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若翩然》妩*姒

83、第九章（下） 花色依旧容颜改（下）

　　到了宴厅门口，三人整好装容，再固定了下面纱和帽子，跳下了车往门口走去，想来今日这成皇请了不少贵客，门口的马车停了许多，周围许多侍卫有序的巡视着四下。翩然跟着游家姐弟走到宴厅门口，恋风递上请柬，门口的侍卫认真的看了看请柬后才让他们进去，翩然低头跟着思媚走到游家姐弟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四下看看不由得懊恼起来，这位置离正中的皇位还是太近了些，宴厅正中主位是一把龙椅前面摆着皇帝专用的宽大几案，右侧摆着一张略小的几案，应该是公主或者就是紫王的座位了。往下两侧各自摆了两张长案，这会还没有人入座。右边的两张长案下面就是游家姐弟的席位了，翩然坐在思媚右方，恋风靠近宴厅主位坐下，厅里轻飘飘的弥漫着管弦乐声，熏香袅袅，再加上户外阴雨的天气，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翩然心里倒是有些奇怪，之前倒是听说成皇邀请了许多青年才俊，可这会放眼看过去，整个宴会厅除了主位和边上的侧位外，其实总共只有八张桌案，也就是只有八个席位。这会儿，离宴会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游家姐弟来的时间倒也把握的恰到好处，下面离主位最远的左右四个位置现在刚好坐满了人，游家姐弟也在这四位之中，和这四席位的人来的时间前后差不了多少。原以为只有自己和思媚这女子身份是这宴会里的特例，没想到斜对面的席位上也有女子，同样也是青纱遮面，看不清相貌。
　　整个宴厅内除了不断鸣奏着的乐曲声外甚是安静，翩然也垂着眼帘，细数着桌面上精致的花纹，等待熬过这颇显沉闷的宴席，心里还一直在寻思着怎么在熹冉发现自己前告诉熹冉自己的身份，本想问问思媚，但碍于这会儿来的人都是静悄悄的，自己便也适景适情好整以暇的静候着主客的到来。
　　翩然正在暗自沉吟着的时候，只听门口传来一声吆喝：“紫郡王到！”，翩然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思媚，思媚微微冲她摇了摇头。
　　来的正是紫飒，只见他穿着除夕那日所穿的同式衣物，紫锦镏金，戴着金死绕成的冠帽，含笑阔步走了进来，边往前走，边左右兼顾的微微侧身，冲着靠近门的前边这四个位上的人都有礼的颔首一笑，路过游家姐弟这席时也没停留，抱以客气周到的笑容过就衣带留香的走了过去，径直走到游家姐弟对面左上的席位，提袍坐下，复拿起桌案上倒好的酒杯，再次冲下面四席微笑道：“小王来的晚了，招呼不周处还请个位贵客见谅，就先以这杯薄酒致一歉意。”
　　说罢紫飒仰头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笑吟吟的冲众人亮了亮空空的酒杯后，端正的坐在了自己位置上，脸上挂着不变的神情，似乎很是闲散的拨弄着手边的果仁。翩然匆匆瞥了眼紫飒后，怕被他看到自己注视的目光，很快也回转过头，又无聊又开始看自己桌上盘杯花纹。方才紫飒敬酒说话，底下的人有的应着抿了抿酒，有的却只是看着他，倒没一个人说话，这宴会，真的有些诡异。
　　“凉国（启国）王子携贵使到！”两声清亮的吆喝声同时响起来。
　　翩然猛一抬头，怔忪的看了看门口，还没见人走来，惊疑不定的看向思媚，却见思媚正低头学她玩着杯子，似乎并没看到翩然询问的眼神，再看恋风，恋风却是一脸平静的神情，见翩然看自己，便轻巧的回之一笑。翩然微微扭过头，透过额珠，看着宴厅门口处，手不经意间握紧了。
　　门口款款走到并排的四人，三张熟悉的面孔和一张稍显陌生的脸，后面也并排跟进两人，一个正是惊鸿，另外一个也很是陌生。
　　翩然这会顾不上看什么别人的究竟，眼睛只死死的盯着那个正和三皇子边笑边走了过来的人，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副似乎永远温文尔雅的笑颜，那清颧瘦削的身形，那身洁白如昔的长衫。这样熟悉的笑，越走的近，翩然的心缩的越紧，拳头死死的攥着。
　　几位同样年轻的男子和紫飒一样，边往前缓步走着，边浅笑着冲四下亲切招呼，也同样的冲翩然这桌友好的笑笑，轻轻走了过去，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翩然的眼睛依旧看着门口，愣怔在那里半天还回不过神，直到思媚的手柔柔的覆上了自己的手后，翩然战栗了下，默默回转过身，松开了手，掌心却已被印出了几个微红的指痕。
　　随着这几人的到来，宴会厅里一下子似乎热闹了起来，笑语喧哗伴随着渐渐高亮的管乐，入耳尽成了一片嗡鸣。僵直起身子，翩然看到思媚担忧中参杂着抱歉的眼神，想来他们早就知道的，游家姐弟的消息何等灵通，那么惊鸿也肯定知道这事的，翩然自嘲的轻笑出声，手指划过面前杯中的清酒，看着思媚，微微沙哑着嗓子道：“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呵，媚儿姐姐，你都早知道的吧？何苦瞒我来着？莫非你们觉得让我这般情形下见着他要好过一些么？”
　　思媚静静的看着翩然，漆黑的眼珠闪动了几下跳跃的光泽，蓦地又泯灭了光亮，微微的只是摇了摇头。
　　“那日我们最后一次见的时候，他最后说的话还是当初我无意的教给他的那话，说什么‘若有一日，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所想要的，如果是合理的，那么你要一，我给你二，如果是不合理的，那么我也会做一个不明事理的君王，永远，无条件，满足你一切。’还让我记得他说的话，他会做到的。”翩然轻声喃喃，似乎自言自语，似乎在对思媚细细讲述，“原本我并没多大的深望，只是当真好笑的紧呢，……千想万想，也没想过会在这再遇见他，若就那日后再见不着也倒罢了，……真好笑，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成国楚云公主的及笄择夫之日，想来启国的太子也没娶太子妃吧？我还真是……”
　　翩然哑然嗤笑出声，微微抬起手臂，揉揉头，复对思媚解颐宛尔，露在面纱外的只能看到两弯浅月般的双眸。不是早在来汐泉之前就想明白了吗？前路堪堪，等着自己的是长长一条路，织锦或是落墨，全凭着自己的手给自己书写。记得少年骑竹马，看看又是白头翁。那么今次，能够得以亲眼看到珏轩在别人的招亲宴会上一展风情，是不是也算了此心结了。
　　宴厅内歌舞声更是热闹了起来，成皇和这宴会的主角还没到，席间已是觥筹交错，众宾欢笑。
　　厅外依旧是春雨潇潇，缠绵悱恻，天地间远远的连成了一片清明的天池。
　　正所谓：“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