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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0章 ...

  •   第二十张死神(正位)
      马车正在以极限的速度前进着。透过被风吹开的帘子可以看到黑暗正步步吞噬着暗红的天空——就像玉尘那一颗心——动脉里流出去的鲜红的血液从静脉里回来时却成了腐败的黑色,渐渐的整个身体都充斥着恶心的黑血——初来这个世界时的惨剧在眼前回放,她仿佛又看到了满地的鲜血,碎裂的骨头,被穿刺的五脏六腑,脍子手可怖的脸孔——是死神再次降临了吧…

      左边绝对是一个禁区,玉尘可以感到坐在那里的人正用他千年寒冰般的眼神盯着她,而她的左手显然已经被她排除在身体以外——它正被紧拽着几乎失去知觉。这样的煎熬她不想再受…

      久坐不动,身体几近僵硬的玉尘猛地转头——快到她似乎听到了颈椎咔咔的响声。

      要杀我吗?那就给个痛快吧!就算你把我折磨死了我也说不出一句你想听到的话!

      她的眼神…屈辱,愤怒,怨恨,绝望,哀伤,毅然…胤禛顿时觉得身体像被一把烈火烧得体无完肤…而那眼睛的主人却是浴火凤凰一般冲向天空…再也抓不住了…

      胤禛下意识加重了手上力道——纤细到可以被随意折断的腕——颤抖却仍然直挺的脊梁——破碎琉璃般的红色泪珠——没有血色却依然倔强的唇角——世间居然有这样一个女子…

      “爷,咱们到了!”年羹尧的一句话打破了车里的僵持。
      被胤禛拖着下了车,玉尘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片废纸一样任人随意摆布,无法挣脱。

      闪烁的灯笼上是醒目的“雍”字,对于玉尘来说这个字代表的是哈迪斯的冥府。
      瞬间她跌进了一个冰冷坚硬的胸膛,换来的是一阵窒息。下巴被那人的锁骨勒的好痛,肋骨几乎被他的双臂钳断。双脚悬在空中,体内氧气被抽空。无谓的抵抗就像垂死挣扎…

      胤禛不费吹灰之力将玉尘横抱起来,大步迈向府邸。

      大门打开的瞬间,恍惚中玉尘看到的却是裂成两半的大地,冥王哈迪斯站在他的黑色战车上,满脸绝望的少女贝瑟芬妮正在裂缝边缘挣扎。冥王伸手一拉,少女最终还是跌进了永不见天日的冥府…反抗又能怎样呢?等死而已…

      胤禛点亮了屋里的蜡烛,转身看玉尘还是一动不动的立在玉屏前——他放下她的地方,两眼没有焦点的望着什么,断了线的泪珠流出眼角划过唇角滴在胸前的衣襟上,玉白缎袍上顿时盛开了朵朵雪莲…
      怔了一会儿,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胤禛怅然离去。

      一心以为自己会在那玉屏前站一个晚上的玉尘竟然还是在那张红木雕花床上醒过来。机械的穿了衣服,机械的起身,机械的开始在房里绕圈。
      四贝勒府的床又硬又冷的,不像十三爷那里可以让我垫两层锦被;四贝勒府的圆凳一共是四个,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不像十三爷那里永远是两个圆凳,而且总是聚少离多;四贝勒府的屏风是玉制的,仿佛一碰就要碎,十三爷那里的是紫檀木雕屏,散发清香阵阵;四贝勒府的院子里空空如也,十三爷那里有花有草,还有我的私田和我的桂花树…

      游魂一样踱到门口的玉尘突然被蹲在一旁的小太监惊了一下。小太监端起脚边铜盆,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净完脸,小太监主动给玉尘梳了个简单的两把头之后,又跑回门边蹲着。玉尘也一起跟了出去坐在门槛上。
      这个小太监就是来监视我的,四贝勒一定是怕我自杀或者逃跑。院子的大门也绝对是上了锁的,四贝勒一定会怕我再跑出去下毒…我被监禁了,却还不知道他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就算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啊…

      等待像个无底洞,玉尘就像是个被扔进洞里的石子,一直下坠…

      已经是第六天了,除了来照顾她最基本生活的小太监,玉尘没有再见过任何人。
      这会,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玉尘照例坐在门槛上望着天,期盼着四贝勒能早些来给她个痛快的了断,也好早死早超生。可是当她触到颈上挂的石榴玉佩时,她又开始抵触死亡——扪心自问,她也在等十三爷来带她回去,因为不知不觉中玉尘已把十三阿哥府那一方小天地当成了在这个世上的家,而胤祥月凝两夫妻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唯一的亲人…

