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云意谁知》枝匝

70、如梦

　　八月二十，秀女入宫，柳叶儿跟着引路的内监来到玉照宫内，一路上喘喘不安——她不过是个小小县丞的女儿能够进京以是万幸，被留了牌子更是叫她心惊——那日的秀女仪容端丽的大有人在，可偏偏是她一个相貌平平的进了宫，还被分到了盛宠不衰的淑妃娘娘宫里面——为此外祖母高兴了好些天。
　　他们说淑妃娘娘很和蔼，就属她宫里的皇子皇女多。
　　这话叫人臊得慌，她不过才十四，身子都没长开呢。
　　“小主，萍青阁到了。”小内监脸上堆着笑“这处儿光彩好，门前还种了一颗桂花树，等到了秋里花儿一开那叫一个香！金灿灿的又喜庆又漂亮。”
　　“有捞公公引路。”柳叶儿点了点头，身边的丫鬟拿出荷包递去“一点心意，请公公喝茶。”
　　“多谢小主。”小内监笑意真实了些，打了千儿便退了下去。
　　萍青阁的宫女迎了上来“小主万安，奴婢燕子给小主请安。”
　　“奴婢翠翠给小主请安。”
　　“奴婢白雪给小主请安。”
　　“起来吧。”柳叶儿还有些不适应，原先在家里她身边不过一个丫鬟罢了，如今竟是有三个人，不，加上她带进来的珠儿就是四个人了——细细打量了一番，她觉得这几个宫女都比自己长的好。
　　“小主，您的包袱奴婢已经收拾好了。”燕子上前扶她“小主请。”
　　她这才想起来进去瞧瞧。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上好的烟罗纱做的帐子，进门的桌子上摆着一盆碗莲，墙上还挂着一副花鸟图，长案两段摆着青花瓷瓶，瓶里插着百合凤尾等花儿，中间是一只青花瓷盘摆件，上面勾勒这花好月圆的图案——这比她的闺房还讲究。柳家人丁兴旺，她那一间屋里因她年长占了主屋，两边厢房还住着她的两个妹妹，远不比这里宽敞。
　　柳叶儿落了坐，燕子端来茶道“这是新春晋上来的雨前龙井，小主尝尝可合口味。”
　　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确实香甜可口，顿了顿“你看何时去给淑妃娘娘请安才好？”
　　“小主不用急，待到午后淑妃娘娘午休后便可。。”燕子说道“空翠堂住着顺容华，顺主子是五皇子的生母，揽碧轩住着梁容华，是六帝姬的生母。此外拥翠阁还住着一位老更衣苗小主，苗小主身子不大好，娘娘说了平日没事儿不要打扰苗更衣静养。”
　　柳叶儿点了点头，这一宫里的大小主子那个都比她有资历，教习嬷嬷也说过，那位淑妃娘娘性子和善却最讨厌没规矩的人，只要她不触犯宫规，寻常情况下淑妃娘娘是会庇护她几分的，早些年与淑妃娘娘同年进宫得幸住一块儿的襄贵嫔就得过淑妃娘娘的庇护，如今都是贵嫔了。
　　“知道了。”柳叶儿放下茶盏，看着她们道“你们与我到底有这一场主仆情谊，我也不会苛待了你们，我虽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这句话。”
　　“奴婢等定然忠心不二。”
　　柳叶儿打量了三人一番，只觉得具是诚心的——自个儿不过是小门户出身，那里见过那些人情世故？
　　“起来吧。”柳叶儿道“珠儿，赏吧。”
　　燕子等人谢了恩，柳叶儿进了寝室正准备歇一歇，就听燕子在帘外道“小主，皇后娘娘派人送赏赐了。”
　　柳叶儿急忙出来谢赏，她不过一个小小采女的位分，所得之物也不过是两匹素绢，两匹宫锦再加上两套素银雕花的头面，送赏赐的宫女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吉祥话，领了柳叶儿给的赏钱便回去，而后便是淑妃的赏赐，与皇后赏的差不多，宫锦宫缎具是各两匹，首饰却是一对儿玉镯和玉钗。
　　“小主分到玉照宫里自然是比她们多一分赏赐的。”燕子在一旁解释道“宫里行赏大多是这样。”
　　原不是拉拢，而是面子情分。柳叶儿安了安心，她怕的很，自己位分不高，就怕被高位妃嫔当枪使——到时候不光自己，连娘家都会受牵连。
　　“三日后就要前往凤仪宫叩拜皇后娘娘，小主可要选几匹布料裁件衣裳？”燕子提点道“大喜的日子，穿的喜庆一些不要紧。”
　　是了，嫔妃是不弄用正色，她带来的包袱也就两个，里面除了几件外祖母叫人裁的新衣裳和银首饰再无旁无了，如今这些东西正是时候。
　　柳叶儿看了看那些料子，除了皇后和淑妃娘娘及玉照宫里的姐姐们，也就德妃惠昭仪派人赏了东西，她挑了挑“就这匹吧，我挺喜欢蓝色的。”
　　“小主是要做寻常宫装样式的还是留仙裙或抹胸裙？”燕子问道。
　　“寻常宫装就好。”柳叶儿说道“我喜欢柳叶花纹，在袖口领口绣一些罢。”
　　“是，奴婢这就送去针线房。”燕子拿了那两匹蓝色料子便出了萍青阁，翠翠和白雪年纪与她差不多年纪，又具是一团喜气，让她心生好感。
