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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春光无限好,面壁思过半月的谢锦穷极无聊,终于想起裴谦赠与的青布包裹,打开却发现只是一枚锦囊,谢锦边腹诽裴谦小气边扯开囊口,一张海棠花笺飘落,上书:“五月二十,宜易装出游。”
      谢锦的眼睛陡然一亮,连忙翻看,发现一枚黑色锦囊和一张人皮面具,不禁大喜过望,带上面具却发现还是自己的面孔。
      “奇怪。”谢锦翻转花笺,却发现背面书:“若非死境,勿开黑袋,切切!”谢锦捏着黑色锦囊,好奇心骤起。
      “小姐,该用午饭了。”
      门外传来青鸾的声音,谢锦心念一闪,笑容浮上唇角,勾勾手指,将她唤了进来。
      青鸾端着食盒,目光了然:“小姐,你每次这样笑的时候我都发慌。”
      谢锦干咳两声,捏捏自己的脸,赔笑道:“还是青鸾姐姐最了解我。”
      “不管想做什么,先用过饭再说。”青鸾也不搭理谢锦,将食盒放在桌上,径自坐下,“师彦想来看你却迷路跑进老爷书房,幸亏遇上我,否则定有重罚。”
      “那小孩,总是迷迷糊糊的。估计我不在的时候被流澜欺负得厉害。”谢锦敷衍着,笑嘻嘻地蹦到青鸾身旁蹭蹭,一边用饭一边向青鸾说明行动计划,青鸾听得蹙眉,瞥了斗志昂扬的谢锦一眼,无可奈何道:“小祖宗,哪次我说不行的时候你乖乖听话过?”
      “我一直都说青鸾姐姐对我最好嘛!”谢锦眨眨眼,双手合十恳求道。
      云纹镜里浮现两张谢锦的脸,一张巧笑嫣然,一张淡定无波。
      “我娘都分不出真假啊!谦哥哥太厉害了!”谢锦摸着那张神似自己的脸赞叹道。
      “别摸了,恶心着呢。”带着人皮面具的青鸾躲避谢锦的贼手,连声道,“给你变变装,别走在路上被老爷逮回来,我就完了。”
      “好姐姐,我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谢锦望着镜中平凡无奇的自己,亲了青鸾一口,迫不及待地跳出窗口,身影翩跹,几个起落已出了谢府,留下倚窗摇头的青鸾。

      建元十年五月十九,侍御史楚午密告谢家通敌卖国,言都陵粮草中断令平泽皇帝脱逃皆因谢家从中作梗,恳请搜查谢家,言之凿凿。
      建元十年五月二十,上令吏部尚书夏勖,御史中丞盛邝与大理寺卿萧缙领数十禁军深夜搜查谢府,白日里还君臣尽欢,入夜便明火执仗闯入府里,那大理寺卿也不宣读,只将明黄绫子一抖,只见墨迹宛然的“搜”字与洇如鲜血的红泥御印,即便知晓伴君如虎,谢丞相依然止不住酸楚,端的是天家无情风云难测。
      一头谢府大厅里大理寺卿萧缙宣布上意,一头黄衣少女仗着轻功越过围府禁军入得谢府后院,趁着月黑风高鬼鬼祟祟往里溜,堪堪避过从书房出来疾步而去的谢府大小姐谢锦,却又与一人撞得满怀。
      师彦张皇失措地抬起小脸,颊上泪痕未干,不待黄衣少女松懈又听脚步声近,吓得她连忙搂着师彦躲入老树洞里,这躲猫猫的好地方,流澜找了许多年从未找到过此地。
      “笨蛋,我是你姐姐!”
      被捂了嘴拼命挣扎的师彦听得熟悉的声音不觉停下,见其手劲松懈才转头望向那陌生的面孔,瑟瑟问道:“那刚过的人是谁?”
      谢锦敲敲师彦的头:“鬼啊。”
      师彦浑身一抖,便往谢锦怀里钻,谢锦盯着漆黑一片的书房,心存疑惑:方才青鸾为何不点灯?
