地上的陶幼楠。

      “我欠你的,这回可曾还清?”陶幼蓁抬眸道,“皇上除了你可没纳其他妃子罢?”

      陶幼楠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愣是没吐出半个字。

      “上一世我杀了你,这一世我还你一个皇位,”陶幼蓁淡淡道,“巡游那次是我的过错,夏云锦死在我手上,杀死太子也有我一份力,我们可是两清了?”

      她抹去颈边的血迹,朝陶幼楠微微一笑,“皇后之位,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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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柳暗花明(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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