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传》散漫无度

86、第十五章 醉玉笑梅

　　张班主领挑着帘子打头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人陆续从后台出来，看模样大的能有十七、八岁，小的也就不过十三、四岁，芙蓉面，楚王腰，骨柔肌腻，眉目自见其清扬，个个都是香粉孩儿。
　　清平在楼上扒着栏杆探头探脑的瞅了个仔细，瞧见个个不御铅华，自然光彩，暗喝一声彩，扭脸看向郗谨笑道：“被比下去喽！”
　　郗谨一怔，见清平拿自己拿自己和那些戏子比，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想拧清平的脸蛋给她点教训，却闻见她身上的暗香幽幽，心里一荡，遂不动声色的住了手。
　　以前和师兄弟来祈秀班看戏时，有些不晓得郗谨身份的戏子瞧他面貌英俊异常又笑的如三千树桃花，灼灼其华，就常过来没事献殷勤，或者蹭蹭挨挨，或者妖妖娆娆的缠着，身为男子却行妇人事，郗谨冷眼旁观之下自然看低几分，不胜其烦，由此渐渐绝迹于此。所以此时只是抬抬眼皮，丝毫不感兴趣，反而一转身依着栏杆坐了下来，见清平兴致勃勃，满目惊奇，嘴里冷不丁蹦出几句：“此辈所学者婢膝奴颜，所工者谑浪笑傲，以色事人，朝秦暮楚，酒食自娱，强笑假欢，缠头是爱，由此数病，焉得为佳？”
　　清平奇怪的瞅了他几眼，撇撇嘴嘲笑道：“郗额包，你学问见长啊！是不是妒忌人家比你长的好看，你不待见？我闻着，酸味儿好大啊！”
　　郗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清平天真还是傻，瞟了她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又瞧瞧楼下柳二公子已经放光的眼睛，叹叹气，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把清平这个惹祸精掳回宫里，后边的事情她看了，不气炸了肺才怪。想想，郗谨突的懒洋洋的笑了起来，趴在清平耳朵边说道：“小清平，戏子长的都差不多这样，现在人也看了，回宫去吧。出来时间久了，太后那里我终究不好交待。”
　　清平侧头看看郗谨，纳闷道：“你不是平时最喜欢热闹么？怎么这会儿这么规矩？”想想，恍然大悟的道：“你是怕我忍不住跑出去捣蛋？”说着，清平一笑，细密整齐的贝齿一露一排，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放心，柳元蓬怎么说也是我母后娘家的人，明个又是外公的寿诞，我不会自找不痛快的。”
　　清平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郗谨只能苦笑着随她了。
　　柳元蓬已经不自觉的坐直了微圆的身子，瞧见这几个初日芙蓉，晓风杨柳般的相公，喝的茶倒像是陈年老酒，醉酽酽的三魂飘荡，七魄飞扬，随来随去，目不转睛。一个个看过去看的痴了，恨不得寻口冷水，连衣服都吞他们下肚里去。眼珠子直了好久，方才指指那个身着蓝衣，形容尚小的男孩子，道：“你过来。”
　　那男孩子颜色就像花粉和了姻脂水，勾匀的搓成，一弹就破的。可像是很怕柳元蓬，脸蛋几乎羞的都要哭了出来，抖着身子不断往身边那个年龄大点的戏子身后躲。
　　舒砚见主子已经荡了三魂，失了六魄，心里犯醋，尖酸一声冷笑：“张班主，你们班的孩子还真是不懂规矩，我们爷叫他过来呢。”
　　张班主哆哆嗦嗦的看看满面不耐的柳元蓬，又看看已经抖成一团的男孩子，咬咬牙，终是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出他，狠命价的就要往柳元蓬身边扯，却冷不丁的被那个大点的男子一把抓住手腕，杨柳停匀眉宇间怒气勃发：“班主，你不是说只出来见见客就成吗？”
　　“我……我……”张班主手腕如被铁钳夹住，直挣的满面通红。
　　舒砚也不着急，只是鼻孔眼里冷哼了声，阴阳怪气道：“张班主，看来你这班主当的还真是窝囊，连个小戏子都能骑在你头上拉……”
　　张班主让舒砚刺的脸色又红又紫，猛的伸手掴了那个戏子一个大耳刮，看看班里其他的人暴喝一声：“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把这个狗娘养的给我拉下去打！”
　　班里的其他人早就傻眼了，猛的听见班主发话，这才醒过神来，一窝蜂的上来把那个戏子摁住了就要往后边拖。
　　“慢！”柳元蓬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冲着那个戏子勾勾手：“把他拖过来我瞧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全都看向班主。张班主擦擦冷汗，忙堆下笑脸来把那个蓝衣的小男孩一把推到柳元蓬怀里，赔笑道：“二公子，您眼光真高，这可是我们祈秀班专唱闺门旦的醉玉，其演《乔醋》一出，香猓红酣，真令潘骑省心醉欲死矣。”
　　柳元蓬把目光转回来，看着怀里这个瑟瑟发抖几欲昏倒的男孩子，伸手往他脸蛋上摸了一把，又伸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道：“真香。”
　　清平愣了楞，一把抓住郗谨的领子，气急败坏的问道：“那个……醉玉不是男的吗？那头猪怎么还亲他？”
　　郗谨眉棱骨也是一跳，他没想到柳元蓬色胆包天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那个孩子，懒洋洋的笑道：“你不是知道什么叫玩相公，闹兔子么？怎么这会子又来问我？”一句话把清平说的目瞪口呆：“这……”
　　郗谨趴在清平耳朵边吹气：“睁大眼继续看，好戏还在后头呢！不过你可应过我了，没我允许不准捣蛋哈。”
　　清平瞪他一眼，刚要反唇相讥，就听楼下传来一声惊呼：“爷！”
　　原来那个被吓傻了的醉玉却不知怎么了，竟然猛的给了柳元蓬一个大耳刮子，一下从他怀里蹦了出来，没命的往众人摁住的那个戏子身边跑：“笑梅哥……”
　　柳元蓬白净犹如馒头的左脸上登时摁上了五个通红的指头印，怒气上翻，脚一蹬，“哗啦”一声，身边放茶的茶几被踹翻在地，眯着眼阴森的笑了起来。
　　张班主吓的两眼一翻几乎要晕倒，柳元蓬身后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猛的上前几步，一把踹在还没跑几步的醉玉的膝盖窝里。
　　醉玉“咕咚”一下，直跪在地上，听声音骨头都像是断了似的，却涕泪横流的往前爬：“笑梅哥哥……”
　　那几个家丁哪能如他的愿，蒿起他的头发，猛的拽着和拖死狗似的把他一直拖回了柳元蓬跟前，往地上一摔：“爷，这小兔子……”
　　那个叫笑梅的戏子也是拼了命的挣扎，眼睛都红了，嘶着嗓子喊：“放开我……醉玉是你们……小师弟……你们忍心吗？柳元……蓬，畜生……”摁着他的众人里有的目中不禁闪现愧色，摁着他的手不觉也松了松。张班主却急奔过来，扒拉开众人，一脚狠狠踢在他下巴上，狰狞着脸，赤努着眼睛喝骂道：“混账王八蛋，你还想让其他人吃饭吧？！”