      不待多想,大理寺卿已带领黑衣禁军已闯入书房,灯火通明的房内只见人影憧憧,谢锦搂着瑟瑟发抖的师彦心底惴惴,青鸾匆忙离开的身影在心中盘桓不去。
      满墙夹竹桃粉白花瓣缀在深碧枝叶里,嫩绿垂柳袅娜拂水,池塘里睡莲隐约展露头角,在这个静谧温柔的季春夜里,侍源丞相谢潜书房中,搜出敌国密函,平泽皇帝的金印犹如暗夜绽放的红花,妖娆致命。
      吏部尚书夏勖见了那压着镏金国玺的密函稍稍一怔,皱纹交错的老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一闪而过,转头望向御史中丞盛邝,而那个面庞隐在白玉面具里的年轻人,只是笼着纱袖端坐于侧,不动声色,夏勖心下一哂,盛家小儿仗着都陵之战愈发骄矜嚣张,一张面孔藏在面具里,仅在面圣才卸下,作张作势。
      大理寺卿萧缙为人正直,素有廉名,此刻浓眉紧蹙,一言不发,薄薄一张密函捏在手心如滚烫山芋,皇上对谢家到底持何态度,无人知晓,对谢皇后关怀备至之时,又命令搜查谢府,天意难测。
      谢丞相书房红烛高燃,侍源朝野最狡猾的三只狐狸各据一方暗自盘算。
      “此等大事,应及时禀告皇上。”侍源年轻的御史中丞菲薄的白玉面具光影变幻,声音却波澜不惊,“按制,谢家收监调查。”
      夏勖暗自长吁,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夏大人?”萧缙转头问道。
      “呃……”夏勖面有难色,抚胸咳嗽几声才勉强道,“还请皇上定夺为好。”
      那紫袍年轻人肩头耸动,似在冷笑,夏勖不为所动,只蹙眉抚膺似被旧疾困扰,盛邝揽袖而起,衣袂翻飞间已拉开房门,命令将谢家押往大理寺看押,并增派人手彻底搜查谢府。
      “切勿放过任何可疑之处。”盛邝一字一句吩咐禁军副统领姚青,白玉面具却是对着吏部尚书夏勖夏大人。
      夏尚书面色不改,似在仔细研究大理寺卿手中密函,心底亦是满腹疑问:那分明便是平泽皇帝的国玺金印。
      半炷香时间,数百黑衣禁军包围谢府,将谢家老小“请”至门口,谢丞相只是盯着夏勖,目眦欲裂高呼:“我要面圣陈情,奸人害我!”
      暗夜里,青缎车马匆匆而至,却是宫里消息:
      “谢皇后薨了。”
      众人一时间愣在当场,倒是谢老夫人嘤嘤掩袖而泣,一干女眷亦没了主意,念及皇后薨后谢家愈发没了依托,此间入狱更是凶险,也随着谢老夫人低泣起来。
      御史中丞立于垂花拱门下,玉色面具隐在阴影里,只见他挥挥手,令禁军将谢家人押上马车,又转向那两位官阶在他之上的大人,言辞间殊无温度:“我们进宫面圣,请皇上圣裁。”
      “放开我!”流澜劈开促她前行禁军的手,厉声道,“本小姐会走,不要拿你的手碰我!”
      正在说话的盛邝转头,见一个粉妆玉琢小娃娃义正词严地瞪着身后的禁军,不禁挑起嘴角,声音清浅:“谢家并非犯人。”
      谢锦易容挤在惊慌失措的谢府仆从间,几次欲冲出去质问,却被师彦死死拖住。
      “放开!”谢锦对师彦低喝道。
      满脸泪水的师彦拼命摇头,浑身抖得厉害,只是拖着谢锦的手不放,眼见便要被挣开,急中生智道:“姐姐在外面的话还能想点办法。”
      谢锦果然停下,恨恨地攥紧拳头,眼看着押解着谢府上下的马车离去,转头便见那玉面紫袍的御史中丞,心下一寒,吓得连忙缩缩头,今日闲逛街头,遇到有人拦他的官轿喊冤,当时满心好奇,想见那传说中的玉面御史,便蹭在最前面凑热闹,也不知道有没被他认出来。
      紫袍御史的目光扫过惊惶的谢府仆从,对姚青道:“彻底搜查,遣散上下,随后封府。”声音依然波澜不兴,连表情都掩在那面菲薄的面具里,待谢锦偷眼望去便只见削瘦的紫袍背影隐入金泥蓝缎的轿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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