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妖猫传5 ...
-
花萼相辉楼乃前朝天下第一名楼，是盛唐天子玄宗与万民同乐、交流同欢之处。因此它不在深宫高院之内，而是位于兴庆宫的西南角，与市民巷街仅一墙之隔，对面分别是安兴坊和胜业坊。
遥窥函谷之云，近识昆池之树。
花萼相辉楼是长安城离仙界最近的地方，自然也是灵力最为浓郁的地方。
自安史之乱过后，玄宗皇帝和杨贵妃居住的兴庆宫整个就荒废了。几十年未修葺，断墙残垣随处可见，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顾三娘站在花萼相辉楼最高的屋脊之上，放眼鸟瞰星辉笼罩着的长安城。她即将见到这座城池最为鼎盛时意态风流的模样。她将玉瓶取出捏在手心，里面盛有太真仙子赠予的瑶池水。
饮用此水，可活万载。足见其蕴含的灵力之庞大。
轩辕作镜，天外飞仙。
鉴于瑶池，大道三千。
这句话在顾三娘听来，倒像是将轩辕镜比作时光机，而瑶池水能提供穿越时空所要消耗的庞大能量。是与不是，很快便见分晓。
将轩辕镜鉴于明月，镜子里很快投射出圆月幻影。然后把瑶池水向着轩辕镜倾倒。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水一滴未洒全部被吸进了镜内。
同时，以顾三娘为中心形成灵气漩涡，向九天之上盘旋，很快蔓延至整个长安城。
霎时，长安城内灵力震荡，多少人家屋顶被掀飞，风暴卷着瓦砾翻滚冲腾、遮天蔽月，此番毁天灭地的威势把从睡梦中被突然惊醒的人们吓得肝胆俱裂。
作孽啊，睡着睡着屋顶没了。
顾三娘目瞪口呆，她也未料到会闹得这么惊天动地，早知道就寻个深山老林玩穿越了。这要是被逮到，会被长安人民碎尸万段吧？
正好此时瑶池水流尽，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漆黑一片。顾三娘来不及多做思考，咬咬牙跳了进去。
在顾三娘跨入的一瞬间，裂缝合拢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只有离得近的安庆坊内有几个幸运儿偶然得见，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蓬莱仙山，太真仙子亦有所感应:“愿姑娘一路平安。”
裂缝愈合后，风暴也很快平息，随后长安城下了一场灵雨，涤清世间罪恶，滋养万物。
一夜之间，长安城百花齐放。
于是民间又多了几则关于百花仙子的传说，流传百年。
………………
顾三娘在无极之境踽踽独行。
自从进入这里，桎梏灵魂的藩篱好似有所松动，一些讯息自会在脑海中浮现。
无极之境，无边界，无穷尽，虚无缥缈、无形无相的混沌世界。其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天地法则混乱，凌厉罡风夹杂着空间碎片肆虐，即便是普通小仙也毫无抵抗之力，更何况凡人。
这里是三千世界交汇处，穿越时空的唯一途径。
轩辕镜撑起一道透明屏障将顾三娘护在其中。无数星云与她擦肩而过，在她眼前爆炸、吞噬，一个个小世界不停诞生、毁灭。
这种感觉很神奇，但是并不陌生。
她肯定来过这里，而且无数次。
突然，顾三娘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杀气，一只庞然大物慢慢从黑暗中走出。
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名为神帝江。性情暴烈，乃无极之境最危险的上古凶兽。
顾三娘与它对视片刻，看它毫无退缩之意。
是你自己找揍挨，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天道毕，日月俱，百兽灭！”
“灭”字脱口而出之时，金字箴言已成，直扑神帝江而去。此时顾三娘周身威压猛涨，衣袂飘飘犹如远古神邸。
神帝江在无极之境称霸万年，也不是傻的，见势不对掉头就跑。可来不及了，远处传来几声凄厉哀嚎。
见此情形，暗处盯着顾三娘的凶兽们皆悄然散去。
顾三娘摸摸下巴，她果然是最牛逼的存在。
……………………
在轩辕镜的指引下，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看到一处亮点，慢慢靠近亮点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道裂缝。
顾三娘一步踏出，瞬间从虚无回到人间界。回头一看，裂缝已然了无痕迹。
她原地蹦跶两下，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这时轩辕镜从她手中挣脱，在空中与向它飞来的另一方小铜镜融合成球状，向下坠落过程中愈来愈小，最后变成弹珠模样落到顾三娘手心。
另一方铜镜是顾三娘让白龙提前放在花萼相辉楼三楼的，见到它就说明她顺利抵达天宝十五载了。
今日乃杨贵妃生日，玄宗皇帝昭告天下邀请所有人到花萼相辉楼饮宴。楼下宴客厅汇集了上万名百姓，即使闹出什么幺蛾子，顾三娘只要混入人群也就能轻易脱身。不过可能因为瑶池水耗尽，她来得悄无声息。
顾三娘将轩辕镜挂在手腕上，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尚未遭遇战火的花萼相辉楼，一楼二楼极乐盛宴的喧闹嘈杂声隐约传来。