      第七天,暴雨已经下了一个早上,屋檐下到处都是水注,玉尘根本就无法坐到门槛上。于是她只好放弃原本的位置,呆在房里。七天了,玉尘愣是没挪动过那四个圆凳,以至于上面都积起上了灰。这回她只好坐到床上发呆去了。
      午后,玉尘迎来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位访客——十三福晋月凝。
      滂沱大雨中,一身深褐色金丝牡丹纹长袍的月凝跌跌撞撞的冲进院子。头顶的大髻已经微微松散,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淹没了所有表情…
      玉尘心中一阵激动,顾不得大雨,拔腿就往院子奔去…

      “啪”!玉尘的脸颊上瞬间呈现鲜红的五指印。脸上是火辣辣的痛,玉尘不敢置信的看着月凝,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自己没有倒下。
      对面月凝却是止不住的颤抖,泪水和雨水混为一潭。“狐狸精!你这个贱蹄子!勾引了胤祥还不罢休,现在竟然跑来迷惑四哥!你就非要搅得他们兄弟不和才罢休么??”月凝气急,哪里还记得她面对的是个聋女,只是一口气说了出来,“早知今日我当初何苦给你那珞瑜凝脂膏!我这是作的什么孽…”
      突然,月凝腾地跪在玉尘面前:“雪儿姑娘,妾身求你了!求你去看看我们家爷吧…他病得直说胡话…那都是心病啊…”

      突如其来的一耳光倒是打醒了玉尘。让这么端庄一个女子抛开身份激动成这个样子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她的心爱之人。掺起月凝,玉尘轻轻拉着她冰冷的手,走回了屋子。

      “四爷,十三福晋去了玉尘姑娘那里…福晋看来有些激动…您看要不要…”苏培盛小心的请示。
      胤禛放下手里的《禹贡》,眼望窗外的瓢泼大雨,轻缓的吩咐:“不必…笔墨伺候,让她们聊就是了…”

      手里攒着玉尘递来的手巾,月凝怔怔的望着在一边翻箱倒柜的玉尘:她不生气吗?不还手吗?…我刚才打了她…我…我怎么能像个泼妇…

      玉尘急的焦头烂额,找遍了所有橱柜就是没有文房四宝的影子,所到之处都积起了小小的水洼。这个时候守门的小太监抱着一大推纸,一架笔和一只砚台匆匆赶来。

      两个浑身狼狈的女人就这么相对坐在桌边。玉尘铺开纸,磨了墨,提笔写道:福晋,近来可好?
      一看到玉尘的字,月凝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好?怎么好的起来?爷病了你知道吗?连着烧了十日了,没有一点要好起来的迹象!每日除去睡觉就是说胡话…汤药都喂不下,太医也束手无策…月凝颤抖着,根本无法写完想要说的…
      什么?十三爷病了?真的是风寒?这可怎么好!难怪那么多天没看到他!我这是作的什么孽…玉尘心里七上八下的。
      没等到玉尘回话,月凝神情苦楚的写道:雪儿,跟妾身回去吧…爷想你想的紧…他梦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不要随了四哥行吗?就算月凝求你了…
      “不要随了四哥”!天哪,真把我当成了风尘女子攀权附贵了呀!玉尘心里大惊,赶紧写下:福晋恐怕是误会了。虽然说以十三爷的文韬武略,难有女子不为他倾倒。但是雪儿对十三爷仅有感恩和敬仰之情,断无半点非分之想。至于四贝勒,雪儿自认之前开罪了他,料想这才使得他那天突然怒气冲冲的把我带来这里。还望福晋明鉴。
      盯着玉尘那副童叟无欺的表情,月凝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可是爷他中意姑娘啊,这点妾身明白的很…四哥是爷最亲近的人那!现在弄成这个样子,爷心里苦呀…写到这里,瞬时又黯然泪下。
      这就是福晋没能明察秋毫了。十三爷并非中意民女。看月凝不敢置信的样子,玉尘心里组织好语言,写道:其实十三爷自己也未必想明白过其实他对民女只是一时新鲜而已。可以说是雪儿一介市井草民的身份吸引了爷。十三爷何等皇亲国戚又怎么有机会接触一个民间女子呢?他的行为只是下意识的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时间久了也就厌烦了…

      玉尘越写越觉得畅快,几乎把现代的意识都代了进去,根本没顾及到在一旁一头雾水的月凝。
      雪儿不会说些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诗句,但是福晋的确是我所见到过最美丽闲静的女子了。只有福晋这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十三爷,做一对人人称羡的才子佳人啊…

      月凝差点被玉尘那挥挥洒洒的笔迹镇住,这会看她这么直截了当的夸奖自己,脸上渐渐浮起两多红云…

      玉尘继续奋笔疾书:福晋你知道吗,其实同年龄的男子与女子的心理年龄是有差距的,男子的心理往往要比女子小两岁。别看十三爷是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还只是个孩子。他并不明白自己的真心——明明爱慕福晋却不知如何表达出来。而福晋你正好利用这个心理年龄大的优势,要在早期牢牢抓住十三爷的心…