　　“小主可要歇一歇小睡一会儿？”白雪小心翼翼的问道“等会儿去给淑妃娘娘请安没了精神可不好。”
　　“不必了，一会儿打盆井水擦擦脸便好，不然晚上走了困神就不好了。”柳叶儿起了身“珠儿扶我进里面歪一会儿吧。”
　　午膳后，柳叶儿又封了两刻钟，消了消食淑妃才派了宫女来，燕子亲热的在外面说道“红豆姐姐怎么亲自过来，快进屋里来喝杯茶吧。”
　　“很是不必的，几步的路罢了。”红豆说道“你家小主可在，娘娘要见她呢。”
　　“小主在的，妹妹这就去请。姐姐稍等片刻。”燕子掀了帘子进来“小主？”
　　“我知道了。”柳叶儿正坐在镜子前梳妆，磨的光亮的铜镜映出少女稚嫩的容颜，依旧是寻常的三丫鬓，两只小银钗，一对珍珠坠子，换了一身荷叶袖的衣裙。
　　淑妃生的很美，倾鬓凤钗，玉脂琼肤，眉若小山，明眸善睐——柳叶儿只觉得有些气馁，宫里有这样的美人在谁还会盯着路边的小花野草看？
　　“嫔妾就说娘娘风姿依旧，妹妹可是看呆了？”
　　堕马鬓，白玉钗，桃花朵朵掩鬓唇，秋娘弯弯似微颦，面如晓花初绽，蝙蝠坠子，金银珍珠双重链。
　　“还是让采女先坐下吧，你今年可有十四了？”
　　高椎髻，红宝赤金石榴簪，双燕翩翩展翅飞，面似玫瑰夺目，金花环涟涟应颊侧，皓腕衬金镯，顾盼生辉。
　　“坐下吧，还是个孩子。”淑妃让她坐下，指着那两个女子“这一位是你顺姐姐，五皇子的生母，这一位是你梁姐姐，六帝姬的生母。”
　　“两位姐姐好。”柳叶儿急忙起来请安“我叫柳叶儿。”
　　“当真是一团孩子气。”顺婕妤笑了起来“你快坐下吧，日后在宫里大家都是姐妹，以姐妹相称便是。”
　　“咱们玉照宫一向比她们和气，没那么多死硬的规矩。”梁容华笑道“日后混熟了姐姐带你去别人宫里打叶子牌。”
　　“莫要教坏了人家。”淑妃摇着扇子，态度既不疏离也不热切，温润如水只让人觉得和善可亲，她细细的问了几句，又赏了些东西便让她回去休息。
　　一连三日，柳叶儿都只在玉照宫内活动，无聊时要不做做针线，要不就去后面的小花园儿玩，那里种了一片竹林，凉爽清净，还通了一池浅水，里面有许多鱼儿——淑妃娘娘夏日里常常来这里纳凉——以是她从来不敢走远，只在最外沿的池子边儿拿了点心喂鱼儿。
　　“小主可是想家了？”
　　“我重来没离开家这么远，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如今怎么样。”
　　“小主不用急的，等到了过年，正月初二的时候，宫里都会恩准嫔妃接见母亲进宫。”
　　“我家远在扬州，哪能轻易见得着？更何况这次进京原是以看望外祖母为重，哪想到竟然真的选上了。”
　　“这不是好事情吗？多少官家女儿想入宫都不成，小主的这份福气可是旁人盼都盼不来的。”
　　“谁知道呢。”柳叶儿叹了口气“怪没意思的，咱们回去吧。”
　　她确实想念爹和娘，甚至是那两个庶出的妹妹也有点儿想——她娘生了他们兄妹四个，还有两个姨娘共生了三儿二女，一家子人住的挤挤的，虽有吵闹却是温馨，可如今在宫里，她和谁都说不上话，也敢说话，外祖母说：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你有幸分在淑妃娘娘宫里是件大好事，淑妃娘娘为人和善，你莫要惹她生气，万事按着规矩来，说不定能为皇家生上一儿半女，日后咱们柳家叶家也能飞黄腾达。
　　她不知道什么叫飞黄腾达，只是听着那些话心里不舒服，舅舅舅母表姐妹待她也比以前好，若不是教养嬷嬷太严厉，她们怕是天天往自个儿那屋跑。
　　“小主大喜，明儿就能觐见皇后娘娘了，您指不定能头一个被翻牌子呢。” 燕子笑着把新衣服新鞋子捧来“针工局已经把小主的衣服送开了，您可要试一试？”
　　新的那十二匹料子已经裁了四匹去，若是在家里，一年至多四套新衣服，还有两套是自己动手做的。
　　“放哪儿吧，针工局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柳叶儿没什么心思“我去睡会儿。”
　　她想家想的厉害，梦里还梦到了自家门前那颗李子树，哥哥们把她放在肩上，让她拿了竹竿把红艳艳的李子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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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徐燕宜的问题，你们舍得这么一个娴静如花柔情似水的善良女子进宫受苦吗？我舍不得，所以就让她嫁给一个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