忽有所感，她猛然转身，一身洁白羽翼的少年郎怔怔地望着她，清俊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白龙。”顾三娘嫣然一笑。
白龙被少女清脆娇憨的声音惊醒，好似所有感官才又活了过来:“三、三娘？”
他僵着身体向她靠近，目光紧迫盯人，生怕一眨眼她就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了。
“是我，白龙，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啊。”顾三娘双眸水雾氤氲，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白龙亦有些哽咽，一把将顾三娘拥入怀中:“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亲眼见到你、亲耳听你说话、双手拥抱着你的情景……现在才发现，其实比我所有的想象都更加美好。三娘，我真的太欢喜了。”
“我也很欢喜。”两人拥抱着又哭又笑。
白龙牵着顾三娘下楼，恰逢诗仙李白坐于太液池边在高力士背上题诗。
《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盛唐的傲气与风骨，都蕴含在他的遣词造句里。
大唐有了他，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极乐盛宴，无论是天潢贵胄亦或是平民百姓皆凝神静气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生怕弄出丝毫声响惊扰了这位伟大的诗人。在文风鼎盛的唐朝，没有什么是比见证一首旷世诗篇诞生更值得骄傲的。
顾三娘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诗仙呢，大唐第一万人迷呢，活着的！
贵妃、皇帝之类的，在诗仙面前都是毫无存在感的垃圾！
白龙拼命拉着她不让她蹦跶。
诗成那一刻，围观群众欢声如雷。
顾三娘附在白龙耳边轻声说:“白龙你说能不能让李白也为我作首诗，流芳百世，让后人也传颂传颂我啊。”
白龙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眸子，再次无言以对。
你到底是为我而来，还是为李白而来的啊喂！
……………………
极乐盛宴过后十日，安禄山渔阳起兵。安史之乱爆发，令后人心驰神往的大唐盛世就此落下帷幕。
战鼓声震耳欲聋，九重宫殿霎时尘土飞扬，玄宗皇帝带着亲眷在金吾卫护送下仓惶逃往蜀地。
黄鹤带着丹龙随圣驾一道，白龙没有同行，他与顾三娘提前赶至古墓。
穿过水中树林来到石棺旁，顾三娘将妖猫白龙从翠翘中释放出来:“妖猫，你候在此处，再过几日他们便会将贵妃娘娘送来。虽然让你再经历一遍她的死亡着实残忍，但是你需明白这是她回归仙界的最后一道劫难，尝不尽人世六苦她便做不回心境通达的仙人。或许我再将你封回翠翘中？眼不见为净。”
妖猫满眼忧郁沧桑，沉默许久还是摇头婉拒了:“不，最艰难的一段路，我得陪着她一起走。”
这是白龙第一次见到妖猫白龙。缘分实在妙不可言，他们俩本是两个时空的同一个人，按理说此生永不碰面，现在却因缘际会有了交集。
虽然共用一个名字，可他们又是如此不同。妖猫白龙因从小被生父抛弃而孤独忧郁，毫无安全感可言，为了贵妃娘娘给予的一点点善意，能偏执到陷入绝境；而白龙的命运在拾起轩辕镜之时拐了一个弯，虽然不能见面但他却从顾三娘那里得到足够多的爱，于是更加温柔宽容。
妖猫心情复杂，对白龙说:“你比我幸运，要好生珍惜。”
白龙对妖猫说:“我会的，也希望你能达成所愿。”
……………………
过了几日，白龙和顾三娘隐在水中树林里，看着玄宗带着一队人马把杨玉环抬进古墓，黄鹤和丹龙自然也在。
“安葬”了杨贵妃，玄宗派金吾卫处死所有知情人。早有防备的白龙和顾三娘将黄鹤和丹龙从杀手刀下救出。就此还清黄鹤的养育之恩，从此两不相欠。
白龙死劫将至，可顾三娘并不知会在何处以何种方式应验，只得处处小心，就这么着白龙手臂还是中了金吾卫一箭。索性没有大碍。
伤愈后，他们二人又回了一趟古墓，掀开石棺杨贵妃已气绝，妖猫白龙也不见踪影，看来应该是与太真一道去了仙界。
顾三娘松了一口气，而后火化了杨玉环尸身。
归于尘土，归于雨露，才是杨玉环最好的归宿。
顾三娘完成太真托付的任务，便不再关注剧情人物。
顾三娘与白龙携手游历山水，足迹踏遍神州大地。驾一叶扁舟，于清秋的黄昏，来到姑苏城外；烟花三月，扬州桃红柳绿，缱绻情丝缠绕花枝；中秋月圆夜，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与白龙相拥等待明月升起；花时别渭城，在辽阔苍茫的塞外向着落日策马奔腾……
赏景路上，顾三娘采药行医，白龙钻研幻术。他们之间的爱不似妖猫那般热烈绚烂，是细水长流般的温情；不用像妖猫那般燃烧生命，却给予爱人切切实实的陪伴。
后来顾三娘怀有身孕，他们选择在李白家乡定居——剑南道绵州青莲乡。（白龙:你果然最爱李白！）
那里山清水秀、风景旖旎，一家人过得惬意快然。
遍历山河，更觉人间值得。
作者有话说第74章 妖猫传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