      月凝什么时候见过如此稀奇的论调,早就惊的嘴也和不拢了。

      玉尘的奇谈怪论还在增加:作为一个女子,你不仅是男人的妻子,还是母亲,女儿,知己,情人…总之,女人的角色丰富多彩。而越是层次丰富的女人就越能吸引男子的注意力,并且永不生厌烦…这个多层次的角色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就的,而是要在你们夫妻的相互磨合中慢慢产生的。所以,福晋你绝对不能被传统观念束缚住了,你的身份不仅仅是嫡妻而已,操劳家务只是你一部分的责任,更多的是要爱护你的爱人,并却让他也感受到你的爱…男人要的不是个木偶,而是个有血有肉,能跟他在心灵上共鸣的知音…

      洋洋洒洒写了一叠纸,玉尘好容易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却发现月凝正秀美紧蹙,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明白月凝是被自己的论调吸引住了,玉尘心里的石头稍稍放下。

      良久,月凝犹豫着写下:敢问姑娘,如何才能让爷感受到妾身的…爱呢?

      这个很简单啊,秘诀就是福晋要敢作敢为,勇于表达。玉尘朝着沉思中的月凝友好一笑,提笔跟道:如果福晋不嫌弃,雪儿替福晋拟一封情书。福晋把情书交给十三爷,十三爷就明白福晋的心意了…

      情书是什么书?像《女则》那样的吗?要几年才能完成吧…

      不用,不用。所谓情书其实就是歌词,差不多也是从诗词里转化而来的。玉尘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给月凝写个最适合她的歌词情书——就是琼瑶阿姨作词的《当》。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在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当太阳不在上升的时候
      当地球不再转动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 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 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 把握青春年华

      还请福晋把这情书誊抄一遍吧。玉尘得意地拍了拍手。

      不行的!不行的!这书写的太露骨了…月凝断然不能拿它给十三爷看的,爷会怪我
      不恪守妇道的…

      玉尘无奈摇头,心里叹道:唉,这真是封建专制猛如虎的最好体现呀!女人都是一点自己的思想也不能有的。她只好又写:虽然雪儿才疏学浅,也不懂得遣词造句之理,但是福晋是雪儿的救命恩人,你说雪儿能拿个不合礼数的打油诗来糊弄你么?放心吧,此诗一出,保管药到病除!十三爷文采出众,定能理解其中蕴含着福晋的一片真情!
      放下笔,玉尘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兜售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但是这么深情的表白对个古人来讲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吧…

      两个女人一来一去的笔谈着,时间倒是消磨的很快,转眼间天色已暗了。月凝对玉尘的称呼也由最初的“雪儿姑娘”变成了“姐姐”。玉尘看的叫一个心花怒放啊,想不到回来古代还捞到了个福晋做妹妹,真是这一年多来遇到的最美的事儿了!

      福晋若不嫌弃,雪儿就称你为小月吧。咱们以后就是闺中密友了,好吗?虽然前途未卜,但是朋友还是照交。

      那是最好不过了。蒙姐姐如此以诚相待,以后月凝还要请姐姐多多指教呢…两人相视一笑。

      拗不过玉尘的固执,临走前月凝誊抄了那封“情书”,卷好了塞进衣袖。

      姐姐,时候不早了,月凝要尽快赶回去照顾爷。

      也好。雪儿在四贝勒这里自身难保,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你了。请代问十三爷好,也转告我的心意好么?

      依月凝看姐姐还是回府里一趟吧,毕竟爷想见你啊…回头月凝去求四哥准你明儿回去好吗?等爷病好透了,月凝也求爷在四哥面前给姐姐求情,凡事好商量的。

      玉尘一阵心悸,自觉不能再连累十三爷了:小月,去探望十三爷是雪儿义不容辞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雪儿会亲自跟十三爷说明白的。至于雪儿的生死,还是听天由命吧…

      月凝看了又一下子红了眼眶,写下:姐姐好好将息,月凝这就去求四哥。

      玉尘点头,目送月凝离开。

      玉尘想过无数种说辞,也提笔打了很多次草稿,却发现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伤害。相处了一年多,玉尘自己也多少次被胤祥的人格和风度所折服,也被他俊朗英挺的外貌所吸引。再怎么强调那不是爱情,但是人跟人之间总归有感情的。明天这一去,不知是让这些感情有化为乌有呢,还是有幸能让它们转变成亲情和友情?
      突然触到了自己胸前的玉佩——是啊,什么也不需多说,物归原主最能说明问题。十三爷会明白的吧!…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玉尘终于解下了胤祥挂在她脖子上的“多籽多福”玉佩。十三爷是宠爱嫡福晋的,月凝才是应该多子多福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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