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雅客六星

7、与我并肩

　　人不一定聪明才能看透人心，有些人天生就有这项功能。

　　“…你…”慕云烟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沉涧那么高大，完全把他笼罩在怀里。

　　沉涧的反应很真实，行为不用过脑，伸出舌头就在慕云烟微红的耳垂上舔了一口。一口还不够，尝到了滋味，他又去舔脖子。

　　慕云烟一激灵，一掌就把沉涧推到了地上。

　　“嗷，好痛。”沉涧狼狈的爬起来，不满地瞪他。

　　慕云烟常年没什么血色的脸像涂了一层胭脂，他恼怒道：“乱舔什么，做人的时候别一副狗样。”

　　沉涧不明白，却被他的怒气所慑，委屈的嘟囔：“舔舔怎么了？我喜欢你的味道，不高兴你也舔回来。”

　　“……”慕云烟气结，捏着狗耳朵把人提起来，“看来我要教你做人的道理了，不能白做了你爹。”

　　沉涧预感不好，慌忙退后两步，如果有尾巴早就夹着跑了。

　　“你要干嘛？我不舔你就是了。”

　　“哼！”慕云烟看着他害怕的怂样，心里阴霾散尽，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乖，爹不会害你的。”

　　沉涧不知慕云烟一时兴起做了个怎样惊世骇俗的决定，在养伤的日子里，他们总是房门紧闭，本就没人气的小院里静得门可罗雀。

　　“坐要有坐相，腰挺直，手别乱摸…”

　　“你姓陈名啸天，无父无母，出生不详，年龄十七…”

　　沉涧：“我凭什么要比你小一岁？”

　　“就凭我是你爹。”慕云烟在他额上敲一记，“别打岔，记好我说的。”

　　沉涧莫名其妙，干嘛要给他编个生世？

　　不仅如此，慕云烟还手把手的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爪子，爪子张开…笨啊…轻点…”

　　沉涧很苦恼，他不仅要学写字，还被逼拿筷子。作为一只与众不同的狗，他能做到的也就是吃饭的时候不弄得到处都是，口水不流到地上，仅此而已。

　　慕云烟不知从哪拿来了很多熏好的干牛肉，馋得沉涧想把尾巴砍下来。慕云烟大爷一样道：“写到我满意，用筷子能夹黄豆，它们都是你的。”

　　沉涧黑着脸，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慕云烟见他可爱伸手去挠他的下巴，微笑着说：“养狗千日，用在一时，这点事都做不好，明天就把你送厨房。”

　　“……”沉涧打了个寒颤，认命的端起狗爪，义愤填膺的在纸上厮杀起来。

　　写废了几张纸，慕云烟看不下去了，绕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沉下心，用心感受我下笔的力道。”

　　沉涧目光落在笔端，五感却都集中在附在手背上那一块微凉的皮肤上。他早就知道慕云烟体寒，但没想到那股寒意能通过肌肤传递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无端的又勾起沉涧想去舔一舔的欲/望。

　　慕云烟写完了两个字，放开，却见沉涧在走神，当即冷下脸：“在想什么？”

　　“想舔你。”沉涧实话实说，“我想扑上去舔你。”

　　“……”慕云烟彻底哑火，扶额道：“阿涧啊，顶着人皮就要像个人，人是不会舔来舔去的。”

　　沉涧吸了吸鼻子，不解地看着他：“我喜欢你才想舔，那你们人怎么表示喜欢？”

　　慕云烟失笑，捧起沉涧的脸用唇轻轻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就像这样。”

　　沉涧抚上了刚才被吻的地方，怔怔的问：“你喜欢我？”

　　“你说呢？儿砸！”慕云烟乐了。

　　沉涧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身就来了个饿虎扑食，在慕云烟脸上亲来亲去：“我也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慕云烟边笑边躲：“行了行了，知道你孝顺，亲就亲别蹭口水。”

　　“其实我还是更想舔你！”

　　沉涧自从体会到了亲吻，就开始乐忠于以此来跟慕云烟讲条件。

　　“一个字我亲你一下，连续三个字不写错，你要额外再亲我一下，一行没错外加两块肉干。”

　　“十颗豆子了，说好的亲十下。不准躲…再躲我舔你了…”

　　当然，写错受罚慕云烟也一点没心慈手软。变成狗两条腿罚站，弹鼻头这种酷刑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沉涧痛并快乐着的度过了慕云烟养伤的这十几日，突然有一天他出门了半日，回来就勒令沉涧从狗变人听他说话。

　　“看着我，听我说。”慕云烟额角有些微湿，看得出是一路跑回来的，“阿涧，明日是五年一次的开山收徒，我替你报了名。”

