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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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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立两人死命奔跑,然而听到身后的声音两人则差点摔倒。
“——抓小偷啊!!”
后来惊动不少附近的人,直到最后才弄清楚,原来人家只是在练习祭奠的舞蹈而已,那个恐怖的老太婆不是巫师是舞蹈老师,两个女孩手中的镰刀都是木头的看起来闪光是因为刀锋的地方贴上反光纸包装,她们切割的东西是一种植物不是人肉。
误会消解之后我们被教授训了一顿,第二天只得乖乖去帮忙干活作补偿。什么练习用的乐器啊鼓啊都是我们搬来搬去,好不辛苦。就是在这个期间我和两个小女孩熟识起来。小的叫朵儿,笑起来很甜,跳得舞蹈非常好。大的叫印拉,虽然在灵巧上不如朵儿但是舞步更成熟些。小的听话活波,大的淘气俏皮,她们是对非常可爱的姐妹。
说实话,不和小孩子相处不知道,相处下来可真是累死人,尤其是顽皮的孩子。但是孩子那每每可爱的瞬间又让人不忍责备,真是令人对她们又气又爱。
疲劳下躺在空旷的草地上,遥望风吹拂过的地面,低飞觅食的鸟儿和突然钻入其中躲起的小蜥蜴,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和冲动,在这生生不息,循环蜕变的荒野,说不定真的有神存在。那定是美丽到无以比拟的自然之神。
“我给你跳舞吧,只给你跳。”印拉对我笑着说。
不知道为何,这个孩子似乎很喜欢粘我,很可能是陈立把我曾经学过舞蹈的事告诉她。
(“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个孩子,为什么她会喜欢我,真的很奇怪。”她继续叙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印拉的舞姿无论何时看都是最美的,尤其在旷野的背景下显得那样调和,仿佛本就是这天工巨作中画龙点睛的一部分。
(接下来她开始讲述在农场里几天辛苦劳累又充实快乐的生活。她提到里面当地有马场,还饲养着一种刚过人肩膀的矮种马。蓝泽让她详细描述了下马的鬃毛和形态等。)
但是……
什么事,都无法预测。
也无法阻止。
任何事。
祭奠前三天突然下了很大的雨。当地人都非常惊奇,据说这里干旱常有,这样大的雨却非常少有。不过,也没人在意什么。
我应该在意,我应该想到,那个孩子因为自觉舞步灵巧不如妹妹总在没人的旷野独自练习,我应该第一个想到。
可是我没有。
她回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当天晚上就高烧不退。
送到当地最近的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医生说她之前就感冒,又淋浴,染上肺炎。
没人发觉她感冒,没一个人。
我去探病的时候她虽然说话很辛苦,但是看起来还有精神。她说,真可惜没法献舞了。只有来年再说。她还说有东西留给我,等她病好就拿给我。
所以我回去农场以后一直等。
她没回来。
巴拉大叔说,不要哭,是荒神寂寞了,招回他的女儿。
我没哭。
祭奠过后,朵拉给我一把祭奠用的镰刀和一块柔软的块状菌类,像蘑菇的质的形状又像土豆的东西。她说,那是印拉本来准备偷偷留给我这个外乡人的,希望我收下并不要告诉别人。
我吃了那个植物。什么味道也没有。如果硬说,有点涩,和眼泪一个味道。
“其实我应该带回来鉴定一下,说不定是当地特有的稀奇植物,你说是吗?我什么都没想全都吃了,真的很浪费。”
说出这句话的女子,试图笑着掩盖流泪的尴尬,却更加狼狈。
蓝泽心中一抽。孟强,你说了谎。认为幻觉是死神的人是你不是苏茹,担心害怕的也是你不是苏茹。
因为,仅仅是那平淡如流水的叙述,他便深刻的感受到一抹浓厚的情感。当你失去重要的人后能够再见,比起恐惧更多的欣喜与渴望。她并不认为自己被死神缠上,而是觉得死去的孩子在试图传达给她什么,为了弄清这点才四处寻求帮助。其实她内心,还是希望她看到的不是幻觉,希望呼唤她的幻影真的存在。
“你很喜欢她,所以没办法接受她的死亡。”
看着喜欢的孩子在眼前逐渐失去生命,那种感觉一定……
“你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什么都没有做,无能为力。”
所以才想做些什么!哪怕一点毫无意义的事也好,当她乞求某种东西的眼神射来,希望能够尽一切可能满足她的所有心愿。
“你看到她,是因为你想见她,帮助她。苏茹,死亡,只是自然流程的一个中途站。有你在她身边目送她进行全新的旅程,对她而言是一种幸福。”
“不对。她应该很痛苦很害怕。尽管我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按住,她的手还是不停的抖。她还那么小,那么的小……”不知觉的已张开自己的双手呆呆注视,仿佛那双软绵绵的小手还在手心里一样;却不知自己已经满脸泪痕,温热的泪水溜到唇角。
猛然察觉,经过这么久一直到之前她竟然都没有哭,一直都没有哭。如今却像打开止水阀,停不下。
很奇怪,明明只是透明的水,为何会这样的咸。
“你握着她的手时,她的表情痛苦吗?当你抓紧她的手时,她也回握着你。”蓝泽不知道为何知道苏茹没有告诉他的细节,他轻轻说,好像是在反问,又犹如在吟一首轻调的曲。
苏茹合上眼。晶莹的泪水仍然继续滚落。“她紧抓着我,她在笑。”
小小的手,暖暖的手,抓的她生疼。
明明很疼,倔强的孩子,最后竟然在笑。被关照安慰的竟然是他们这些围绕她身畔的成人。
“你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你很勇敢,给予她最大的帮助。
逐渐冰冷的手,紧抓她不放。
“她很爱你。请记着这一点,你能够更坚强。”
温暖的接触从手背传来,一只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微微能感到皮肤传来生命的节奏。平缓的韵律,宽广而安心,就像海浪的节拍。
激烈沉痛的心渐渐平缓下来,感觉就像融入了这片海水,澎湃的浪涛沉韵下去,唤醒内心深处的感动。
一瞬间竟然产生这样的安详可以永远继续的错觉,然而那只手轻轻的松开,悄悄溜走。
蓝泽的心里充满震惊,和疑惑。
我为什么会这样做?这可不是一个专业医生的作为,自从遇到这个病人,似乎开始变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