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玲珑》月冷黄昏

4、失败的古董

　　廖绡陷入沉思。田蜜的主意引起了她的共鸣。
　　古玩市场，位于市郊区一个岗坡下坡。这个郊区有一座祠堂，敬奉的不知是哪朝哪代出的一个神仙，据说十分灵验，久而久之，这一带就有了香火。也渐渐成了气候，形成了本地的一个古玩市场。当然，其中赝品不少。成堆赝品里，树立着一些古董店，里面也有些不错的东西。当然，真正的珍品，是不会在这里抛头露面的。一般来说，天价古物，基本都是在私底下就已经交易好了，要么就直接上了拍卖会，哪里会到这种小地方。
　　廖绡随意地看了看手里的那个奇形怪状，看不出到底什么用途的玉器。她对珠宝之类毫无研究，不过，以她的眼神来看，这个玉器简直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应该治不了几个钱。
　　果然，走了几家，相看这个玉器的人，都带笑不笑。有一个古董店的老板，还挺认真地对廖绡说道：“你这个东西，其实根本不是玉。玉的手感，和这个东西，根本不一样的。内行一摸就知道。”
　　田蜜大为扫兴，廖绡却也无所谓。她本来就没对这个“玉器”——不，现在该叫石器抱这大希望，何况这东西又是捡来的。要不是田蜜闹腾着非要来古物小市场来看看，廖绡很可能把这个玩意给扔了。
　　廖绡感觉无聊，她对文物本来兴趣就不大，于是，拉着也泄了气的田蜜，走在路上。
　　两人绕过一个青灰色的砖墙，砖墙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把你的玉器，拿来我看看。”一个低沉的嗓音说道。
　　廖绡吓一大跳。她扭头一看，墙根处，有一个竹椅。一个干瘦的老人，头上已经没多少头发，正瘦骨嶙峋地坐在那章旧竹椅上。
　　老人的眼神，白眼珠上布满血丝，沉陷在褶皱的眼皮下。
　　廖绡倒吸一口寒气。她倒是感觉，这个老人，很可能下一秒钟就会死。
　　廖绡倒退了几步，手心都吓出了汗水。田蜜却大喇喇地把她死死抓住，使劲往后拖。
　　“我看着老头碰瓷呢，别靠近他，碰上了就该咱俩出血。”田蜜说道。
　　廖绡不知道这老头听到多少，田蜜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不过老头对田蜜没有任何关注，而是脖子微微伸长，盯着廖绡。
　　廖绡使劲吞了几口口水，她真的很担心这老头就在她面前白眼一翻，寿终正寝。她可不想做死人的第一目击人。
　　“你的玉器。”老头说，露出了牙龈。
　　“给你。”田蜜突然把玉器从廖绡手里拿过去，丢给老头。对于这个东西，既然估不出价值，田蜜也懒得多费心了。
　　廖绡自然更是不以为然。
　　玉器掉在地上，竟然没碎。让两个年轻女人都吃惊了一把。
　　老头颤巍巍地把那个类似玉盘子的玩意拿起来，反复地，以研究的眼神看了很久。
　　然后，把玉器颠倒过来。廖绡瞪大了眼睛。她认为，老头是在研究玉器内部，也就是背面的那些符号。
　　“你……你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老头问道，“是你，还是你？”他又看了田蜜一眼。
　　田蜜急忙指着廖绡：“别，这东西不是我的，是她的。”老头立刻把眼光集中在廖绡身上。
　　廖绡张着嘴唇，不知道怎么说。田蜜在她身边，如果说真的，田蜜会不会当她也是疯子？
　　“我做了个梦，等醒过来，这个东西，就在我手边了。”廖绡以简洁的风格说道。
　　“你做了一个梦。”老头重复了一次，“你梦见你到了一个地方。”
　　廖绡惊呆得看着老头。这老头会解梦？
　　田蜜惊讶地看着老头。“你认识我朋友？”
　　“你以为那是你做的梦？”老头问。
　　廖绡惊呆地点点头，“那的确只是一个梦。我在工作，累极了，睡着了，等我苏醒，就看到这个玉器在我手里。”
　　“很好。”老头说，“拿去吧。”
　　廖绡说道：“您喜欢的话，就给你吧。其实，我要它真的没什么用啊。又卖不上钱。”最主要是卖不上钱。能卖出价钱的话廖绡可舍不得这么大方啊。
　　老头干枯的脸上，似乎都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了。他嘴唇一碰，说道：“不，我不要。我要它没有用。”然后他用一种淡漠到惊人的口气，说道：“我马上就要死了。”
　　对于老年人来说，“马上”这个词儿不好规定范畴吧？廖绡心想。他们所谓的马上，只不过是对死亡的一种感触而已，也许马上就在下一秒，也许“马上”了十几年，能熬死青壮年，他们还没事。
　　廖绡对于死亡看得不算少了。在孤儿院里，大部分孩子都是先天疾病。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下一刻就可能是死亡，死亡就意味解脱这倒霉的一生轮回。
　　廖绡毫无趣味地接过那个东西，有些无聊地转过身，准备走人。
　　快腿的田蜜，早就拐个弯。廖绡慌忙去追。
　　“记住，这个东西，是凶兆。”老人突然在背后说了一句，“它会死死缠住你，你丢不掉它。我也不要你的东西。”
　　廖绡一惊，回过头看，老人已经仰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了。
　　廖绡看看守里的东西，心里泛起一阵厌憎，不过还是塞口袋里，走掉了。
　　小街道上顿时就少了人，只剩下老人自己躺在靠椅上。
　　一个小孩跑过来，推推椅子上的老人，说：“爷爷，吃药呢。”老人却一动不动。
　　小孩有些惊讶，仔细地把手指放在祖父的鼻子上，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往院子的门里跑去，一路喊：“爸，妈，爷爷死了！”
　　院子里立刻就涌出来好几个人，紧接着从其他院子里也出来许多人，围住了已经安然逝去的老人。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对周围的人说：“我爸爸年轻时候走过很多地方，据说是寻找一个‘无限境界’。那时候他很年轻，什么都不明白，耗费了大半辈子光阴。后来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回来和我妈妈团圆。以前在旅途上搜集的那些东西，我爸爸全都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