　　“……”沉涧眨了眨眼，一脸蒙。

　　慕云烟摸摸他的狗头，柔和但又严正地说：“我不要你只做一只狗，从明日起，我要你堂堂正正的站在我身边。”

　　“可…可我是妖。”沉涧嗫嚅道。

　　“妖又如何，只要你不害人，你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慕云烟缓缓的抚过他如水般的长发，叹道：“你比他们都好，你该比他们更有成就。”

　　沉涧不知何为所谓的好，反正他孑然一身，只要慕云烟高兴，怎样都可以。

　　从明天起他就要做人了，可以随时随地跟慕云烟说话，可以想吃什么自己拿，想到这些，沉涧又兴奋了。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在他耳垂后那一点柔软的皮肤上狠狠舔了一口。

　　最近沉涧察觉慕云烟那块地方特别敏感，他宁愿冒着挨打的风险也要看他微颤时，那面如云霞的模样。怎么也看不腻，越看越上瘾。

　　果不其然，刚还温柔以待的慕云烟瞬间暴怒，一拳击在沉涧腹部，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做人你就是个登徒子，早晚要为民除害收了你。”慕云烟不仅红了脸，连眼角也湿润泛红，不管是不是气的，反正沉涧认为能让他如此，再挨几拳都值。

　　慕云烟怒道：“还笑，变回去给我滚到院里罚站半个时辰。”

　　“汪！”沉涧心满意足，跑的比兔子还快。

　　“臭小子。”慕云烟脸绷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嘴角管不住的往上翘：“狗崽子若是遇到想结为伴侣的人该如何得了？”

　　翌日天未亮，慕云烟就已替他准备妥当，再三叮嘱方才送他出门。

　　人走后，房间里立刻空了下来。慕云烟来回走动，不断弄出声响都填不满这种空荡荡的感觉。

　　沉涧没有想过，做人以后，他就不能再亲密无间的在慕云烟身上蹭来蹭去，也不能随便滚上他的床抱着他的脚呼呼大睡。

　　有舍才有得，慕云烟都想到了，他没有说，是以为自己不在意。从小他就孤身一人，如今不过回到从前的状态，为什么觉得那么空虚？

　　虚耗了半个时辰，慕云烟顾不得山内不得御剑的规定，提剑就往山门跑。他辈分高资质低，尚不能开山收徒。所以他要去拜托师父，给他再弄个小师弟。

　　掌门轻易不收徒，再说他手头上已有六个弟子了，他日理万机，实在没工夫再收第七个。

　　“师父，徒儿就请您去看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掌门何等精明，眯缝着眼瞧他：“他与你有何渊源？值得你再三求我？”

　　慕云烟也没打算绕弯子：“他与我在山下结识，徒儿见他品性纯良，又天赋异禀，流落在外可惜了。”

　　掌门审视地看着慕云烟，蓦地笑了：“既然能入你的眼…也罢，本座先收他做个门外弟子，能否入得门下就看他日后表现吧。”

　　慕云烟：“……”

　　“怎么？怕委屈了他？”掌门解释，“一来他年龄大了，心性已定，不好教。二来人太锋利了要打磨一下，他若能熬过去，为师才信他的品行。”

　　慕云烟其实想说的是，你都不去看一下吗？既然师父都发话，慕云烟便领了他的情，拱手抱拳：“徒儿多谢师父。”

　　“去吧，别告诉你大师兄为师为你开后门的事儿。”掌门冲他眨了眨眼，又埋头看他的卦象。

　　慕云烟安静的退了出去，得了师父的承诺他兴奋不已，一路遇上了好几拨行礼的后辈女弟子，他破天荒的一一微笑回礼。

　　到选拔结束，沉涧毫无意外的拔得头筹，慕云烟代表掌门将他收为门外弟子。

　　在众人讶异、探究及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慕云烟步履从容，长长的衣摆拂过光可照人的青石地面。他手持掌门信物，孤高寒月般的脸庞第一次在人前毫不吝惜的展颜：“我是你师兄，慕云烟。”

　　沉涧抬头看着台阶上恍若谪仙的少年，情难自控的搂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把激动之情与他分享，就在他要张口的刹那一道饱含杀意的目光与沉涧撞在一起。

　　动物的本能让他身体忽然紧绷，慕云烟亦有所觉察，低声问：“怎么了？”

　　沉涧搜寻着那道目光，却一无所获，他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在场的从高阶长老到一般弟子少说有三四百人，那双眼睛隐匿在人群中也十分明显，沉涧蹙眉：同类，青城山里混入了妖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