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夫斯的小猫》苏夏凉生

2、第 2 章

　　对Credence来说，这个秋天似乎过得异常的快，不知不觉中，中央公园里的湖水都已经结成了厚实的冰层。

　　“先生……您觉得我奇怪吗？”

　　Credence坐在公园一角的木制长椅上，他的双手正交握着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个时候的Credence看上去有些焦虑，他的视线甚至没有抬起来，只有男孩的声音依旧传到了Graves的耳边。

　　“不，Credence。”

　　Graves在男孩的身边坐了下来，这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Graves抬眼间还能看见不远处的那些麻鸡小孩。

　　对大部分的麻鸡们而言，这只是纽约市中一个典型而普通的周末。

　　“你是一个孩子，和所有的孩子一样。”

　　Credence听着这个来自身边男人的声音，紧握的手指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收了收。

　　“可是过完这个新年我就十八岁了，先生。”

　　Credence想表明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了，可是他不敢顶撞Graves先生，事实上，他潜意识里十分惧怕着令Graves先生失望，尽管Graves先生待他一直都很温和，可是Credence还是对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异常的珍惜。

　　男孩忍不住小心的望了眼他身边的这位先生，Graves先生还是如往常一样，先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外套里的衬衣领带和西装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整齐，领口处的黑色扣针在阳光下偶尔折射出一道锐利的色泽。

　　Credence有时候在想，像Graves先生这样备受尊重的巫师，应该是没有时间来理会自己这样的哑炮的。

　　那是在一次无意间得知对方身份后产生的念头。

　　“那也还是个孩子。”Graves笑着说道，而这个浅淡的笑容很容易的就被他身边的Credence捕捉到了。

　　Credence有些征愣的看着Graves先生脸上出现的笑容。是啊，也许对Graves先生而言，自己大概永远只能算是一个孩子。一个软弱、不成熟，又无能的孩子。

　　可是Credence的心底却还是难以掩盖的升起了一股喜悦的情绪，因为Graves先生的笑容。

　　这令Credence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了缓解，像受到鼓舞一般，男孩的身体渐渐的坐直了，连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他们说我是一只邪恶的黑猫，是女巫的宠物。”Credence不能理解，他的母亲明明是反对魔法的组织者，但是那些曾经的同学，却永远将他视为邪恶的怪胎。

　　Credence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自己模样，那是一个怯懦又自卑的人，一个徘徊在少年和成年之间的黑发男孩，一个不善言辞、连真实的渴望都要掩埋心底的人。

　　也许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怪胎。

　　Credence越想越失落，男孩的头渐渐垂了下去。

　　“Credence。”

　　Graves的声音在这一刻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还记得前一阵子我们去过的那个小镇吗。”

　　Graves的话很好的提醒了这个失落的男孩，那是在感恩节前的一个周末，Graves先生带着他去到了那个只有巫师生活的小镇。那里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店，那是Credence从未见过的魔法世界，那曾让这个腼腆的男孩几乎把自己身上这些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生动活泼全给挖掘了出来。

　　那里还有一家宠物店，当时Graves先生就是耐心的陪着他参观，也就是在那时，Credence听到了那位宠物店的老板对Graves先生的称呼。

　　“事实上，在纽约现在已经极少见到选择猫作为宠物的女巫了。”Graves的声音依旧带着还未有散尽的笑意，他黑色的眸子注视着男孩那双抬起的双目，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十分清晰的传进里Credence的耳中。

　　“你确实像一只猫，Credence。”Graves的笑容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那么一丝的不真实，这让Credence有些怀疑的眨了眨眼睛，可是在那之后，先生的笑容还在。

　　“一只亲切的小猫。”

　　Graves说完时，他看到他身边的男孩忽然又不自在的低下了脑袋。而男孩苍白的脸颊上却染上了些许的红润，这令Graves意外的有些失笑。

　　至少Credence的心情好了很多。

　　那是一种很轻松的感觉，Graves很享受和Credence在一起的时间，尽管那十分的短暂。

　　“嘿！小心！”

　　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引起了长椅上两人的注意，那是几个正在那结冰的湖面上滑行的孩子。

　　Graves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而在他起身的那个瞬间，Credence的心中难免的划过了一丝苦涩的情绪。

　　Credence不懂这样的情绪，只是每一次和Graves先生分别时他都得加倍的克制自己，这样Graves先生才不会觉得他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明明先生能够时不时的来照看自己已经是对Credence而言最大的恩赐了。

　　“Credence，你想和他们一起玩吗？”

　　Graves的话让Credence的大脑有一刻的停止了运转，以至于他甚至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太过渴望而听错了，“什么——？”

　　Graves继续说道，“我看了很久，麻鸡们的这项游戏似乎还挺有趣的。”

　　“先生——”Credence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某种介于尴尬和惊恐之间的情绪了，“他们是小孩子——”

　　Credence并不想真的像小孩一样跟一群小孩子玩，尤其是在Graves先生的面前，那太尴尬了，并且他其实也不会溜冰，母亲从来不会允许他参与这样的活动，即使在他也曾是一个小孩时。

　　Graves似乎沉默了一会，就在男孩的眼睛看向别处时，这位部长先生却突然说道了，“那就跟我一起吧。”

　　在Graves将Credence脚上的黑色皮鞋变成普通的冰鞋时，Credence几乎立刻惊恐的伸出了手试图抓住一个离他最近的支撑物。

　　“我该猜到。”Graves的声音再一次充满了笑意，但他的手掌却十分有力的扶住了男孩的手臂。

　　“不用害怕。”Graves扶着男孩往前走出了几步，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我会看着你的，Credence。”

　　结冰的湖面上，Credence看着那个始终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男人，尽管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玩，Graves先生也只是走在自己的身边而已，但是Credence的脑中还是反复的响起Graves先生的那句话。

　　我会看着你的，Credence。

　　在这个柔和的午后，Credence回过头看着那个走在他身后的先生，Graves先生深蓝色的围巾被微风吹起了一角，而他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